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劉陵


    “快……快按住他!”


    幾個抱著頭躲避的小沙彌,不知道是誰率先回過神兒來,上前來捉住了張庶的手臂,剩下的幾個人也紛紛跳上前來,摟腰抱腿,把張庶緊緊按住,最後一個小沙彌淩空躍起,一下子躥到了張庶的身上,利用慣性將他的身子撞進了禪床之上。


    “你們!”


    張庶掙紮著正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半邊身子好像也開始不聽使喚,他低頭看著自己因為撕扯推諉而滑落的僧衣,肩膀上竟然也有一個跟陸寒身上一模一樣的印記。


    遭了,是玫瑰金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貼上的!


    張庶的身體被看不見的佛鏈牢牢地鎖在了禪床上麵,他劇烈地掙紮了起來,身體卻好像長在了上麵一樣,難動分毫。


    腹部隆起的頻率正在逐漸減少,蠶豆隻怕快要不行了!


    “滾開!”


    煙霧外麵的陸寒闖了進來,他揮動著手中的判官筆,有幾個小沙彌被他的筆尖勾住了身子,在自己的尖叫聲中看到了身體裏的內髒好像下雨一樣地滑落在地下,轉眼之間,自己的整個兒肉身都被從裏到外翻轉了過來,裂如紅蓮。


    “張……庶!”


    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伸手捉住他的身體,想要幫助他脫離那架該死的禪床,可是張庶體內的敕令已經和天魔降伏大陣勾連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脫出!


    “啊!”


    陸寒每碰他一次,判官惡相就被紅蓮業火灼燒一次,他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斷地嚐試著要把張庶從禪床上解救出來。


    “陸寒,夠了,夠了!”


    張庶的精神幾近崩潰,他的腦海裏一直回蕩著那個熟悉的聲音:“他身負兩大家族陰債,克六親,傷紅鸞,死後魂魄不得超度,永鎮陰山。”


    夠了,他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求你,放棄我。”


    他看著陸寒,眼睛裏還帶著不甘心的神情,卻說出了決絕的話語。


    陸寒就好像沒聽見一樣,他一次又一次被佛鏈震了出去,一次又一次地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去扯動著張庶的身體,判官惡相的形態變得越來越微弱。


    “不要!”


    “老爺!”


    與張庶同時喊出來的是胡瓜的聲音。


    “大搬運術!”


    胡瓜從煙霧的外圍一個箭步衝了進來,爪子緊緊地搭在了張庶的身上。


    “啊!”


    他動用了大搬運術,將張庶身上的敕令直接轉嫁到了自己的身上!


    張庶的身體好像一下子就被解開了禁製,隨著陸寒的手一起跌出了禪床之外。


    “胡瓜!”


    張庶回過頭去,就看見小狐狸小小的身子被佛鏈強大的吸力直接釘在了禪床上麵。


    “老板,姑爺,快走啊!”


    “胡瓜!”


    陸寒緊緊抱住了張庶,看著近在咫尺的胡瓜,他用盡了最後的術法在抗衡著佛鏈,由於不是人類,佛鏈變得非常嚴厲,好像鞭子一樣,一鞭一鞭地打在胡瓜已經無法維持人形而顯現出的狐狸形態身上。


    “連自己的手下都保護不了,判官大人,不過爾爾。”


    身邊傳來了一個清亮的男聲,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察覺戰團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多出了一個人!


    “半仙?”


    張庶與他做了十來年發小兒,在濃重的煙霧之中率先認出了劉半仙兒的身形。


    人還是那個人沒錯,可是為什麽氣場完全不一樣了?他的臉還是圓團團的,可是平日裏一臉雞賊的神情卻蕩然無存,往常由於身體肥胖總是弓腰縮背的身形也挺直了起來,往那裏一站倒顯得和陸寒也差不多的身高。


    劉半仙兒嘴角噙著有些輕蔑的笑意,不知道什麽時候手上竟然多了一柄桃木劍,他伸手在空中悠閑地挽了一個劍花兒,劍尖兒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燃燒著的靈符。


    “疾!”


    劉半仙兒將靈符對準了禪床甩了出去,所到之處,靈符上麵的火焰一下子就燒斷了禪床上麵的佛鏈,就連一直在幹擾著陸寒和胡瓜心性的梵唱聲也忽然之間歸於寂滅。


    “哼。”


    劉半仙兒撤回了桃木劍,在自己的袖口上麵擦拭著,臉上帶著自負的表情,卻顯得很清聖。


    “唐武周宗法難僧,


    秦火湯湯掩儒生。


    三教原本道為首,


    焉能平坐與齊名?”


