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後退,當然就會安然無事。如果我向前走呢?會是什麽樣的結果?第一,很可能像小郭一樣,被那個陰謀集團抓住,然後再派出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替身出來,冒用我的名義。那麽,這件事很可能是白素最終發現了那個人並不是她的丈夫衛斯理(我相信白素要發現這一點絕對會比迪瑪更快,因為我與白素之間有著許多特殊的溝通方法,別人根本無法掌握,隻要她發現麵前的人無法用唇語或是目光與她溝通,她立即便會認定此人是個假冒者),然後,她不得不親自出馬,或者聯絡白老大,然後帶上紅綾。那時候,我已經怎樣了?或許,我早已成了孤魂野鬼。


    第二個結果是他們固然會以某種方法對付我,但最終仍然被我逃了出來,並且知道了他們許多秘密,那麽,倒黴的就不再是我而是他們的,那時也就是這整件事出現大結局的時候。我如果被他們抓住,從他們抓住小郭卻至今沒有將他殺死這一點來看,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殺死我們這麽簡單,他們更希望從我們口中知道,我們究竟知道了多少秘密,那也就是說,他們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將我殺死。隻要他們在一定時間內讓我活著,那麽,他們最終絕望而殺死我和我終於找到機會逃出來的幾率便各占百分之五十。


    除了這兩種可能之外,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真的是想與我妥協,見麵的目的正如他們在幾封信中所說,隻不過是以放出小郭為條件換取我們不再過問此事。


    而據我分析,這第三種可能與前兩種可能之比是一比一,幾率同樣是百分之五十,有了這兩個百分之五十,形勢就對我大大的有利。雖然我被他們製住的可能是百分之五十,但最終我被他們殺死的可能便隻有百分之二十五了。


    當然,我也知道就算有著再精明的數學頭腦,但我的敵人並不按常理出牌,那一切也都是枉然,說不定正是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之中,他們在一見麵之後半句話不說就向我下了殺手,那時,我將會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寫下來有長長的一段,但在當時,這一切隻不過是一瞬間所想到的,我不可能長時間站在那裏思考,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決定。


    作出決定之後,我便抬腿走進了那幢大廈,但走進去後的情形卻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剛一進大廈的大堂,便有一個人向我走了過來,這人我認識,正是與律師接觸的那個人,我認為他是鄰國間諜,要求對其進行嚴密跟蹤的那個人。現在,他在這裏等我,說明那要見我的人一定是大人物,而他隻不過是一個跑腿的。


    見到他的時候,我心中立即便平靜下來,因為我知道,他此刻出現在這裏,但在他的身邊,我早便已經布置了人,我們的一舉一動,肯定在兩方麵力量的密切注意之下。


    那人走到我的麵前,對我說道:“衛先生,請跟我來。”


    他說過這句話後掉頭便走,卻並非走向電梯,也不是走向樓梯,而是向大廈後麵走去。我跟在他的後麵,轉了幾個彎,便見到大廈的後門,那人從後門走了出去,然後便到了停車場,引著我走上了其中的一輛車。


    我們跟著他坐上了車,那人便對司機說:“開車。”


    汽車駛出了大廈,再一次來到了市區的街道上,七彎八拐,最後在一條較偏僻的街道停了下來。


    我看得真切,車子是停在另一輛車的旁邊,那是一輛非常豪華的車,而且掛著外交牌照。看到這輛車時,我一切都明白了,我和那個神秘人物見麵的地方一定是某國的大使館,我甚至想到,佩德羅的亞洲之行,晚上的經曆大概也是如此,他離開大使館之後,七轉八倒,最後坐上了某一國的車子進了該國的大使館,他或許在那裏秘密會見某一人物,或許還有著其他的變數,但外人怎麽會知道?


    車子停下之後,坐在我身邊的那人便對我說:“請你到那輛車上去,什麽都不要問。”


    我換車時,心中忽然再次緊張起來,因為那人並沒有跟著我上這輛車。


    原以為,那人是在我們的嚴密監視之下,也就是說,我的一切都有著保障,現在卻發現,那人要與我分手,而我要去見的是什麽人,到什麽地方去見,現在還完全是一個未知數,那麽,在前麵等待著我的是一個什麽樣的陰謀,那就實在是一件難說的事了。


    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我就是想退也已經不可能,隻好硬著頭皮往前闖了,雖說世上最可怕的是人,但我是個什麽古怪事都經曆過的人,我有著應付這些事的豐富經驗。


    坐上那輛大使館的車之後,我才發現,這輛車上除了司機之外,再沒有別人,這讓我緊張起來的心多少又有點鬆了下來,至少我可以肯定,這個司機無法對我不利。


    我原以為這輛會駛向某國的大使館,但我很快便發現我錯了,因為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駛離了市區。這時我又想,或許我要與某個大人物見麵的地方正在市郊,那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我安排了什麽力量進行跟蹤,在市郊公路上,車輛極少,任何一種跟蹤車輛都不可能不被發現。我於是慶幸,我沒有做這種蠢事,


    無論是什麽人,當做了某一件事之後,很快便發現這件事是毫無意義或者毫無必要的,那麽,這並不能說明這個人怎樣聰明,並且隻能說明這個人無比的愚蠢。


    雖然我並沒有布置力量對我進行跟蹤或者進行暗中保護,但並不能因此說明我在這件事上就聰明到了什麽地方,因為我很快便發現,我的猜想一再發生錯誤。


    車行不久,我便知道我設想見麵地點在市郊的某一處肯定是錯了,因為車子並非駛向市郊的某一個隱蔽處,而是直接向機場駛去。這時我便想,難道見麵地點是在機場的某一架飛機上?我立即便認定這一猜想是正確的。


    我想到,那個將會與我見麵的人,定然是一個正充當作某個大人物的克隆人,這樣的人非富則貴,很有可能是某國的總統之類的人物,他如果突然出現在某鄰國的土地上,那將會是一次舉世震驚的外交事件。但是,他並非不能以某種特殊的方式出現在某國的土地上,比如他乘坐一架享有外交特權的本國飛機降落在鄰國,隻要他不走下飛機踏上鄰國的土地,或者他一下飛機之後便上了本國大使館的汽車,這飛機或者汽車在理論上仍然被認為是本國領土,將不會產生外交上的糾紛。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設想那個神秘人物此刻是在一架飛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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