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吟香轉過身來,道:“現在!如果你一定不準,我想請你對記者解釋原因,我立刻可以請超過一百位記者到這裏來!”


    主治醫師搓著手,手心在冒著汗,道:“如果你……一定要堅持出院,至少,你還要接受一次……最後的檢查,確定你的健康狀況沒問題才行。”


    他一麵說,一麵又向那兩個護士打著手勢,道:“請院長來,快點,如果院長同意泉小姐現在就出院的話,我也沒有什麽意見的!”


    泉吟香皺著眉,道:“我的經理人呢?”


    主治醫師唉聲歎氣,道:“那位先生,在醫院住了很久,說一定要見你,唉,你又私自離開了醫院,你不知道醫院方麵的責任有多麽大,隻好推說你要靜養,誰也不能見,他才肯離去”主治醫師不斷說著,病房問打開,院長也走了進來。院長一進來,主治醫師就向他使了一個眼色。他們兩個人之間,是早已經有了約定的。院長也已經知道泉吟香要立即出院,所以也神情肅穆,道:“泉小姐,你要出院,至少還要接受二十四小時的觀察!”


    主治醫師的態度還很軟,可是院長卻一上來,就擺出了一副權威的姿態來。泉吟香的思緒十分亂,當她突然駕車離開了原振俠之際,她的思緒就極亂。她並不知道主治醫師和院長已經商量勾結好了,要對她進行未經同意的徹底檢查。她堅持要出院,目的是為了要好好靜下來想一想,想一些她從來也未曾想到過,但這時卻突如其來產生的一些意念。在院長的權威姿態下,泉吟香隻好答應,道:“好,可是不要任何人來打擾我!”


    主治醫師和院長一聽得泉吟香提出了這樣一個條件來,心中都大是高興。他們的決定,正是要在秘密的情形下,檢查泉吟香。如果泉吟香答應暫不出院,卻又要在醫院中會見一大批人的話,那對他們的計劃,是大有妨礙的。


    所以,泉吟香的話才出口,主治醫師立時道:“一定,一定!’他又立時向那兩個護士道:“聽到沒有,泉小姐需要絕對的靜著,你去通知所有人,不準打擾她!”


    兩個護士大聲答厘著,走了出去,主治醫師又和院長使了一個眼色,取出了一隻藥瓶來,裏麵有三顆藥丸,又走過去倒了一杯水,從瓶中倒出了一顆藥丸來,道:“泉小姐,這藥,可以幫助你靜靜地休息。”


    泉吟香接過藥和水杯,將藥吞下去,作了一個客氣的手勢,請主治醫師和院長出去,她在床上,躺了下來。


    主治醫師和院長一起來到了辦公至,院長在下達了一道串方便他們行動的命令之後,才望向主治醫師。主治醫師低聲道:“她剛才服下了那顆溴化劑,估計在半小時之內,就會沉睡。到時,再替她注射麻醉劑,就可以保證我們在對她進行徹底檢查時,她不會有知覺!”


    院長的神情,顯得很古怪,那是一個人明知自己在做不應該做的事時的一種神情。


    主治醫師惟恐院長反悔,忙道:“我再去準備一下,先把她推進x光室——”他一麵說,一麵急轉步走了出去。院長歎了一聲,坐下來,用手在自己的臉上用力撫摸著,哺哺地道“希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時候,躺在床上,望著白色天花板的泉吟香,心中也在說幾乎同樣的語句,她心中在說“希望我知道做了什麽,希望我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醫院房間的色調十分單純,隻是一片白色。在一片白而單純的色調之中,紊亂迷惘的思緒,似乎更像是裹在一片迷霧當中一樣。泉吟香的思緒,也正如同迷失在晨霧之中一樣。從那天晚上,她駕著車,掘發開兩座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人的墳,做出了那麽可怕的事開始,她就有了這種感覺。她在鐵男的墳前所說的那番話,主是真正的她內心的感受,沒有半分虛假。


    她為什麽要那樣做,她一點也不知道!這時,她竭力使自己靜下來,想好好追憶一下當時的情景,為什麽忽然要去做這種對她來說,全然是莫名其妙的事?


