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灰飛煙滅


    迪瑪王妃派出專機是在我打電話給她以前的事,實際上,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的一名手下正設法與我聯絡,我於是坐著這架專機緊跟佩德羅之後到達他的國家。但是,我到的並不是這個國家的首都,而是第二大城市。


    剛下飛機,便有一輛車停在機場等著我,我坐到車上後才發現,原來到機場來接我的,竟是迪瑪王妃。


    上車後,我正要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卻做了一個讓我不要出聲的手勢,我隻好將快說出口的話收了回來。


    接下來有差不多二十分鍾,我們坐在車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說出一句話。雖然我們是對望著的,但我與她之間,並沒有像與白素之間的那種心靈相通,所以,我們的目光並沒有太多的交流。


    當然,我們的目光也曾交流過一些信息,但那僅僅隻是一種非常簡單的交流,根本無法達到完全心靈相通的程度。


    二十分鍾後,汽車停在一個古老的莊園之中,我隨著王妃下了車,向莊園走去。


    迪瑪邊走邊對我說:“這個莊園是我祖上的遺產,通常情況下隻有幾個下人在這裏打理,很安全。”


    我聽她這樣說,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說:“事情非常奇怪,我們進去後再說。”


    我們走進那幢大房子,直接上了二樓,進入一間非常古老的書房之中,迪瑪吩咐下人給我們倒來了兩杯酒,我們便在一張沙發椅上坐了下來。我喝了一口酒,然後對迪瑪說:“現在你可以說了。”


    迪瑪並沒有馬上說出一切,而是喝了一口酒,她那一口很大,將杯中的酒喝去了三分之一,即使是這三分之一的酒,似乎也不能平複她胸中的激動和不安,於是又喝下了一半,這才說道:“郭先生忽然跑來找我聯絡。”


    小郭受理了她的委托,是在代她辦事,找她聯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非常奇怪她為什麽要這樣說,所以問道:“你為什麽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呢?”


    “當然非常奇怪。”她說著,一口將杯中的酒喝幹,然後叫下人給她再來一杯酒。


    我覺得這氣氛太讓人壓抑,也非常需要有些酒來平抑一下,便也將杯中的酒幹了,連同她的杯子一起交給下人。在下人倒酒來之前,我們沒有再說話。


    王妃拿到了第二杯酒,先喝了一口,才道:“衛,你知道應該怎麽與我聯絡,對不對?”


    我不知她何以有此一問,但見她的目光非常堅定,我也就很自然地回答了她:“是的,我知道,總共有五種完全不同的聯絡方式。”接著,我將這五種不同的聯絡方式說了出來。


    我說完後,迪瑪便說:“是的,是這五種聯絡方式,隻有聽你一絲不差地說出這五種聯絡方式之後,我才能夠相信你就是衛斯理,就是我將所有的秘密甚至是我本人以及我的國家的命運委托給的那個人。”


    她竟會說出如此的話來,讓我詫異莫名,難道我衛斯理也會被人假冒不成?


    我問道:“何出此言?”


    “事情的確非常嚴重。”她道:“其實,我以前也沒有想過要用什麽特別的聯絡方式,我與佩德羅之間的感情是那樣的好,我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的秘密。後來,是那個與我姐妹相稱的第一夫人提醒了我,她說,像我們這樣的人,誰都無法預料會有些什麽樣的特別時候,如果在任何人麵前,完全是一個玻璃人的話,那將會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她的話的確很有道理,我原想將這話說出來,後來見她的神色,知道定是有著什麽特別的事情,才沒有說。


    她續道:“我將如此重要的事委托給你和郭先生,所以,我和你們之間的聯絡方式是沒有第四個人知道的。可是,就在昨天,忽然有一個人跑到了我的家裏,說是有事要見我。以我所在的地位,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麽人不經任何預約就能見到我的,而我也根本沒有約見什麽人。當時我感到非常吃驚,所以,我打開了閉路電視,這時,我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那個人。”


    她這種敘述方式太讓人緊張了,我忍不住就問了出來:“誰?這個人是誰?”


