(九)神仙留下來的好玩東西


    先回藍家峒去,是比較安全的措施。回去之後,我們至少可以設法準備相當的武器,和那凶徒進行公平的鬥爭。當然,歸途之中,也要步步提防。


    白素對我的提議,沒有作出即時的反應。


    紅綾看到我們神色凝重,她有點不明白:“甚麽叫瘋子?”


    一時之間,要向她解釋這個問題,倒也不是易事,我握住了她的手:“這個人的行為失常,像是毒蛇,見人就不問情由地去咬。”


    紅綾的神情更是疑惑:“不對啊,毒蛇可不會不問情由咬人。”


    我不禁苦笑——常用“蛇蠍之心”來形容某種人類行為,實在是很冤枉了蛇或蠍的。


    我再解釋:“總之,這個人十分危險,很可怕,要是遇上了他,他很可能把我們殺死。”


    紅綾仍像是不很明白,但是她沒有再問下去。


    白素慢慢走了幾步,才道:“我們先把骸骨集中在一起,唉,要恢複原狀。是沒有可能的了。”


    我們的處境很危險,那心理變態的凶徒可能就在附近,隨時會出現,我不明白何以白素還有這樣的心情去集中散亂的骸骨。


    我向她望了一眼,沒有立即行動,她已經拾起兩個骷髏來,走向山洞的一角,用很是恭謹的態度放下。


    看到她的神情如此鄭重,我心中一亮,明白了她這樣做的目的。


    那些骸骨屬於“烈火女”——她們的肉體在刹那間被消滅,而她們的生命形式,在這個過程之中,起了轉變,變成了外星人。


    以上是我們推斷所得的結論。


    白素的母親陳大小姐,也有可能經曆了同樣的過程,變成了外星人。


    隻怕白素此際所想到的,不單是自己的母親可能和這些烈火女一樣。她更可能潛意識之中,希望她母親遺下的骸骨也在其中,所以才覺得要妥為處理。


    一想通了白素的心意,我忙向紅綾作了一個手勢,三個人一起把散亂的骸骨,都堆在山洞的一角。我道:“我們離開時,盡可能把這山洞封起來,別再讓甚麽人闖了進來破壞。”


    白素望著那堆骸骨,長歎了一聲,轉身向洞外走去。


    要把山洞封起來,那是紅綾的拿手工作,她搬來了大小石塊,在洞口堆起來,再拉了許多藤蔓,塞進石塊之中,然後道:“等這些藤蔓長起來,再要發現這個山洞,難之又難了。”


    我這才走到白素的身邊:“我們是不是回藍家峒去?”


    白素卻答非所問,她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到苗疆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那麽罕見約兩頭銀猿下殺手。”


    我心中想到了一句話:“或許是甚麽卑劣的獵人,想要猴皮。”可是我隨即想到,在紅綾麵前說這些話,實在太殘忍了,所以忍住了沒有說。


    白素在繼續說著,聽來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知道她正在集中精神思索,所以並不打斷她的話,也向紅綾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出聲。


    白素道:“我兩次見到“發光的人”,都是銀猿穿了那件像是背心一樣的物件——”


    她向我望來,我忙道:“就當它是背心好了。”


    白素又搖了搖頭,那表示她的設想連貫不起來,難以成立。我鼓勵她:“說來聽聽。”


    白素仍在搖頭:“先得假設那凶徒知道有背心的存在,凶徒也知道靈猴的身分——但如果在這種情形之下,還要殺害他們,那就說不過去。”


    我用力一揮手:“怎麽說不過去,你剛才不是說,不會有人無緣無故殺靈猴嗎?這就是原因——凶徒知道那背心,他要得到那背心——”


    說到這裏,紅綾陡地插了一句:“咦,那和我們一樣,我們也想要那……背心。”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刹那之間,由於紅綾的話,使我們想到了一些甚麽,可是卻又全然抓不住中心。


    我沒有再想下去:“凶徒想要那件背心,靈猴不給,所以才下毒手的。”


    我的推論很合情理,白素卻仍在搖頭:“還是回到了老問題:凶徒是怎麽知道有這件背心的?”


    我道:“那不成問題,我們能知道的事,別人也能知道。事實上,我們所知的根本不多,別人所知可能比我們更多,遠在我們之上——”


    我講到這裏,白素陡然麵色有異,一伸手,阻止我再講下去。我和她心意相通,電光石火之間,我也陡然心中一亮,想起了一個人,隻有他,才可能在“神仙”、在“神仙留下的物件”有關資料上,比我們知道得更多。


    因為他看過老十二天官留下的記錄,而老十二天官是曾和“神仙”打過交道,最後,還有可能是被神仙“渡”上天去的。


    這個人,就是鐵天音。


    鐵天音把這個經過告訴了我,但是語焉不詳。他說“就是這樣了”,當然是說謊,他知道得更多,所以他也到苗疆來了。


    他到苗疆來的目的,也很容易知道:他想來找“神仙”,至少,他想得到“神仙”留下來的物件!


    一想到這一點,我不禁遍體生寒,和白素麵麵相覷(白素自然也想到了),各自說不出話來。我們的形狀一定十分滑稽,所以紅綾瞪大了眼,望著我們,感到很有趣。


    足有一分鍾之久,我們才一起籲了一口氣。我說了一句蠢話:“若是他,總不見得會殺我們。”


    白素隻給了我一個眼神,我就知道自己說了一句蠢話了——貪欲是一切惡行之源,是一切禍害之根。一旦貪欲高於一切時,除了達到目的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顧了。


    當年,老龍天官為了要登上領袖的寶座,可以設下陰謀殺害父親。


    若是鐵天音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貪欲和野心的結合之下,我不排除他會踢開一切阻礙他行事的阻礙,隻怕連他坐輪椅的老父,也難以幸免。而我隻不過是“衛叔”而已,隻怕和那兩頭銀猿,沒有甚麽不同。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我隻好再說一句蠢話:“隻是我們推測,或許不是他。”


    紅綾問:“你們說的是誰?”


    當然不能告訴她我們是在說鐵天音——萬一不是他,就不好解釋了,所以就支吾了過去,紅綾畢竟“入世未深”,要支吾過去是很容易。


    白素揚了揚眉:“如果你設想對,那麽,那背心,他到手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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