    劉半仙兒不屑地看著斷裂的佛鏈,挽個劍花兒將桃木劍別在身後。


    與此同時,他的外貌竟然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圓團團的臉變得堅毅而富有棱角,因為肥胖而弓腰縮背的身形漸漸挺拔了起來,身形暴漲,長成了目測將近兩米左右的身高,原來一行人所熟悉的劉胖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仙風道骨的青年男子。


    “半仙,不……你是誰?”


    張庶看著十來年交情的發小兒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驚訝地脫口而出。


    “劉陵!”


    就在他震驚的當口,胡瓜卻喊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身形巨大的狐狸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看清了眼前男子的相貌。


    “我殺了你!”


    大狐狸從禪床的殘骸上麵一躍而起,身後九尾乍現,兩隻巨大的爪子一下子扣在了那個陌生男子的身上,張開血盆大口,尖銳的獠牙一下子就咬住了男人的側頸。


    “胡瓜!”


    張庶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攔住他,卻被身旁的陸寒製止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我們外人不要插手。”陸寒說。


    他看著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子,又看了看此時此刻被戾氣包圍著的胡瓜。


    “他就是胡瓜的愛人,那個一千年前曾經與他相愛,又想要殺死他的男子……”


    張庶有些陌生地看著劉半仙兒,很難想象那個從小一起長大,有點兒好色有點兒雞賊的發小兒竟然活了這麽久。


    他竟然微微偏過頭去,方便胡瓜的啃咬,甚至一隻手還不動聲色地搭上了他的肩膀,非常輕地摩挲著。


    “你!”


    胡瓜終於鬆開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怎麽回事?你的肉身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就被我咬破了,你……”


    “胡瓜,讓開。”


    判官惡相伸手把大狐狸格擋在了一旁,伸手揪住了劉半仙兒的領子,微微一抬手,就把他整個兒人都抬了起來。


    “嗬!”


    他用力一甩,劉半仙兒的身體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直直地撞在了禪房所剩無幾的殘垣斷壁上麵。


    “嘖!”


    他幹淨利落地爬了起來,啐了一口嘴裏的鮮血。


    “老爺!”


    胡瓜竟然在第一時間伸手攔在了陸寒的麵前,等他回過神兒來,連自己也在詫異這個下意識的動作。


    “他……老爺,我親手殺了他!別髒了您的手!”


    “胡瓜,你還不明白嗎?”


    陸寒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臉上已經掛了彩的劉半仙兒,自己剛才那一下子不輕,隻怕他已經摔斷了幾根骨頭。


    “他已經是個地仙了。”


    陸寒出說了殘酷無情的真相,歎了口氣。


    “也就是對付那些禿驢的法印還有點兒能耐,其餘的,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地仙?不可能的!”


    胡瓜不可置信地看著劉半仙兒,他硬撐了一口氣不肯倒下,可是站立的姿勢確實很奇怪,好像是身體受過重創的樣子。


    “他不是早就榮登天仙的寶座了嗎?肉身成聖,白日飛升……”


    現在的劉半仙兒被陸寒打得非常狼狽,哪裏還有一點兒天仙的麵子。


    “本來是這樣,除非……”


    陸寒帶著戒備和玩味的神情,看著劉半仙兒的臉。


    “他上過誅仙台。”


    “哼。”


    劉半仙兒不置可否,隻是神情變得不太自然起來。


    “劉陵,你犯了天條?”


    “……”


    “犯天條?”胡瓜看了一眼陸寒,又看了一眼劉半仙兒,不知道他們是在打什麽啞謎,隻不過劉陵竟然沒有反駁,難道……


    “你犯了天條?哈……誅仙台怎麽對你,剔去了仙骨嗎?被你宣誓效忠的主子剔去仙骨是什麽滋味兒啊?上仙大人!”


    “胡瓜,別再說了。”


    陸寒走上前去,攔住了情緒激動的狐狸。


    “其實,我懷疑這件事情和你有關。”


    “陸判,住口!”


    陸寒沒有理會劉半仙兒的斷喝,接著說道:“當年我在酆都城陰山背後救下你的時候就有些疑惑,若傷你的人真是劉陵,以他天仙之位,是不可能一擊不中的,而且當年你遠沒有修煉到九尾的境界,魅惑術也不會對他造成那麽大的影響。”


    “不是的,我們塗山氏一族的狐狸最能魅惑人心,蘇妲己被判斬立決,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都因為魅惑術舍不得殺她。”


    “她是女媧娘娘的徒弟,你也是嗎?”


    胡瓜想了想,窩住了身子不說話了。


    “劉陵,你是不是因為違抗天命不殺胡瓜才被綁縛誅仙台的?”陸寒緊緊盯住劉半仙兒,語氣泠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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