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一起經曆過生物的生命形成改變過程——“上帝”所使用的方法,令亮聲這個外星人也歎為觀止,要去深入研究,所以是我應該問他有什幺發現才是。


    亮聲頓了一頓:“暫時還沒有進展——理論我們知道,可是在實現上卻連第一步都沒有跨出去,有所謂‘知難行易’的說法,其實應該是‘知易行難’才對!”


    我提議:“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是聯絡‘上帝’。”


    亮聲笑了起來:“正在進行——看來也不容易。”


    我不禁神往。雖然很難想象他們如何在整個宇宙之中找尋上帝的具體情形,也可以粗略地想象許多星體上的高級生物,都動員起來找尋比他們更高級的生物的情形是如何壯觀!


    我一麵心向往之,一麵隨便說了一句:“確然是不容易!上帝很可能不在宇宙之中,而在宇宙之外。”


    我真是隻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對地球人來說,“宇宙之中宇宙之外”並沒有什幺特別不同,因為地球人對宇宙可以說一無所知。然而對亮聲來說,我的話卻使他有不同的感受,他竟然長歎一聲:“如果上帝在宇宙之外,我們實在不知道用什幺方法才能夠取得聯絡了——我們不知道宇宙之外的情形,一點也不知道!”


    他的這種感噢,引起了我的感歎。


    他在感歎不知道宇宙之外的情形,我在感歎地球人對自己的身體也有太多的“不知道”。


    亮聲問:“所以到目前為止,我無可奉告。”


    他以為我是為了想問他有關上帝造人的事情才和他聯絡的了,我忙道:“不是為了這個,是另外有事情想了解一下。”


    我把有關何豔容的事情,向他說了一遍,然後說出了我的目的:“我想知道在何女士身上究竟發生了什幺事情。”


    亮聲一口答應:“我去問一問——各人負責各人的工作,不是特別去查,不會知道別人工作的詳細情形。”


    雖然他答應得爽快,可是我卻已經可以感到其中的複雜情形。在勒曼醫院中工作的是來自不同星體的外星人,合作真的能做到完全沒有隔膜嗎?


    或許這隻是我“以地球人之心度外星人之腹”,所以我並沒有再說什幺,隻是隨口說了一句:“我聽醫院方麵說你在不能和外界聯絡的情況之下,還以為你已經回家去了。”


    亮聲笑道:“當然不是,我是在作——”


    他說到這裏,突然住口,顯然是剛才一時口快,說了不應該說的話,所以才有這種情形出現。


    在剎那之間,我和他都感到相當程度的尷尬。


    因為我和他之間已經建立了友誼,而在朋友之間,說話就不應該吞吞吐吐,所以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出聲。


    我對於亮聲這種話隻說一半的情形相當反感,所以等他解釋,他果然先開口:“對不起,有一些事,在醫院守則上,不能對人說,請原諒。”


    我哼了一聲:“不必道歉——人與人之間行為習慣尚且不同,何況是我與你之間!”


    我這樣回答,可以說很明顯地表達了我的不快,亮聲又過了一會,才道:“剛才你要查的事情,一有結果,我就和你聯絡。”


    我和他之間像是忽然生疏了起來,我竟自然而然地道:“謝謝!”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嘩,主要是紅綾的叫嚷聲。


    其中好象還夾雜了一些別人的聲音,可是卻聽不清楚——須知道紅綾一個人喧嘩起來,就已經驚天動地,別的聲音全被蓋了過去。紅綾在吵鬧,當然是有事情發生,所以我趁機結束和亮聲的談話(反正這次談話有點話不投機),我說了一句:“樓下不知道發生了什幺事情,我去看看。”


    一麵說,一麵也不等亮聲有什幺反應,就停止了通話。亮聲好象又說了一句什幺話,可是我沒有聽清楚。


    我來到書房門口,還沒有下樓,就看到了樓下的情形。


    樓下的情形奇特無比——又令人驚駭,又令人感到好笑。隻見紅綾抓住了一個人的背部,把這個人提在半空,這個人身材十分矮小,手短腿短,紅綾伸直了手臂,這個人就手腳完全碰不到任何東西,隻是在空氣中不斷劃動,看來滑稽之極。


    這個人還勉力想轉過頭來望向紅綾,在他頭部轉動的時候,有幾次臉向著我,隻是他臉上很是骯髒,所以看不清楚他的容貌,隻聽得他在喊叫,發出的聲音十分難聽,宛如驢鳴。


    我看得又好氣又好笑,心想紅綾怎幺欺侮起小孩子來了,所以還沒有下樓就先叫:“快把人放下來!”


    紅綾抬頭向我望來:“不能放,這小孩滑溜無比,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他,一放手,他就跑了!”


    一聽得紅綾這樣說,我不禁吃了一驚——紅綾的身手何等敏捷,她雖然隻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這小孩滑溜無比”,可是可想而知這小孩的“滑溜”程度和她相去無幾。以一個小孩而能夠有這樣的身手,當然不是普通的孩子,必然大有來曆,所以我正想再開口,還是要紅綾先把人放下來再說。


    而就在這時候,那“孩子”開口叫:“誰是小孩?你才是小孩!你這小孩,還不把我放下來,小心我打你屁股!”


    那“小孩”一開口,紅綾哈哈大笑,叫道:“好,你打啊,隻要你打得到,隻管打!”


    其人身子懸空,手腳全無著落,當然打不到紅綾,他一麵掙紮,一麵不斷發出怪叫。


    從他開口說話,我就知道這人並不是什幺“小孩”,而是成年人,隻不過身材特別矮小而已。


    這使我更感到事情的不尋常。而且我知道目前這樣的情形越快結束越好——一個身子矮小的人,會認為這樣的處境是奇恥大辱,隻怕會從此結下深仇大恨。在紅綾來說可能隻是感到有趣,想不到可能會有嚴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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