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擺酒


    陸寒嘴裏哼著小曲兒,蹦蹦噠噠地回到了張宅裏,一推門就看見一幅非常溫馨的家居畫麵。


    蠶豆百無聊賴地躺在床沿兒上踢著腿兒,一躥一躥的,好像是在祈禱自己快點兒長個兒,張庶怕它掉下床去,還伸直了自己修長的小腿,抵在蠶豆肥嘟嘟的身子上。


    他上半身倚靠著床頭的軟枕,正在縫製一件衣服,讓陸寒莫名想起自己當年出去打仗,從十五六歲開始在軍營裏枕戈待旦的時候,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幻想的一幅畫麵。


    “你回來了。”張庶說。


    他甚至沒有抬頭,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單憑腳步聲就可以判斷是不是對方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噯。”


    陸寒脫下筆挺的西裝外套放在外麵的衣帽間裏,雙手在唇邊嗬著氣,想要盡快把身體弄得暖和一些,免得把自己身上的寒氣帶到張庶的附近。


    他這樣精心打扮,應該是去了公司吧。張庶隨口問道:“你去見老太爺了嗎?”


    “嗯,是啊,商量擺酒的事情。”


    “啊。”


    張庶看似漫不經心,卻聽得很入神,一不小心,手上的針尖就刺破了手指。


    “你還會做針線活兒啊?”


    陸寒欺身上來,很自然地捧住了他的手,放在唇邊吮吸著,沒過多久,那個細微的傷口就愈合了。


    “不會,不過這也不是什麽難事,我不想讓別人做,自己學著做。”


    “這件軍禮服好像不是現代的款式啊,是你老家兒的東西嗎?”


    “這是我父親的結婚禮服,是以前從關外張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哇,怪不得你舍不得送出去縫補。”


    “不是的。”


    張庶伸手摩挲著那件精致筆挺的衣裳。


    “這不太好意思,畢竟是你要穿的東西。”


    “哎?給我穿的嗎?”


    “不然呢,擺酒你要穿什麽,你穿西裝的話,那我穿什麽。”


    “婚……”陸寒很想說婚紗兩個字,不過考慮到事後要被家暴的嚴重性,硬生生地把話頭兒給咽了回去。


    “啊對了,今天去見老太爺,除了定日子之外,他還給我了一個很大的禮盒,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不會是喜糖吧,咱們看看。”


    陸寒很討喜地去門廳那裏取來了禮盒,成功地分散了張庶的注意力。


    “哎?”


    陸寒打開了盒子,非常驚訝地發現裏麵也有一件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軍禮服。


    “這件衣服有點兒眼熟。”


    陸寒蹙起了眉頭,把那件華麗的禮服對著吊頂的大燈細看了一會兒。


    “啊,這不是紈貝勒結婚的時候穿的那件嗎?你還記得嗎?我以前的那個微信群,紈貝勒的頭像就是他的結婚照,我還點進去看過高清大圖。”


    “哦,原來是這樣。”


    張庶好像有點兒明白了老太爺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擺酒那天不知道穿什麽好,所以又幫陸寒借來了一件款式相似的衣裳。


    張家和玉家都是北洋出身,當年幾個大帥的禮服也基本上都是出自帝都同一家很有名的洋服店,這兩件衣裳看起來一定很相配,是老太爺對自己有心了。


    “老太爺對你很上心嘛,紈貝勒的這件肯定是比較合適我的,他是怕你沒有合適的禮服穿,不過就算是借不到,你也不會穿婚紗的吧。”


    陸寒好像還有點兒賊心不死,沒敢看向張庶的方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


    “你想說什麽。”


    “沒,沒什麽。”


    “啊嗚。”


    蠶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飛走了,這會兒它飛到了剛才拿來軍禮服的那個箱子裏,扭著小屁股很費力地從裏麵托出了一件潔白的婚紗。


    “蠶豆,什麽時候飛走的,你去幫幫它。”


    “哦哦。”


    陸寒三步並作兩步蹦了過去,把那件婚紗連同著蠶豆肥嘟嘟的小身子一把撈了起來。


    “這是澹台家的東西。”


    張庶接過了婚紗和蠶豆,安頓好了孩子,把那件蕾絲樣式很特別的婚紗下擺攤開在膝蓋上。


    “跟你的戒指一樣,都是出自歐洲王室的一場婚禮,原本的持有人是一位公主,同時也是她夫主國家的女公爵。”


    “這件衣服好精致啊。”


    陸寒自從娶入豪門之後,也不是沒有見過奢侈品,不過跟現代社會的精致相比,這種古董服飾無疑是傾注了更多的人力在裏麵。


    “這是歐洲伯爵以上爵位家庭的長女們才有資格紡織的蕾絲,當年能為王室服務是她們家族的一種榮譽,所以都非常精心。我的母親……很珍惜這件衣服。”


    “穿……穿嗎?”


