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房間是誰住的?”


    我指了指那間小屋。


    建築風格和別的都不一樣,想來主人應該是個雅人。


    丫頭道:“是林公子。因為他說從小住小屋習慣了,住不來這種大宅院,莊主就替他另蓋了一座小苑。”


    我的呼吸一下變得紊亂。


    “林公子?……哪個林公子?”


    丫頭道:“就是原本可能入贅山莊的那位林軒鳳公子。”


    腦中一片嗡鳴。


    扔下一句“謝謝”,端了一盞燈,推開了小屋的門。


    果然和小時候一樣,林軒鳳的房裏,滿滿的武功秘籍。靠床的桌上放著一本已經風吹亂書頁的冊子,冊子旁,一張泛黃的紙。


    我伸出僵硬的手,翻開了那本書。


    隻是一本普通的心法。


    可是在我打開的時候,一片薄薄的葉子從裏麵落了出來。


    我蹲下身,將葉子撿了起來。


    翠綠中帶著些枯黃,淡淡的書卷油墨氣已經將原來的味道掩蓋了去。


    鳳凰竹葉。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張葉子,將它貼在了臉上,輕輕廝磨。


    一陣寒風吹進房門,桌上的紙頁也飛了起來。


    我將它接住。


    握住它的手卻在顫抖。


    亦是一張發黃的紙,一張畫著草圖的紙。幾枝簡單的細竹,兩隻比翼雙飛的鳥兒,滿篇都重複著兩個清秀的字。


    鳳凰。


    坐在已經有些灰塵的板凳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起樓七指的話,想起了他和樓彥紅仗勢欺人的姿態,又是氣憤,又是懊惱。


    如果軒鳳哥還活著,或許一切都不會這樣了。


    如果他還活著,我就可以拋棄一切與他遠走高飛。再也不用參與任何江湖紛爭,再也不用看到這些令我反胃的人……再也不用看到重蓮。


    不再看到重蓮。


    可是,我還想看看她。


    我們的女兒。


    她一定很長時間都恢復不過來吧。


    我刺殺重蓮的那一幕,她全都看到了。可是她一反常態,沒有哭,隻是睜大眼看著我們,看著他二爹爹像個瘋子一樣吼著要殺她最喜歡的爹爹。


    可是,我必須得殺了他。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被那些人利用了,可還是跟傻了似的點頭答應。


    我必須殺了他。


    軒鳳哥,我該怎麽辦。


    我怎麽可能不殺他?


    我又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窗外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我抬起頭,混著小孩子的哭聲,一個女子正在大聲哭喊。透過窗外看去,那女子正拖著一個男子的衣服,小孩則是站在旁邊大哭。


    正準備出門看看,就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司徒雪天。


    他靠在門欄上,隨意笑了笑:“樓彥紅夫婦在吵架,別去了。”


    詢問原因,才知道是樓彥紅開春有事要出去,他的妻子叫他一個月內回來,他說不行,他妻子就帶著自己的孩子要離家出走。


    司徒雪天話音未落,那女子就又吼了起來——


    “好,好啊,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告訴你,我對你也早就沒感情了,要不是因為兒子,我早就離開這個破山莊了!”


    “隨你怎麽說!”


    他撒手站在旁邊,臉色鐵青。


    “兒子,這麽多年來娘被你爹欺負夠了。娘最喜歡你,我們母子倆自個兒過,走得遠遠的……”


    她淚流滿麵地抱著兒子,往外麵走。


    樓彥紅停了一會兒,跟著追了出去。


    司徒雪天笑了笑,不說話。


    我喃喃道:“既然如此辛苦……為何又要成親。”


    司徒雪天理了理自己的衣角。


    “你以為樓大嫂對樓大哥真沒感情了?你也太不了解父母的想法了。”他輕笑出聲,聲音放得很柔,“她有多愛孩子,就有多愛自己的丈夫。”


    我的身子一下變得十分僵硬。


    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孩子是孩子,丈夫是丈夫,兩回事兒。”


    司徒雪天輕輕嘆氣。


    “這也是我娘告訴我的。當一個人愛的人背叛自己以後,所有的愛都會轉化成恨。有多恨,就有多愛。無愛,無恨。你看看嫂子方才哭成那樣,就知道她有多喜歡樓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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