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雙十一


    張庶捧著錦盒從總裁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高峰了。


    他實在不願意跟公司的同事下屬們擠在一部電梯裏,最近公司裏關於他的流言不少,想也知道是那個嫡係的子弟散出去的。


    總裁辦公室外麵有一部專屬電梯,張庶他們這些高層都是知道密碼的,隻不過平時不會刻意繞道來使用,今天倒是幫了他一個忙。


    叮咚。


    張庶按了下行,不一會兒,電梯的門開了,門裏卻是個讓他有些尷尬的人——金文玲。


    “……”


    金大牌有點兒好奇地看著他,這是張廷樞的辦公室外麵,平時就隻有他一個人會使用,這個人是……?對了,之前在拍賣會的時候曾經見過他一次,紈貝勒也說過,他是公司的人,看來跟高層的關係還不錯。


    他看張庶有點兒躊躇的意思,也沒太搭理他,哂笑了一聲,正要伸手按下電梯的門,餘光一掃,就看見張庶懷裏抱著的錦盒。


    笏劍?


    金文玲長眉一挑,深看了他一眼。


    “上來吧,你也到停車場嗎?”


    “嗯……”


    張庶感覺得到,金文玲的態度明顯地緩和了下來,不再是原先那種君臨天下的疏離和優越。


    電梯裏,金文玲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張庶,紈貝勒說他姓張,那麽他應該就是關外張家的子弟了,張廷樞能把笏劍給他,足見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叮咚!


    平時不常用的電梯這一回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樣,竟然又有人按下了暫停鍵。


    “呼,晚高峰真不是玩兒的,還好有密碼……噫!男神!”


    “蘇杭,你怎麽在這兒。”


    來人是張廷樞的生活助理,宰相門前七品官,在公司裏也算是個微妙的存在。


    “嘿嘿,來跟經紀人說事兒,你們倆怎麽湊到一塊兒去啦?”


    蘇杭是他們兩人共同的熟人,有他在這裏,氣氛就緩和多了。


    “男神,說起來你欠了張總不少人情啊,上次你打了那個建築公司的小開,事後都是公關部的張總過去處理的這事兒,喝到酒精中毒住輸了一天的液呢。”


    “哦?”


    金文玲的視線越過了蘇杭,直接盯在張庶的身上,原來他就是公關部經理,之前在劇組拍戲的時候,自己的助理小組沒少拿他開玩笑,一旦耍了大牌,聽到的最多一句話就是“完了,倒黴的又是張總。”


    見過幾次麵,他完全沒有提起過自己的身份,就連怨懟之色也沒有流露出來,張廷樞把他教得很好,又將笏劍給了他……


    “張總,承蒙照顧。”


    電梯到達地下二層之前,金文玲說了一句擲地有聲的話。


    張庶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金文玲和蘇杭率先走出了電梯。


    “聖上,你很少對人這麽客氣啊。”蘇杭好奇地說道。


    “我還以為張家就要絕滅無人了呢,有了這個孩子,張廷樞也不算是愧對了關外張家的列祖列宗。”金文玲點了點頭,眼睛裏已經有了一點兒激賞的意思。


    ……


    “這麽晚才回來啊?”


    張庶在胡同口兒下了車,讓司機把車開回去,自己步行往回走,剛拐了一個彎兒,就看見陸寒穿著圍裙拿著調羹往外迎他。


    “嗯,趕上晚高峰了。”


    “哦哦。”


    陸寒接過了他手裏的錦盒,回身跟身後那一群胡同兒串子說道:“都散了吧,得了空兒叔叔再帶你們一起玩兒啊。”


    一群小孩子一哄而散:“陸寒哥再見!”


