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維如已經盡可能地把事實說了出來,可是對方的態度卻是這樣不重視,那令得陳維如感到了極度的沮喪。


    陳維如很後悔來找呂教授,當呂教授走進書房去的時候,他已經打定主意,要不告而別了。呂教授在走進書房去之際,順手關了房門,可能是他感到,陳維如還在外麵,如果他就這樣把門關上,那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他隻是將書房的門虛掩著。


    陳維如已經站了起來,可是就在這時侯,呂教授的聲音,從書房傳了出來,他的聲音聽來十分認真,道:“陳先生,對不起,請你等一下!”


    陳維如怔了一怔,決不定是走好,還是等著好。就在這時侯,他聽到書房中傳出了電話鍵盤撥動的聲音,一下接一下。


    這時已經夜深了,撥動電話鍵盤的聲音雖然不是很響,但是也可以聽得很清楚。陳維如這時的心情極亂,可是他還是注意到了,呂教授撥了很多號碼,那當然不是在打本地的電話,而是在撥直通的國際電話。


    陳維如想到了這一點,相當重要。呂教授忽然之間要去打電話,陳維如有一種嚴重被侮辱的感覺,但一知道了對方是在打國際長途電話,陳維如心想,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早就約好了的,不是他對自己的話不重視。陳維如一有了這樣的想法,就打消了要不辭而別的念頭,所以他可以聽到呂教授對著電話所講的話。


    在撥了電話號,之後,靜了片刻,然後,便聽到呂教授聲音,道:“我要找溫穀上校,對,這是長途電話,請他快來聽。”


    陳維如怔了一怔,溫穀上校,這個名字,他十分熟悉。本來,在他的生活中,是不可能知道什麽有著“上校”街頭的人的。


    可是這個名字,他的確十分熟悉。而且,在一怔之後,他立時想了起來,他是在那裏知道這個上校的名字的。


    由於徐玉音異常行動,使得陳維如也一直在留意尼格酋長失蹤的事件。當尼格酋長失蹤之後,美國方麵派去調查的特別小組的負責人,就是溫穀上校!


    這時,陳維如的心中,大概疑惑呂教授忽然打電話給溫穀上校,那是為了什麽?他一麵想著,一麵不由自主,走得離書房的門近了些。


    他並不是有意去偷聽人的電話,而是心中的疑惑,實在太甚。而且,呂教授似乎也沒有不讓他聽的意思,因為他講話的聲音相當大──這是一般人通長途電話時的習慣,以為隔遠,非講大聲一點不可,其實,完全沒有這種必要的。


    陳維如走近了幾步之後,又聽得呂教授道:“是溫穀上校?我是呂特生,對,上校,我這裏發生了一件事,我認為,我已經找到尼格酋長了!”


    陳維如聽到這裏,陡然嚇了一大跳?呂教授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陳維如還未能進一步去想,呂教授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不是,情形極其奇特,我無法在電話裏向你講得明白。不,不,你錯了,完全出乎常理之外,絕對不是,你一定要立刻來,才會知道事情的經過,對,一定要立刻來,可以說是怪誕,但是……你一定要來,半分鍾也不要延誤,我等你!”陳維如的腦中,亂成了一片,隻是呆呆地站著,等到書房門打開,他立時道:“你剛才這樣說,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已找到尼格酋長了?”


    呂教授的態度,十分嚴肅,他作了一個手勢,道:“你聽我解釋,我有我的設想──”


    陳維如叫了起來,道:“什麽設想?你叫溫穀上校來有什麽用?玉音是我的妻子,不是什麽尼格酋長,你找溫穀上校來幹什麽?”


    呂教授皺著眉,道:“如果你這樣想,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他一麵說著,一麵伸手,要去拍陳維如的肩頭,可是陳維如陡然後退,尖聲道:“別碰我!告訴我,你在打什麽主意!”


