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嗚!好香!”


    就在蠶豆踢著腿兒據理力爭的時候,忽然一陣誘人的飯菜香氣飄了過來,吸引了小孩兒的注意力。


    再怎麽霸道總裁,孩子就是孩子,離開家好幾個小時沒吃上一頓飽飯,隻有辣條兒的日子不好過,讓蠶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吸了吸小鼻子,尋找飯菜香氣的來源。


    “小心點兒,這裏是被遺棄的世界,任何東西都不是真實的,吃進去有你好瞧。”陸寒的肚子也不爭氣地響了起來,自然知道自己的崽在想些什麽。


    “嗬嗬噠,食鬼為生的人不造哪來那麽大臉說我。”


    “……”陸寒一臉我竟無法反駁的表情,想了想,隻好先閉嘴。


    陸寒把蠶豆扛在肩上,父子倆穿過一座由自行車組成的山脈,在山的那一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那是一片看上去蒼涼凋敝的民房。


    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溫馨感覺,民房雖然看上去被棄置了很久,裏麵卻依舊汩汩地冒著炊煙,而飯菜的香氣就是從那些房子裏傳出來的。


    “鬧鬼啊!”


    “鬧你還差不多,真不明白為什麽你們這麽怕自己的同類,這裏又沒有張庶撫摸你,好一朵白蓮花。”蠶豆眯縫著眼睛,看著故作驚恐的陸寒。


    “哦對,唉,條件反射了……哎我說,你這小孩兒怎麽說話呢,什麽叫你們的同類啊,你不也是陰胎嗎?”


    “感謝張庶的血統,我最終可以成長為正常的活人,不過我不歧視你們,最多就是不支持不反對不參與,繼續吧。”蠶豆作勢拍了拍陸寒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一個腦殘也是殘的殘障人士。


    “……”


    陸寒把蠶豆書包背在背上,氣哼哼地往那些民房走了過去,就在快要靠近的時候,忽然聽到劈劈啪啪的一陣響聲。


    “打槍了!”


    陸寒反應還算靈敏,就地一滾,躲在了一個障礙物後麵,過了幾秒鍾,臉上滿是尷尬的神情。


    “雖然我讀書少,但,這是炮仗吧?”蠶豆說。


    “啊哈哈,你看,我這不是顧及到你的安危嗎?”陸寒滿臉通紅地爬了起來,那聲音雖然時斷時續的,但確實是炮仗的聲音沒錯,隻是剛才頭幾聲聽上去爆破性很大,搞不好應該是二踢腳一類的很角色,後麵那些細碎的聲響才是孩子們日常燃放的小掛鞭。


    陸寒從障礙物後麵爬了起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剛才藏身的地方是個雪屋。


    “哎!哎!你知道這個嗎?”陸寒興奮得像個孩子,指著地上的雪屋說道。


    “別一驚一乍的,讓人瞧著咱們爺們兒沒見過世麵。”蠶豆哼唧了兩聲。


    “哦哦,哎?不對啊,你剛剛不是中了那個愚忠愚孝的招兒嗎?怎麽又這麽毒舌。”陸寒忽然察覺出不對來。


    “不造,可能是因為被遺棄了,所以隻能顯靈一次吧,剛才不是給你磕頭了嗎?知足吧。對了這是什麽呀?”蠶豆吐槽歸吐槽,不過顯然對陸寒說的雪房子還是挺感興趣的。


    “我小時候常帶著弟弟妹妹玩兒這個的,過年的時候。”陸寒又重新蹲下了身子,伸手按了按那間雪房子的外壁。


    “手藝不錯,蓋得還挺結實,以前家裏窮,過年也沒有什麽更好的遊藝項目,窮人家的孩子就發明了這個來玩兒,倒是也蠻好的,用學搭成個房子,跟修個土坯房的手藝差不多,一麵蓋一麵不斷地往上澆水,三十兒晚上出來蓋得,到過了午夜就躲在裏頭。”


    “好好地房子不住,為什麽要住在雪裏啊?”蠶豆也伸出了肉爪,拍打了幾下雪做的牆壁,果然很堅硬。


    他是在總裁家庭出生的孩子,對於陸寒這種*絲的童年還不能完全理解。


    “有時候是為了好玩兒,有時候是為了躲債……”陸寒拍了拍雪房子,竟然又想起了自己那段已經時隔千年的少年時代。


    那時候有個規矩,債主們過了臘八就開始催債了,因為臘八吃蒜,蒜與算同音,是到了一年之中該算賬的時候了,這個時候,陸寒的父親若是上了戰場還好,如果在家,就隻好東躲西藏,躲避那些來追債的債主,到了年關那一天更是可怕,因為一旦過了午夜,這一年的債就不能再追了,所以甚至還有的債主會帶著自家的大狼狗來找人的。


    陸寒一家子就會躲在雪房子裏,雪地掩埋住人類的氣息,狼狗就找不到他們,他小時候並不明白,以為這隻是一種大年三十兒的遊戲,逐漸長大之後,才漸漸懂得了支撐一個家是多麽的不容易。


