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想了一下不確定道:「嫡小姐是每月三兩……」言下之意雲瑤懂,庶小姐要少些麽。


    錦繡見她沒說什麽,趕忙又補充道:「最少也得有二兩的,老爺這麽喜歡小姐,說不定小姐的份例和其他小姐一樣」。


    雲瑤當然知道這些,她算了算,因為之前在梧桐鎮過得太清貧,她一點私產也沒有,要是離開雲府怎麽著也得有能在南郡安身立命的資本吧,按照三兩銀子……不,二兩銀子算,她得呆多少個月才能離開,她悶悶吐了口氣。


    可是雲家她真的不喜歡,沒有家的感覺,而且雲娘到這裏以後也變得有些奇怪,深居簡出不再隨意露麵,好像在躲著什麽人一樣。


    雲瑤想得入神,錦繡扯了扯她的袖子,對麵,吳氏正帶著一群下人眾星捧月般往這邊過來。


    雲瑤下意識就想要轉身離開了這裏,雖然不懼吳氏那些伎倆,可是麻煩湊過來的時候她才懶得主動去接。


    吳氏卻招手喚她:「瑤兒,等等」。


    吳氏的聲音僵硬極了,她掐著嗓子喊完看雲瑤站住腳,就又浩浩蕩蕩帶著人往這邊走過來。


    雲瑤隻好等她,吳氏匆匆走過來擦了擦額上不存在的汗珠,這才慢條斯理問她:「你這是不願意看見我嗎?走得那麽急」。


    「怎麽會,夫人想多了,隻是不太習慣而已」,雲瑤低頭,一派純良的樣子,吳氏和藹可親的問她:「怎麽樣,這幾日在這裏可有什麽不適應的?有什麽需要的一定要告訴我」。


    缺錢可以告訴你嗎……雲瑤默默在心裏問。


    吳氏見她不說話隻是低著頭,眼神颼颼放了幾道針出來,又和藹道:「最近你大姐姐要備嫁,請來了教規矩的嬤嬤,瑤兒要不要一起跟著學學?」


    規矩?這是說她沒規矩嗎?剛剛和雲洛還鬧了不愉快她就不信吳氏不知道,這是要把自己送到雲洛手跟前虐嗎?雲瑤抬起頭來認真盯著吳氏,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的:「夫人,其實比起來學規矩,我更想學功夫」。


    走淑嫻路線什麽的都弱爆了好麽,要是前世她會功夫,早就將那個林挽月暴揍一頓扔出去了,怎麽還會忍著氣和她做好姐妹?這一世是不是該像真正的雲瑤一樣做一個像風一樣的女子,反正溫雲瑤學的那些規矩都在她腦子裏,除了規矩她更應該學會如何自保,一個人去南郡報仇,沒有自保的功夫根本就是去送死吧……


    吳氏被噎住,想說不可以,可是看雲瑤認真的盯著她,她忽然覺得這樣也很好啊,讓她學功夫,等到十四歲及笄了,一個沒教養的野丫頭還會有什麽人願意娶?而且老爺不是極寵愛這個野種嗎?所謂捧殺,也是一種高明的方式啊。


    兩個人各懷心思,期間吳氏又在她不注意的時候颼颼放了好幾針,最後下定決心要把雲瑤寵成野丫頭,這才滿意地握住雲瑤的手拍了拍,帶著一大群下人浩浩蕩蕩而去。


    「小……姐?」錦繡在後麵不可置信,等到吳氏徹底走出了她們的視線她才顫顫問道:「習武?」


    「嗯」。


    哦天哪,怎麽會跟了這樣一個主子?「習武?哪家小姐會選擇這樣啊,小姐你快十四了,習武就不怕嫁不出去嗎?」錦繡拉著她的袖子,說話都帶著顫音,人生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跟著這樣的主子真的有前途嗎?