    張庶看了看陸寒,那麽英俊的臉,卻一臉的癡漢表情,他有點兒別扭,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婚紗的肩部,按在了陸寒的肩膀上。


    “要穿你穿。”


    “我?”


    陸寒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這要怎麽穿啊?這腰圍,自己的胳膊都伸不進去吧。


    “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我也穿不進去的吧。”


    “嗯,是啊,我們還是試試這兩件衣服吧,要排練嗎?到時候老太爺會挽著你的手,把你帶到我身邊嗎?”


    “那是在教堂的婚禮,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哦哦哦。”


    ……


    五月一日,宜嫁娶、求嗣,忌破土、安葬。


    張家祖宅門口,胡瓜和劉陵穿的好像兩顆喜團子似的,在大門口的石獅子兩邊做著知客的活計。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裏麵請啊您內!”


    胡瓜上躥下跳的,簡直比自己結婚的那天還要歡喜。


    “你們老板嫁了,你就那麽高興啊?”劉陵其實一直都覺得胡瓜跟陸寒的主仆關係太好,自己稍微有那麽一點兒嫉妒,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老板娶入豪門,包袱齋就是你的,你現在今非昔比了,以前有煉丹執照的時候,憑空隨手一抓那就是真金白銀,用得著天天給人看風水找墳地嗎?累的跟孫子似的,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雞晚,連我都養不活,還好意思在這兒叨逼叨。”


    “嘿嘿,原來你這麽吃裏扒外啊?”


    “少廢話,嫁出去的狐狸潑出去的水,再說老爺又不指著這個吃飯,人家冥幣轉支付寶,要多少有多少。”


    “哎哎哎,有你們這麽幹知客的嗎?人來了也不知道出來迎一迎,隻會在那裏撩騷。”


    小兩口正在算計陸寒包袱齋裏的東西,就聽見大門外麵剛剛停下的一輛黑色轎車的車窗裏,響起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倒是地地道道的京白,隻是音色高挑輕浮,聽著不如紈貝勒和張庶的聲音那麽悅耳。


    胡瓜當時就躥兒了,打算跳出去跟他們理論,還是被劉陵拽住了褲腰帶直接拎了回來。


    “這次下帖子請的都是九門提督的人,張家老太爺的交情,咱們是上門兒女婿這頭兒的婆家客人,別給人家本主兒找不痛快。”


    小狐狸想了想,翻了翻眼睛,爪子耷拉了下來,也沒說話,靠在一旁的石獅子上頭曬陽兒,一副不想搭理人的表情。


    “我說你們怎麽回事啊。”


    門口的黑色轎車裏氣急敗壞地走下了一個少年,看起來最多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生得倒是整齊漂亮,就是有點兒趾高氣揚小人得誌的意思,看著沒什麽素質。


    “哦,對不住,請您出示一下請柬。”


    “哼。”


    那個年輕男孩兒從懷裏掏出兩封貼子,朝著劉陵臉上就摔了過去。


    那劉半仙兒也不是吃素的,微微一偏頭躲過了,伸出兩個指頭憑空一夾,說也奇怪,那兩張輕薄的字紙就好像被漿糊粘住了一樣,牢牢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是齊家的人。


    劉陵心裏咯噔一下子,果然是九門提督裏麵的人,跟張家也算是聯絡有親的,怎麽這小孩子看著這麽驕縱,他家大人也不來管一管。


    “杭兒,不得無禮。”


    黑色轎車裏傳來了一個非常沉穩的聲音。


    那年輕男孩子聽了,身子很明顯地怔了一下,很不情願地過去拉開了車門。


    下來的是一個長得很秀氣的男人,劉陵看了,總覺得他就是那種傳說中會被相親對象懷疑是gay的類型。


    雖然劉陵自己長得也還不錯,但是性子還是挺糙的,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不同,怎麽說呢,很精致的樣子,就連一般的女人也未必會像他這麽注意修飾自己的儀表。


    那男孩子還挺討好似的挽住了他的手臂,卻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了,說是躲開,可是並沒有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就是那麽若即若離的感覺,讓人覺得有些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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