    陸寒沉浸在回憶之中,看著蠶豆,這個小生命竟然是在他死後才出生的子嗣,是張庶用自己溫暖鮮活的生命懷有的陰胎,他們原本就注定相愛,因為都那麽貪戀家庭的溫暖。


    蠶豆正在雪房子裏爬來爬去,一探頭,就看見陸寒楞嗬嗬地站在那裏,眼睛濕潤,鼻涕都流出來了,跟他那張俊臉十分不搭,有點兒癡漢。


    “我說……我說……別嚎了。”不知道為什麽,蠶豆竟然覺得陸寒有點兒可憐。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呀?要不跟我說說唄?”


    “我想張庶了,嗚。”陸寒竟然快要哭出來了。


    “→_→”蠶豆尷尬地爬走了,心裏想著以後上學要寫作文我的父親,我就寫,我的父親是一根會走路的羈絆。


    “等等,我知道這是什麽了。”陸寒回過神兒來,忽然說道。


    “是什麽啊?”蠶豆停止了爬行,調轉小屁股回過頭來看著他。


    “這是被人拋棄的——年。”


    陸寒看著雪房子,又回頭看了看凋敝的老屋上貼滿的精致的窗花兒,遠處的山坳裏,那些看不見火光的炮竹還在劈啪作響,而在現實的世界裏,這些東西已經越來越少了,也許再過一千年的時間,年的感覺會變得更加淡漠,告別了農耕文明的人類,漸漸地對天時失去了敬畏,等到這些延續了成千上萬的珍貴的人情味全部禮崩樂壞的時候……


    他就要加班兒了。


    “唉,希望那一天晚點兒來吧,這要收走全部信地獄的人,估計公司住不下啊,可能十八層還要繼續擴建,隻要別強拆我的辦公室就行,不過話說回來,我府衙的二堂往後好像都是違章建築啊……蠶豆,你能不能跟菀菀說一聲,讓他去冥府嚇唬嚇唬我老板。”


    “我見過吃軟飯的,這軟飯都吃到下一代的您老人家還是頭份兒。”


    蠶豆原本還沉浸在人類社會興衰存亡的使命感之中,怎麽每次這個*絲一開口就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呢?還真的跟張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人家不是都說這年頭流行*絲配男神嗎?唉……菀菀,對不起,你隻能當*絲了,蠶豆心裏抱歉地想到。


    “走吧,年味兒也體驗過了,也不知道終極boss在哪兒,你不是想快點兒回家跟我爸嘿嘿嘿嗎?走起了。”蠶豆一點兒不給麵子,心直口快地說道。


    “瞎說啥大實話!走著。”陸寒聽了蠶豆的話,二話不說就把他背在背上,一溜煙兒地想前麵奔跑過去,結果在這片巨大的垃圾堆轉悠了好幾個圈子,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看見了,就是沒有子姑的蹤跡。


    “奇怪,我怎麽覺得這條路剛才走過啊……”陸寒四下裏看看,發現了自己剛剛猜到的那塊尿布,又一次纏在了自己的腿上。


    “尿布跟我有仇?”


    “還不是你嫌麻煩,我小時候非要給我用尿片嗎?尿片占用了森林資源,造成了被摒棄了很多年的尿布的怨氣,不過你放心吧,堂堂四大判官之首,查察司陸大人要是被一塊尿布整死了,連我也沒臉活下去,dna太丟人。”


    “……”


    陸寒手搭涼棚四下裏看了看,沒錯,他們果然是在兜圈子,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難道被遺棄的世界對他們這些外來者懷有敵意嗎?


    “遭了!”父子倆對視了一眼,似乎都有點兒明白其中的門道!


    “被遺棄的世界太寂寞,這回好不容易有了活人進來……”


    “它們是想拉著咱們一直留下來陪它們玩兒?”


    陸寒和蠶豆好像說相聲一樣,一個逗哏一個捧哏,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你帶指南針了嗎?”


    “指南針個羈絆,被遺棄的世界是沒有邏輯可言的,沒看過海賊王啊?”蠶豆有些焦躁地說道,忽然,他的小身子一動,接著又沉穩了下來。


    “有眉目了?”陸寒帶孩子時間長了,一看蠶豆這個動作,就知道可能是小孩兒又有了什麽鬼點子。


    “布陣!”蠶豆很總裁地沉聲說道,隨著他的命令,從他的身體周圍的土地之中,不斷地冒出那種渾身血紅,還沒有睜開眼睛的陰胎嬰靈,成百上千,哭聲直上幹雲霄。


    “你這是想學孟薑女哭長城啊?要把被遺棄的世界哭倒了?”陸寒看著滿地的小鬼兵,因為蠶豆出生就不哭,這會兒聽著嘈雜的嬰兒啼哭,弄得陸寒的焦慮症有點兒犯病。


    “不,我要讓他們帶路。”蠶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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