    “唉,現在的小孩子真沒禮貌,說過多少次了叫叔叔的,還是改不過來。”


    “嗬,這樣不好嗎?顯得年輕。”


    古代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總是喜歡少年老成的感覺,若是擱在別人身上,隻怕還巴不得別人用同輩來稱呼他。


    張庶看了看陸寒的臉,還是很年輕的,特別是穿著運動服的樣子,戴著眼鏡兒斯斯文文的,看上去像個高三的考生。


    自從他搬到這條胡同兒之後,由於是二環裏,崗亭比較多,因為穿著打扮太過詭異,已經被無數次查過身份證兒了,他是個三無人員,雖然總是拜托胡瓜給人洗腦,每次都動用術法也實在太顯眼。


    張庶沒法子,隻好給他買了幾套運動服換上——西裝還是太顯眼,雖然崗亭的片兒警不管了,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可都盯得緊著呢。


    “也不是不好,不過我們那會兒,娶媳婦兒生娃的人在村子裏就該叫叔兒,我現在還讓人叫哥,總覺得有點兒不合適了。”


    陸寒牽起張庶的手,毫不避諱地朝家裏走去。


    這個人真是個奇妙的組合,思想上算是封建保守,可是自己是男人的事情又能那麽輕易就接受了。張庶看著他年輕的側臉,好奇地想到。


    “這是什麽東西啊?這麽沉。”


    陸寒顛了顛手上的錦盒,才放到了茶幾上,隨口問道。


    “這是老太爺給我的,是一把短劍,叫我防身用。”


    “哦,看來這張廷樞……你們老太爺對你還挺上心的。”


    “嗯。”


    張庶摸了摸桌上的錦盒,點了點頭。


    “怎麽說呢,他也不是不關心我,可能是因為我父母的事情,讓他對我們這一房心存芥蒂了吧。”


    張庶沒怎麽避諱地當著陸寒的麵換衣服,陸寒跟在他屁股後麵拾掇著他隨手擱起來的風衣、西裝、襯衫、領帶……等張庶回過頭來,房間裏依舊還是原來那麽整潔的樣子,自己的衣裳全都已經掛起來了,貼身的衣物收納在洗衣籃裏,看樣子陸寒準備一會兒吃完飯就拿去洗。


    “嗬……”


    他笑了一聲,竟然覺得陸寒跟自己的母親有點兒相似,多年以前,自己的父母好像也是這樣相處的,隻不過母親在收拾的同時偶爾還會抱怨幾句,那個時候父親就會附在她耳邊,低眉耳語幾句,他們說過什麽?隻記得笑得很甜蜜。


    “你怎麽不問?”


    張庶換完了衣裳,有點兒好奇地打量著陸寒。


    “問什麽啊?”


    他還在埋頭做事,隨口問道。雖然家裏有地暖,還是有些怕張庶著涼,看他坐在沙發上很慵懶的樣子,就自己去拿過了家居鞋,跪在他身邊讓他踩在自己的膝頭換了鞋子。


    “問我家裏的事,一般人都會好奇的吧?”


    “哦哦,那個啊,你想說了自然會和我說嘛。”


    陸寒很隨意地往沙發上一跳,直接坐在了張庶的身邊。


    他們在一起日子不短了,彼此都不再刻意端著,相處起來也輕鬆自然多了。


    “今天的,給嗎?”


    他伸手搭在他的膝蓋上,不帶什麽情|欲色彩地摩挲著,眼神裏卻燃燒著戀人一樣的熱情。


    “是要這個,還是要我多吃一碗米飯?”


    張庶玩味地看著他,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年輕過,他快三十歲了,沒想過還會經曆這些,與陸寒在一起的時候,他沒有對別人展現過的孩子氣就會忍不住流露出來。


    “啊?哎……”


    陸寒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窩了起來,懨懨的好像垂頭喪氣的大狗。


    “那你還是多吃一碗米飯吧,我今天燉了番茄牛腩,唔……”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張庶捉住了領子親了上去。


    陸寒很順從地被他親著,他摸著他的腰,試探著把手探了進去,輕輕地摸著他的背部。


    其實張庶的力氣也不小,跟男人談戀愛可能就是這樣吧,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也會爭強好勝地主動一次,陸寒心裏想到,這是他在喪失理智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我的愛穿越天際,我的愛川流不息,我始終愛你,一如往昔。”


    電話鈴色氣滿滿地響了起來。


    “唔……”


    陸寒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他的手動了動,發現給張庶枕著,隻好輕輕地翻過身,用另外一隻手捉住了床頭櫃上的腎六s。


    “說。”


    來電顯示的是胡瓜,陸寒不怎麽耐煩,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了身邊的愛人。


    “老爺,雙十一到啦。”


    小狐狸感受到了電話那端的殺氣,聲音也跟著放低了許多。


    “什麽雙十一啊?”


