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嚇了一跳,其中一個取出無線電對講機來,講了幾句,一艘小汽艇很快駛過來。白恩一躍而上,他的動作十分魯莽,令那艘小汽艇左右劇烈晃動,幾乎翻覆。駕艇的人咕噥著罵了一聲,駛向遊艇。


    白恩攀上遊艇之際,已經盡他可能地大聲叫了起來:“溫穀,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本來已很靜的遊艇上,因為他的叫嚷而起了一陣騷動。


    在遊艇上,到處都有燈光亮起來,有人走出來。隻有主艙中,還是黑沉沉的。


    在主艙柔軟的大圓床上,黃絹和原振俠也聽到了外麵的吵鬧聲。原振俠略動了一下,耳際就響起了黃絹柔膩的聲音:“他來找溫穀,沒我們的事,我們的事是──”


    黃絹並沒有再說下去,她和原振俠,用行動來表示他們之間的事是什麽。外麵還有一些聲音傳來,可是原振俠完全聽不清楚那是什麽聲音,除了緊貼著他的黃絹之外,他幾乎已失去了對外界一切事物的反應,而他更有如同墜入幻境的感覺。


    外麵的聲音好象漸漸靜了下來,原振俠也不去留意。這時對原振俠來說,黃絹細細的喘息聲,比天崩地裂的八級地震,更能令他感到震栗!


    白恩上船之後,由水手帶著他,到了溫穀和李邦殊所在的那個船艙之中。白恩幾乎是直衝進去的,溫穀和李邦殊都以厭惡的神氣望著他。


    白恩喘著氣,揮著手,講不出話來。溫穀輕輕一推他,就推得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溫穀道:“我正在向李先生講那幾件失蹤案!”


    白恩揮著手:“那不算什麽!”


    李邦殊“哦”地一聲:“又有了新的,人突然消失的事情?”


    白恩雖然在極度的慌亂之中,但是他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警務人員,他立時聽出,李邦殊的用詞十分不尋常,他不用“失蹤”,而用了“消失”。


    白恩又大口喘了幾口氣:“不是,那……隻手的父母,不,我的意思是,那失蹤男孩的父母,突然死在殮房的冷藏庫之中!”


    溫穀的反應十分正常:“受不了刺激,心髒病猝發?”


    白恩歎了一聲,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必氣急敗壞到這裏來了。他有氣無力地道:“不,是被人扼死的,喉骨都破裂了!”


    溫穀和李邦殊都震動了一下,李邦殊的震動更甚,他張大了口,想講什麽,但是又沒有出聲。溫穀的驚訝,則來自他多年來接觸怪異事件的經曆。


    溫穀遞了一杯酒給白恩,白恩一口喝幹,才把發生在殮房中的事,講了一遍。


    溫穀和李邦殊兩人都不出聲,李邦殊把毯子緊裹著身子。白恩喘著氣:“我知道那職員想說什麽,可是太荒誕了,我不準他說出來!”


    溫穀的神態,看來十分小心翼翼,試探著道:“那職員是想說……想說……”


    他重複了好幾次,可是,卻也沒有能把話講完。李邦殊在這時,突然插了一句口:“他想說,那一對夫婦,是被那隻手扼死的!”


    雖然溫穀和白恩,早已在心中不止一次地想到過這句話,但是聽得有人講出了這樣的話來,還是感到一股異樣的寒意!


    那隻手扼死了人!那職員在衝進冷藏庫之際,甚至看到了那隻手在動!但是,一隻手扼死了兩個人,這無論如何是不可想象的事!雖然在恐怖電影中,一直有“手來複仇”這樣的場麵──一隻手在彈琴,把人引來,然後就是一隻手,扼死了要殺的人,但是那終究隻是電影中的情節。何況,如今兩個死者,是那隻手的父母!


    溫穀和白恩不由自主搖著頭。李邦殊在這時,反倒鎮定了下來,看他的情形,像是他對自己所說的話,胸有成竹。他先喝了一杯酒,然後來回踱步,過了一兩分鍾,他才以十分嚴肅的神情道:“警官,有一些十分奇異的事發生著,我可以肯定,這些奇事之間,是有聯係的。”


    溫穀和白恩皺著眉,一時之間,都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李邦殊也看出了兩人臉上疑惑的神情,他歎了一聲,道:“其中詳細的情形如何,我還不十分清楚,要等我的朋友來了,再作進一步研究。但現在,我提議別再讓任何人碰到那隻手──”


    當他講到這裏之際,他頓了一頓,才又道:“它們要使我們知道,它們並不是說說就算的。”


    這是溫穀第二次聽到李邦殊使用“它們”這個代名詞了,那聽來十分刺耳,溫穀立時向李邦殊望過去,李邦殊卻逃開了他的目光。白恩直截地問:“它們?它們是誰?”


    李邦殊沒有回答,抬起頭來,望著艙頂,不再言語。白恩苦笑了一下,他並不十分在意李邦殊的話,李邦殊在他的眼中,隻是一個有成就的深海科學家,溫穀才是他心中可以解決疑難的人。


    他語音幹澀:“這件事,溫穀,你有什麽意見?”


    溫穀的神情苦澀:“一連串不可解釋的事,又多了一件。在公事上,可以作為疑凶逃逸來處理──”


    白恩颼地吸了一口氣:“可是,誰都知道,根本就是沒有凶手!”


    溫穀苦笑著:“當然是有的,暫時找不出來。別去胡思亂想,世界上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謀殺案,是找不到凶手的!”


    白恩十分失望,他想不到溫穀會用這樣的話來搪塞他,他怔怔地望著溫穀,溫穀勉強笑了一下:“有很多事,可以作私人的研究,但無法列入官方的紀錄。所以我現在的身分比你適合,你還是回去,做你的合乎規格的報告吧!”


    白恩貶著眼,不知道溫穀何以忽然對他那麽冷淡,可是看起來,這個紅頭發的小個子已經下定了決心,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了。他隻好哼了一聲,老大不願意地站了起來:“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溫穀沒有說什麽,李邦殊搖頭道:“不,謝謝你,你來告訴我們這件事,使我──”


    他講到這裏,溫穀突然走了過來,橫在李邦殊和白恩兩人之間,打斷了李邦殊的話頭。白恩感到溫穀的行動是故意的,但由於他自己心神不定,所以他也沒有深究下去,轉過身,垂頭喪氣地向外走去,琢磨著如何擬寫那一對中年夫婦突然死亡的報告。


    白恩離去的快艇聲越來越遠,溫穀才緩緩轉過身,直視著李邦殊。李邦殊把艙窗的簾子拉開了些,望著窗外,從他那邊的窗口望出去,是一片漆黑的海。


    過了好久,溫穀才緩慢而堅決地道:“李博士,你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麽,是不是?”


    李邦殊並沒有回答,隻是神態十分疲倦地用手在臉上撫摸著。溫穀又道:“李博士,就算那位蘇先生來了,我想,我所能給你的幫助,不會少於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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