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托靜了片刻,才繼續道:“到後來,院長實在被我逼不過了,他才說:‘孩子,你一定會明白你的身世的。當然是因為你太早明白的話,對你沒有好處,才對你隱瞞的,你要明白我的苦衷!’聽得他這樣說,我隻好放棄了,我又不能真的把他拋進汽油桶去燒死!”原振俠吃了一驚,知道古托所謂“不正當的手段”之中,至少有一項是威脅著,要把從小照顧他的孤兒院院長,在汽油桶中燒死!如果古托用了這種方法,而仍然不能逼問出他自己身世來的話,那真是沒有辦法了。古托又沉默了一回,才道:“在院長那邊,得不到結果,我當然不肯就此放棄。反正我要用錢,似乎可以無止境地向院長拿,他也從來不過問,所以我花了一筆錢,從美國請了幾個最佳的調查人員來,調查我的身世。”


    古托講得興奮起來,臉也比較有了點血色。原振俠用心聽著,他早就想問,為什麽不請私家偵探去調查。


    一個人,在現代社會生活,一定有種種紀錄可以查得出來的。


    古托道:“那幾個調查人員,真的很能幹,一個月之後,就有了初步的結果。”


    原振俠“哦”地一聲,大感興趣,古托道:“初步的調查結果是,我是在我出世之後的第七天,由院長抱進孤兒院來的。”


    調查報告寫得十分詳細,記載著那一天的年月日,和後來院長告訴古托的生日,隻差七天。所以古托知道,自己是出世七天之後,就進入孤兒院的。


    調查報告還指出:“在一個名叫伊裏安?;古托的孩子進了孤兒院起,本來是設備十分簡陋,隻收容了三十多個棄兒的孤兒院,大興土木,擴建孤兒院。原來在孤兒院附近的土地,也全由孤兒院購買了下來。”孤兒院方麵得到的金錢援助,據調查所得,來自瑞士一家銀行的支持。調查到了瑞士銀行,真抱歉,所有的調查,一碰到了瑞士銀行,就非觸礁不可,它們不肯透露任何秘密。我們透過了種種關係,隻能查到這一點:有一個在瑞士銀行的戶頭,可以無限製地支持巴拿馬一間孤兒院經濟上的所需,隻要這家孤兒院的負責人,說出戶頭的密碼,就可以得到任何數目的金錢。至於這個戶頭為什麽要這樣做,戶頭的主人是誰,不得而知。


    “孤兒院的經濟來源既然如此豐足,所以在不到兩年時間內,這家孤兒院中的孤兒,可以說是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孤兒。而其中一個,更受到特別照顧的,是伊裏安?;古托。”孤兒院的院長,是一個極度虔誠的天主教徒,一個對孤兒教育有著狂熱的宗教家和教育家,他的忠誠程度是絕對不用懷疑的。孤兒院雖然有著可以隨意運用的金錢,但是他把每一元錢都用在孤兒身上,自己的生活過得十分清苦,而他也以此為樂,院長是一個配得上任何人對他尊敬的人。


    “我們的調查到此為止。很可惜,根據調查所得,我們隻能假定,古托先生是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但是他究竟有什麽來頭,全然無路可循。”


    古托歎了一聲,道:“是真的,院長的夥食,和院中的兒童是一樣的,他真是個值得尊敬的好人。”


    原振俠道:“調查等於沒有結果!”


    古托吸了一口氣:“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結果。以後,我又委托了好幾個偵探社去作過調查,得回來的報告都是大同小異。那至少使我明白了一點:我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有人要我的日子過得極好!”


    原振俠攤了攤手:“這一點,大約是不成問題的了。照顧你的人,把照顧你的責任,交給了忠誠可靠的院長,而他顯然也做到了這一點。問題是:那個要照顧你的人是誰?”


    古托自己拿起酒瓶來,斟著酒,喝著:“我想世界上,隻有院長和那個人自己知道,他們不說,這就永遠是秘密。我曾設想過,可能我是一個有某種承繼權的人,時機一到,一公布我的身分,我就是一個國家的君主。”


    原振俠抿著嘴──這種設想雖然很大膽,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權力鬥爭中,常有這樣的事發生。


    古托又道:“我也想到過,那個照顧我的人,可能是我家庭的大仇人。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又感到極度的內疚,是以才用金錢來作彌補,拚命照顧我。”


    原振俠揮著手:“這太像是小說中的情節了!”


    古托十分無可奈何:“你別笑我,我作過不下兩百多種設想,隻有這兩種比較接近。後來,我想反正我有用不完的金錢──等到我中學畢業之後,進入了大學,院長把那個瑞士銀行戶頭的密碼告訴了我,於是我隨便要多少錢,都可以直接向銀行要。有一次──”他講到這裏,頓了一頓,現出一種相當古怪的神情來,道:“有一次,我想知道那個銀行戶頭,究竟可以供應我多少錢,那是我大學快畢業的那一年。我就利用這個密碼,向那家瑞士銀行要了七億英鎊!”


    原振俠陡然吃了一驚:“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那可以建造一艘核能動力的航空母艦了!”


    古托有點苦澀:“我隻想知道那個照顧我的人,財力究竟有多麽雄厚?結果,銀行方麵就像是我隻要七英鎊一樣,一口答應了下來。那令我覺得,這個戶頭,真正和我自己的戶頭一樣,我實在不必再去考驗它什麽,所以,這筆錢我又存了回去。”


    原振俠歎了一聲:“真是怪極了,這個照顧你的人,實在對你極好!”


    古托深有所感:“是的,自己的父母,也未必有那麽好。不過近兩年來,因為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我沒有再追究下去。”


    他望了原振俠一眼:“現在,又該說回我三十歲生日那天發生的事了。那時,我由於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可是那天一早,就有人來找我,一見麵就對我說:生日快樂。由於怪異的事已經太多,我也不去追問,何以一個陌生人會知道我的生日的了。”


    古托講到這裏,又補充一下:“更何況,我那時是在瑞士的一個別墅中,也根本沒有什麽人知道我住在那裏!”


    原振俠又欠了欠身子,發生在古托身上的怪異事情,真的不少!


    古托當時住的那個別墅,在瑞士日內瓦湖畔。不是超級豪富,自然不能在瑞士的日內瓦湖邊上擁有別墅。而超級豪富之間,最喜歡互相炫耀,隻不過古托從來也沒有接受過鄰居的邀請。


    他在這間別墅中已經住了好幾個月,當地的郵差,幾乎每天都把一大包郵件送來給他,那是他向世界各地書店,訂購的有關巫術的書籍。而他就在幽靜的環境之中,懷著痛苦、迷茫的心情,不分日夜地閱讀著這些書籍,和聽著各種古怪咒語的錄音帶,觀看著各種有關巫術的紀錄片。希望把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怪事,和維維所說的巫術聯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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