    迪瑪說:“我怎麽都沒有想到,站在我的門前求見的人,竟會是你的朋友郭先生。”


    她這樣一說,我也是大吃了一驚:“什麽什麽,是小郭?怎麽會是他?”


    那時候,我已經想到,這件事絕對非同一般,因為小郭根本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樣一種地方,這件事本身大有古怪之處。


    迪瑪說:“你也想到了,是不是?當時,我簡直就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我急急地說:“你不能見他,一定不能見,這裏麵有問題。”


    迪瑪說:“是的,我也知道這裏麵一定有問題,但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因事,所以,我當時就將他在門前的情形錄了下來。”


    我一聽她將小郭在她門前的情況錄了下來,便說:“你錄了下來?在哪裏?快放給我看看。”


    她從包中拿出一卷錄像帶,放進麵前的一部錄像機中。


    熒光屏閃了幾下後就出現了小郭站在門前的情形。是的,那確然是小郭,我不會看走眼,不可能會是別人。小郭站在她的門前,似乎顯得非常煩燥,向左踱了幾步,然後又向右踱了幾步,抬手看了看表,然後伸了一隻手來,將五指分開,再捏攏,在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手指用著極大的力,這正是他的習慣動作。


    “是他,正是小郭。”我脫口而說。


    迪瑪問道:“你沒有看錯?你能夠確定,那一定是他嗎?”


    我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問,便拿眼去看她,見她也正拿眼看我,那眼中盡是迷惑和不解。這次,我從她的眼中讀懂了一條信息,她不相信那是小郭,認為那隻不過是又一人冒牌貨。


    忽然之間,我恍然大悟起來,難怪剛才她要問我那五種聯絡方法,原來是在確認我是不是衛斯理,因為她已經發現,她的身邊有了一個冒牌丈夫,現在竟然又發現了一個冒牌的私家偵探。如果這兩件事都是真的,那麽,這件事背後的那個組織到底可以推出多少個真人的替身來,就是一件誰都無法說清的事情了。


    在明白她所懷疑的事情之後,我還有點不肯相信,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再一次看到了她的表情,然後我想到了她不厭其煩講到她安排特殊聯絡方式的過程。


    是的,無論在何種急切的情形之下,小郭都不應該放棄那五種秘密聯絡方法而直接跑去找她,這不合規矩,太不合規矩了。不合常規的事,本身就一定有著非常特出的變數,迪瑪王妃由此懷疑那個人是個冒牌貨,並非她神經過敏,換了是我在她這種情形之下,我也會這樣做。


    “你該不會同意見他吧?”我非常憂慮地問。


    迪瑪擺了擺頭:“衛,你知道的,我已經沒有了本錢,我輸不起,所以,我讓人將他趕走了。如果他真是郭先生的話,以後,希望你能向他解釋。”


    我將手一揮:“如果是他,根本就不應該向他解釋,這是一個極其低劣的錯誤,你沒有將他當作殺手抓起來,就已經是夠對得起他的了。下次如果他再以這種方式與你聯絡的話,你就將他扣起來。”


    迪瑪猶豫了半天,問道:“關於這件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承認,這確然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如果我們的感覺不錯,那個以非常手段來見迪瑪的人是個冒牌貨的話,那麽,小郭此時很可能就落在了他們的手中,而且處境多半不妙。


    如此說來,佩德羅忽然放棄去那個極權國家,並不是因為國內忽然發生了什麽變故,那麽,他為什麽要取消這次訪問呢?要知道,這樣的訪問,在許多天以前就已經做好了一切安排,現在忽然取消,實在是太出人意表了。


    這兩件事有沒有聯係?聯係在哪裏?


    我想,首先需要證實,小郭是否真的遭到不測,要證明這一點並不難,隻要我與他聯係上以後,通過暗語交談,他如果懂得我的暗語,就說明他沒有出事,如果不懂,我很快就可以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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