    “這都不造還怎麽搞對象!”


    小狐狸發出了低沉的呐喊。


    “算啦先不說這個啦,老爺,你上一下大粽點評網。”


    “幹啥?”


    “因緣寺推出了一個出家體驗周活動,正在團購呢,原價9999,現在隻要998,和尚尼姑帶回家!”


    “我不會,你弄吧。”陸寒沒什麽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喂!喂?”


    胡瓜的心在滴血,他倒是領了無數張冥幣遣散費下崗了,直接轉成了陽間賬戶,一張就是兩個億,還送一個玉皇大帝!自己招誰惹誰了,一分錢沒拿,平白跟著下崗,這點兒錢都舍不得掏,還剝削他這隻貧下中狐。


    不過老板也不是不願意出錢,估計就是單純不會,唉,奴家命苦。胡瓜心裏唱了一支《楊三姐告狀》的小曲兒,咬了咬牙,撥通了劉半仙兒的電話。


    “劉哥……廢話,當然是我,給我開通親密付,什麽?需要理由嗎?你到底想不想追我啊!……哼,這還差不多。”


    ……


    雙十一?跟處對象有什麽關係嗎?


    陸寒的覺盹兒打過去了,這會兒不怎麽困,聽了小狐狸的話,心裏有點兒在意,他試探著抽回了自己的手,扶著張庶重新躺在鬆軟的枕頭上,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用自己寬厚的肩膀擋住了手機的屏幕光。


    ——“慘了,我雙十一預存的額度不夠,女票要跟我分手,怎麽辦啊?求支招,急,在線等。”


    一搜索,千百度知道上麵就出現了很多類似這種類型的問題。


    ——嗬嗬噠。


    ——笑而不語。


    ——坐等。


    ——fff。


    下麵的回答千奇百怪的,陸寒也看不太懂,不過從這些回答的語氣上麵來看,雙十一不給對象買東西,應該挺慘的吧?


    可是自己原來也不知道還有這個什麽剁手節啊,現在出去買也都來不及了。陸寒急得抓了抓頭發,點開馬雲寶一看,今天張庶沒有任何消費。


    他不會是生氣了吧?可是今天他都讓我摸到那裏了……停停停,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陸寒的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各種物品的樣子交織在一起,最後竟然匯聚成了張庶被他解開好幾顆紐扣的畫麵。


    “怎麽還沒睡?”


    身後傳來了張庶幽幽的聲音,好像是剛剛睡醒,他的手搭在了陸寒的腰上,又摸了摸他的背。


    “今天是雙十一啊。”


    陸寒很不好意思地回過頭來看著他。


    “我才來這邊,不懂規矩,對不起。”


    “嗬……”


    張庶笑了起來,今天一整天公司的女孩子們都在討論這件事,不過他也從沒過過這個節,根本沒有在意。


    “沒事的,隻是個形式,都是年輕人過的。”


    他安撫似的摸著他的胸膛。


    “啊!”


    陸寒忽然想起了什麽,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低頭親了張庶。


    他並不急切,甚至沒有什麽目的性,隻是平淡地與他交換了幾個吻。


    “……?”


    張庶感覺到自己柔軟的下顎上麵多了一個涼涼的東西,他試探著用牙咬了咬,低頭吐了出來。


    那是一枚很不起眼的指環,銅的,已經氧化了,作為首飾來說甚至談不上漂亮。


    “這是什麽?”


    “我唯一的隨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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