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史奈的家中十分貧窮,瘟疫流行,無力就醫,他家人以為他已經死了,把他棄在荒野。巴枯也以為那是一具新死的童屍,就帶了回去,但就在快要施術之際,才發現孩童還沒有斷氣。


    凡是降頭師,也都是十分出色的醫師。巴枯沒有花太多工夫,就救活了孩子,從此,孩子取名史奈,跟著巴枯長大。


    這是史奈何以在十六歲,就是出色降頭師的原因。


    泰寧儲君在和史奈結成了師生般的關係之後,自然也學會了不少有關降頭術的奧秘。他也曾考慮過,利用降頭術來達到他的目的,但那是沒有可能的事。


    第一,無法用降頭術去對付那麽多人;第二,所有地位重要的人,防範降頭術的功夫都十分嚴密,而且各人自己也都有相當豐富的降頭知識,根本沒有進攻的機會。


    像都旺親王,他的降頭師就是巴枯──巴枯和史奈,在史奈二十歲那年鬧翻了。起因是所有降頭術流行的地區,超越了國界,要產生一個降頭術之王。巴枯應該是毫無疑問的降頭王,但是史奈卻表示,自己不是爭不過他,而是念在當年的撫養教育之恩,而不與他爭。


    在史奈而言,這樣說,是為了保持自己在降頭術中一定的地位。但是話傳入了巴枯的耳中,巴枯卻勃然大怒,聲言接受史奈的挑戰。他並且先下手為強,連向史奈下了七次降頭,一次比一次厲害,但是都被史奈一一破解了。在七次之後,輪到史奈向他下降頭了,然而史奈卻沒有出手,反倒離開了自己的國家,遠赴歐洲。他的幾個博士頭銜,就是在去國十年之後得回來的。


    原振俠聽到這裏,打斷了儲君的敘述:“對不起,我太好奇了。巴枯是史奈大師的師父,降頭術的造詣應該在史奈大師之上。”


    儲君並沒有回答,史奈想了一想之後,才道:“所有的降頭師,在傳授降頭術給傳人的時候,都不會把自己的本事全部傳授出來,至多隻傳授五分之四。因為降頭術接觸到許多離奇怪誕的事,在那些事件之中,是沒有任何親情可講的!”


    原振俠“哦”地一聲:“親如你和巴枯的關係,也不在考慮之列?”


    史奈麵無表情地道:“在緊急的情形之下,任何人考慮的隻是自己。”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出聲。史奈又道:“降頭術是一種玄學、一種巫術,也需要有相當的天才,才能領會它的妙處。巴枯雖然保留了若幹未曾教我,但我自己早就融會貫通,領略了不少,而且,降頭術在施術、煉術的過程之中,不斷發展,又可以有很多新的發現。所以,真要是鬥起來,師父不一定是徒弟的敵手。”


    原振俠有一種遍體生寒之感:“巴枯向你的七次進攻,一定是驚心動魄之極的了!你是怎樣一一將之破解的,可以知道嗎?”


    史奈還沒有回答,儲君已然不滿:“原醫生,你是來聽我的遭遇的!”


    原振俠知道儲君的經曆,一定有極曲折詭異之處,他自然要聽。但是他更想先聽一聽,降頭術進攻和破解的具體過程。


    所以他道:“王子,我想我應該對降頭術,至少有一點具體的認識,史奈的經曆是最好的教材!”


    儲君不再說什麽,隻是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原振俠知道他的酒量十分好,不會那麽容易喝醉,所以隻是望著史奈,想聽他的敘述。


    想來,接連破解授業恩師的七次進攻,也是史奈生平的得意事,是以史奈的雙眼之中,現出異樣的神采來:“第一到第五次,沒有什麽好說的。嗯,第六次,巴枯用的是‘血降’,也算是厲害的了……”


    原振俠聚精會神地聽著。


    史奈道:“巴枯未曾傳授過我‘血降’,這種降頭,是要把自己的血,和七個處女的血混在一起,再加上七種有毒的動物,和七種有毒的植物,一起煉製而成。可是我早已在別的降頭師中,聽說過有‘血降’,也知道它的來龍去脈,更料到巴枯遲早會在我身上使用血降!”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七種動物和植物,是些什麽?”


    史奈陰森地笑了一下:“講給你聽也不懂,而且,你又不準備做一個降頭師!”


    原振俠沒有再說下去,史奈停了一停,續道:“破解的方法很簡單,在他找到了七個處女,要刺滴她們的鮮血之前,先在其中七個處女的身上,下了‘淫降’,使她們不再是處女……”


    原振俠忙道:“等一等,降頭怎能使處女變成非處女?處女的定義是……”


    史奈一揮手:“處女的定義是什麽,不必討論。中了‘淫降’的女性,自然會千方百計,找男性使她由處女變成非處女。”


    原振俠嘀咕了一聲:“明白了,是一種強烈的催情劑!”


    史奈並沒有直接回答,卻在這時,十分之沒有來由地向儲君望了兩下──說他這個動作沒有來由,是因為這時他和原振俠在說著的一切,是和儲君全然無關的。


    儲君神情木然,隻是麵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著,看來相當可怖。


    史奈道:“這樣一來,他以為向我下了血降,其實是無效的!”


    原振俠“嗯”地一聲:“那是你預先采取了防止的手段。如果你中了血降,那怎麽破解?”


    史奈側頭片刻:“我就要把自己的血,和七個處男的血,再找毒性與血降相反的七種動物和七種植物,來煉製解藥。不然,在七天之內,我就會全身出血──由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之中,都有血珠透出來而死亡。那比較麻煩得多,所以我采取了前一個方法。巴枯見我中了血降,若無其事,並不忙於破解,不知我有甚麽法道。我這才逼他在第七次,終於使用了‘鬼降’來對付我!”


    原振俠聽到了‘鬼降’兩字,真有點鬼氣森森之感。


    史奈解釋著:“鬼降,就是他驅使他養的鬼來對付我,這是最狠毒的一招。一般來說,如果出了這一招,那就表示,以前不論有多大的恩典情誼,都一筆勾銷了!這也是我希望他用鬼降對付我的原因,非如此,不能徹底割斷他和我之間的關係!”


    原振俠沒有表示什麽,他已被“鬼降”的詭異迷惑著,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史奈又道:“唉,一山不能藏二虎,原醫生,我想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爭奪降頭術之王的地位,和儲君想要把國家控製在自己手中的意願,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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