    雲瑤再次堅定點頭,她要習武,嫁不出去嗎?那就不要嫁了吧,情路坎坷,與其付出癡心再被狠狠辜負,她就寧願不走出這一步。


    ————


    雲天問聽到雲瑤這個要求的時候,吳氏正在一旁繡著女兒的嫁衣,雲洛女紅實在慘不忍睹,她做母親的隻好打包了這個任務,親手為女兒做嫁衣,吳氏輕描淡寫的說到時,心裏準備好了反駁雲天問的各種理由,沒想到雲天問隻是凝眉:「這個年紀習武有點遲……」


    「應該沒什麽大礙,女兒家,隨便練習練習也就夠了吧?」她想說遲又算什麽,心中暗道要的就是這野丫頭學不會,到時候什麽也不會,誰也不願求娶,那她才捏在自己這個嫡母手中了。吳氏仔細數著針線,心上卻紛紛亂亂轉過了好多念頭,隻聽雲天問說道:「估計別的師父也教不了什麽了,還是我親自教吧」。


    她一針沒紮準,「嘶」一聲,指尖迅速凝了一顆血珠。


    「怎麽了?」雲天問自顧自下了決定聽見她這動靜,轉頭看過來。


    「沒什麽」,吳氏強笑一聲,「夫君對她們母女還真是好」,好到比自己的嫡子嫡女還要關心,竟然親自去教那個野種!


    雲天問聽見她這麽酸,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我希望你記得,當初我是為什麽娶你的」。


    記得,當然記得,她怎麽會忘,吳氏低下頭去,一滴淚迅速滲進華美的衣料中,隻留下暗暗一團潮濕,像是她當初出嫁時的心情,這場婚事,本就是一個藉口而已。


    她在沒人看見的角度,暗暗咬了咬牙。


    雲娘?還真是……讓她嫉妒成狂,憑什麽那個賤女人沒了所有,卻能得到她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東西?一個化名而已,卻連姓氏都是他的!


    吳氏攥緊了手中的衣料,她絕對不能衝動,絕對不能,絕對。


    雲天問卻已經掀簾出去了。


    吳氏怨毒的眼神落在空處,屋子暗暗地,像是她自出嫁以來從來沒有亮過的心。


    你們等著。


    ————


    果然吳氏說話還是算數的,第二天就有丫鬟來傳話,讓雲瑤午飯後換身利落衣裳到習武場。


    錦繡一張小臉皺成了核桃,拉著她的袖子衣擺死死不鬆手:「小姐三思啊,萬萬不可啊,還是學習禮儀重要啊,您要是……奴婢該怎麽辦啊?」


    雲瑤挑了挑眉:「我怎麽了?你又怎麽了?」


    「……」說錯了話的錦繡痛痛快快放了手,「小姐早點去,小姐習武小心,小姐奴婢燒好洗澡水等您回來」。


    這還差不多,雲瑤施施然換了衣裳,跟著那個傳話丫鬟往習武場去,心上卻惴惴的,也不知教習師父是什麽人,她都這麽大了卻毫無習武根基,這個決定會不會是太倉促了?


    院子裏早就站了個年輕男子,長發全部束起來,正拿著大刀練習,手下虎虎生風,雲瑤在門口站住腳步,看他身手利落嫻熟,最後一個漂亮的收尾時忍不住喊了一聲:「好!」


    這就是她的教習師父?


    雲瑤嘆氣,太年輕了吧,難道這才是吳氏的目的所在?找個年輕師父給她,然後兩情什麽相悅,暗渡什麽陳倉,最好就跟著人家跑了,那樣就不會再礙她老人家的眼了?


    心裏這樣胡思亂想笑話吳氏手段低劣,可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確實有氣質,不想韓尋那種鄰家大哥一樣,而是像明烈的火,一眼看去就吸引著人的全部注意力,幹淨而熱烈。


    「咳咳」,耳邊傳來咳嗽聲,雲瑤驀然退開,驚訝地看著雲天問,「父親?」他來幹什麽?


    雲天問笑著問她:「看得多認真,連我在一旁說話都沒聽見?」又看向習武場內的男子,「怎麽樣,你二哥這一手刀法還不錯吧?」


    「二……二哥?」雲瑤默,真是她想多了……


    雲澈已經走了過來,沖她一笑,這才對雲天問說道:「父親怎麽來了?」


    一向伶俐的雲瑤,破天荒的有些不太明白吳氏的想法,按理說要此處應該有陰謀啊,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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