    當時,她做那些事的一切細節,她都十分清楚,但偏偏就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就像她停車在路邊,看著原振俠在空地上尋找,突然之間,為什麽要駕車離開一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隻知道自己一定要這樣做!是有人在命令她?絕不,她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她要那樣做,全然是她自己想那樣做。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真正使泉吟香感到了極度的迷惑。這時,她能夠靜靜地想,但是她卻找不出答案。她想到自己可能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會在不受控製的情形下,突然產主一些極其古怪的念頭,去做一些平時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太可怕了?她不由自主雙手抱著頭,用力搖著,像是想把自己腦中古怪的念頭搖出來一樣。


    也就在這時她陡然停止,那種感覺又來了!她可以強烈地感到這種感覺。當她下定心意要去掘墳之際,當她突然駕車離開原振俠之際!當她不顧極度的危險,駕著飛機逃避鐵男的追逐之際,她都曾經有過這種強烈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她突如其來地想到了要去做,這件事,甚至是違反她本身意願的,可又確確實實,是她自己想到要去做的!


    這時,她又想到了要做一件事,那件事,她在半秒鍾之前,還絕對未曾想到過,但這時候,她卻感到,無論如何非做不可!


    她放下了雙手,坐起身子來。


    那時候,她已經感到了疲倦,主治醫師給她服食的鎮靜劑,已開始在她的體內發生了作用,她實在想躺下來!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可是,那個想去做一件事的意願又是如此之強烈,她還是身子搖晃著,站了起來。


    在這時候,她又想到了在鐵男的墳前,原振俠問她的話:“你是說,當時的感覺,有一點像被人催眠了之後,接受命令去做事?”


    她當時的回答是:“我沒有被催眠的經驗,說不上來。”


    這時,她倒可以清楚地知道,她絕不是接受了催眠,沒有任何人接近過她,也沒有任何人對她下過什麽命令,她要做的事,全是她自己想做的,主是她的身體各部份,接受了來自她自己大腦中樞的命令的結果!她站了起來之後,身子搖晃看。來到了病房的門口泉吟香在病房的門口,略停了一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開門,向外麵看去。


    走廊中很靜,沒有人。也許是由於院長下達了命令,不準任何人接近泉吟香的原故,所以當泉吟香走出病房,在走廊一直向外走去的時候,一點也沒有受到什麽阻礙,直到她推開了醫院建築物的大門,迎麵而來的寒風,令得她精神為之一振之際,她才遇到了一個年輕的醫生。那醫生用詫異之極的目光望著她,泉吟香向那年輕醫生,微微地一笑。


    那是足以令得任何年輕男人沉醉的美麗的笑容,那年輕的醫生也不例外,所以,當那年輕醫生定過神來時!泉吟香已經走到將近醫院的大門口了。


    那年輕醫生還在回味著剛才泉吟香對他的嫣然一笑,並沒有再追上去,隻是目送泉吟香的背影,出了醫院。


    當主治醫師將麻醉劑注射器,放在白袍的袋中,鬼頭鬼腦經過走廊,來到泉吟香的病房之際,所看到的隻是一間沒有人的空病房。


    主治醫師嚇得半天出不了聲。泉吟香服食了鎮靜劑,這時又不在病房中,她到什麽地方去了?會發生什麽意外,那令得主治醫師根本不敢向下想去,隻是站在那裏發怔和冒冷汗。


    五分鍾之後,站在那裏發怔和冒冷汗的人,增加到兩個人,院長也參加了極度恐懼的行列,兩人麵麵相覷,半句話也講不出來。而這時候,泉吟香正和她的經理人,在進行著十分激烈的爭辨。泉吟香不知道自己在主治醫師手接過來,吞服下去的那顆藥丸是鎮靜劑,她隻是在開始離開醫院之際,覺得極度的困倦,一出了醫院之後,由於她要做那件事的意願是如此之強烈,所以困倦的感覺,早已消失了!


    她一離開了醫院,走出不多遠,就截到了輛計程車,說出了她經理人的地址。那計程車的司機,在倒後鏡中不斷打量她,終於忍不住問道:“是泉吟香小姐?”泉吟番十分鎮定地回答:“不是,我長得有點像她,被人誤認已經不止一次了!”計程車司機於是滔滔不絕他說著有關泉吟香的各種傳說,其中有大部份是泉吟香自己所完全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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