    呂教授又作了一個手勢,但是他可能立時感到他要說的話,決不是用手勢所能表達的,所以手勢做了一半,他就停了下來,道:“陳先生,發生在尊夫人身上的事,是一種十分奇特的現象,必要深入地研究──”


    陳維如不等對方講完,就叫了起來,道:“不要把我的妻子當作是畫驗室中的老鼠,不要把她當試驗品!”呂教授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尼格酋長──”


    陳維如怒不可遏,道:“別提那個鬼酋長,我的妻子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剛才說找到了尼格酋長,是什麽意思?”


    呂教授沉聲道:“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我認為尊夫人就是尼格酋長,那個神秘失蹤的──”


    呂教授的話還沒有講完,陳維如實在忍不住了,一拳揮出,打得呂教授身子轉了一轉,跌倒在地,陳維如隻發出沒有意義的呼叫聲,衝了出去。


    離開了呂教授的住所之後,陳維如腦中一片混亂,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蕩。他並不是一個粗魯的人,自從少年時代之後,隻怕也沒有揮拳打過任何人。他也知道剛才為甚麽要打人,那並不是因為對方的胡說八道,相反地,是因為呂教授的話,說中了他心中最害怕發生,明知已經在發生,可是又絕不想承認的事!


    他的妻子,徐玉音,已經不是徐玉音了,變了!照呂教授的說法是:“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她就是神秘失蹤了的尼格酋長!”


    在寂靜的街道上,陳維如一想到了這一點,感到一股異樣的妖氣,包圍在他的四周。他明知這些日子來,徐玉音的怪異行為,很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他卻又絕不願承認這一點。


    當晚,他在街上闖蕩到了天亮。他甚至不敢打一個電話回家,因為他怕電話一打通,徐玉音發出的聲音,是阿拉伯話,或者是那種標準而生硬的英語!


    原振俠也感到了那種妖異的氣氛,當陳維如略停了一停之際,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道:“你太衝動了,應該進一步聽聽呂教授的意見!”


    陳維如的聲音,在刹那之間,又變得十分尖銳,道:“衝動!換了你,你會怎樣?同意他們把玉音當白老鼠那樣去研究?”


    原振俠並沒有說甚麽,有一句話,他在喉嚨裏打了一個轉,卻沒有說出口來。那句話是:“總比殺了她好吧!”


    原振俠隻是在呆了片刻之後,問道:“那麽,溫穀上校來了沒有?”


    原振俠在黃絹那裏,知道了尼格酋長失蹤的經過,所以他也知道溫穀上校這個人。


    陳維如苦笑了一下,道:“誰知道,當天晚上,我闖蕩了一晚,直接到醫院去,就出了事!”


    原振俠“啊”地一聲,道:“原來你去看呂教授,是!是!最近的事?”


    陳維如道:“是前天晚上。醫院裏出了事,你來找我,我們在大廈門口講了幾句,你還取笑我,說我幻想自己是一個國家元首!”


    原振俠神情苦澀,沒說甚麽。陳維如又道:“再接著,事情……事情就發生了!”


    他說到這裏,身子又劇烈發起抖來。原振俠道:“最後應該還有一些事,你還未曾說。“


    陳維如雙手抱著頭,原振俠道:“經過情形,你用滅火筒等經過,我已全知道了!”


    陳維如帶著哭音,道,“我實在忍無可忍了,你知道,我是受過嚴格科學訓練的人──“


    原振俠糾正道:“你應該說自己是受過人類現階段科學訓練的人!有很多現象,人類現階段的科學還未曾觸及,別把科學這個詞的範圍弄得太窄!”


    陳維如悶哼了一聲,也不和原振俠爭辯,隻是自顧自說下去,道:“可是,我也不得不作了種種絕無可能的揣測,我和你分開之後,我忍不住去喝了一點酒。相信我,我決計沒有喝醉,可是當我再見到玉音的時候,我實在無法再假裝自己不知道她已經變了這件事,所以……我……我才──”


    原振俠道:“所以你才要她現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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