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原振俠卻知道,那不是故事,是一件怪誕不可思議的事實,他等待著古托來和他聯絡。


    一連三天,古托音訊全無,原振俠忍不住,心想,到小寶圖書館去看看,或許會有點收獲。至少,可以再去仔細觀察一下那些畫像。


    當天晚上,晚飯之後,他駕車出發,到了小寶圖書館,進入了大堂。


    那些畫仍然掛在牆上,原振俠看著畫,果然發現那女子在第一幅畫中,足踝部分有著三道橫紋。而古托提及的那個表墜,是在第三組的畫像中,那表墜下的圖案,畫得十分精細。但如果不是對這種圖案有特別認識的人,還是不會注意的,雖然所有的畫,都畫得那麽精細和一絲不苟。


    最後,原振俠站到了那幅嬰兒的畫像之前,凝視著。嬰兒胸前那圓形的胎記,看起來形狀多少有點不同,那可能是隨著人體的長大而帶來的變化,但是位置卻和古托胸前的那塊,完全一樣的。胎記是人體的色素凝聚,集中表現在皮膚上的一種普通的現象,幾乎每一個人都有,但是位置如此吻合,說是巧合,那未免太巧了。


    在盛遠天的傳奇中,並沒有提及過他有一個兒子。畫像中這個嬰孩是什麽人,完全沒有人知道,隻不過他的畫像掛在這裏,所以大家都推測那是盛遠天的兒子,如果是,那麽,這男嬰的下落呢?


    原振俠隻覺得盛遠天和古托之間,充滿了謎團,看來自己是沒有能力可以揭得開的了。


    他在大堂中停留了相當久,心中的謎團一個也沒有解開,已準備離去。當他轉過身來,他陡然一呆。


    有兩個人,當原振俠轉過身來時,正走進大堂來。那兩個人中的一個,正是與他打一個電話,都要先登記預約的蘇耀西,另外一個,相貌和蘇耀西十分相似,年紀比他大。兩人一麵走進來,一麵正在交談,蘇耀西道:“真怪,他應該再來的,為什麽隻是露了一麵,就不見蹤影了?”


    另一個道:“是啊,這個人一定是一個極重要的人物,他有第一號的貴賓卡!”


    蘇耀西的語氣,十分懊喪:“我們甚至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人海茫茫,不知上哪裏去找他才好!”


    聽得蘇耀西這樣說,想起打電話給他,要他聽聽電話都那麽難,原振俠不禁感到一股快意。他轉過身來,迎了上去,道:“對不起,我無意中聽到你的話,那個人的名字,叫伊裏安?;古托。”


    原振俠本來以為,如果古托的經濟來源的背後支持者,是遠天機構的話,那麽蘇耀西聽了這個名字,一定會有奇訝之感的。


    可是,看蘇耀西的神情,他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他隻是神情惘然地“哦”了一聲。那個年紀較長的,瞪了原振俠一眼,相當不客氣地問:“你怎麽知道?”


    原振俠回答:“我和他曾作了幾小時的長談!”


    蘇耀西忙問:“他現在在哪裏?”


    原振俠道:“我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他略頓了一頓,又道:“我找他比較困難,你們財雄勢大,有了他的名字,要找他自然比較容易──還有,他用的是巴拿馬的護照。”


    蘇耀西直到這時,才認出原振俠是那天晚上他誤認的人來,指著原振俠:“哦,原來是你……”原振俠道:“是的,那天晚上我離開之後,在半路上遇見了他!”


    那年長的有點不耐煩,向蘇耀西道:“老三,盛先生的遺囑之中,隻是說如果持有第一號貴賓卡的人來了,我們要盡一切力量接待和協助,並沒有說我們要去把他找出來,我看等他自己來吧!”


    從稱呼中,原振俠知道了那人是蘇耀西的大哥,那是遠天機構中三個執行董事之一。他們全是盛家總管蘇安的兒子,名字很好記:蘇耀東、蘇耀南、蘇耀西。


    蘇耀西遲疑了一下,道:“大哥,據我看,那個人既然有第一號貴賓卡,那麽,他……有可能和盛先生有一定的關係!”


    蘇耀東聽了之後,皺起了眉不出聲。


    原振俠對眼前這兩個人,本來並沒有什麽好感。尤其是蘇耀東,神態還十分傲慢,有著不可一世的大亨的樣子。


    可是看了這時候他們兩人的情形,原振俠的心中,不禁對他們存了相當的敬意。因為聽他們的言語,看他們的神態,他們真是全心全意在為盛遠天辦事,在為盛遠天著想。看來盛遠天是揀對了人,在現今社會中,再找像他們這樣忠心耿耿的人,真是不容易了。


    原振俠本來不想再說什麽,但基於這份敬意,他又道:“豈止是關係而已,可能有極深的淵源!”


    蘇氏兄弟一聽得原振俠這樣說法,都陡然吃了一驚,亟亟問道:“什麽淵源?”


    他們的神態不可能是作偽,那就更加難得了。因為如今,他們掌管著遠天機構天文數字的龐大財產,如果一個和盛遠天極有淵源的人出現,對他們的利益,顯然是有衝突的。


    可是看他們的樣子,卻非但不抗拒,而且十分歡迎,關心。


    原振俠歎了一聲:“你們真的未曾聽說過伊裏安?;古托這個名字?”


    蘇氏兄弟互望了一眼,一起搖頭。


    原振俠指著那幅嬰兒的畫像,問:“這個嬰兒是什麽人,你們自然是知道的了?”


    原振俠以為以蘇家兄弟和盛遠天的關係,他們一定知道那嬰兒是什麽人的。可是蘇家兩兄弟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蘇耀東首先搖頭道:“不知道,我們問過父親,他也說不知道。他還告誡我們說,盛先生沒有主動向我們說的事,我們千萬別亂發問!”


    蘇耀西接著道:“所以,我們一直不知道這個嬰兒是什麽人,你為什麽特別提起他來?”


    雖然隻是短短的對話,但是原振俠已經可以知道,這兩兄弟一板一眼,有什麽說什麽,是十分忠實的人。他又問:“那嬰兒不是盛遠天先生的兒子?”


    蘇耀西搖頭道:“那隻不過是好事之徒的傳說!”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本來想問:如果盛遠天真有一個兒子,忽然出現了,你們怎麽辦?但是他想了一想,並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來,隻是道:“那位古托先生十分怪,他在巴拿馬的一家孤兒院中長大,身世不明,但是他有一個幕後的經濟支持者,一直不露麵。”


    蘇氏兄弟對原振俠的話,分明不感興趣,蘇耀西還維持著禮貌,“哦哦”地應著,蘇耀東的脾氣看來更耿直,已經轉身要走開了。


    原振俠接著道:“他的那個隱身支持者,財力十分雄厚。有一次,古托要了七億英鎊,那家瑞士銀行,連問都沒有問,就立即支付了!”


    原振俠看出對方對自己的話沒有興趣,但是他話說了一半,又不能不說下去,所以才勉強把話講完。他也決定,一說完就走,不必再討沒趣了。


    可是,他那幾句話才一出口,蘇氏兄弟兩人陡然震動了一下,剎那之間,神情訝異之極,盯著原振俠,像是原振俠的頭上,長著好幾個尖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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