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很快就變成了傾盆暴雨。


    江黎坐在房間裏雖然看不見外麵陰沉的天色和漫天的大雨,還是能夠聽見暴雨砸在地上劈裏啪啦的聲音。


    外麵轟隆隆的響著雷,這種天氣除了待在家裏根本沒辦法出去幹活。


    張國才坐在堂屋裏,他是個閑不住的人,拿了幾根削薄的竹子,正在不停的做著手工活。


    他現在編織的是一個籮筐,自己砍的竹子自己削下來的竹皮,還得自己編織。


    桌子邊上有很多毛刺,這些毛刺時不時的紮進他的手裏,張國才被紮以後輕巧的拔掉,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他雙手齊飛,編織的動作極快,很快一些簡單的竹條在他手上就有了籮筐的形狀。


    這個籮筐是他特別為江黎設計的,是個雙框,而且籮筐底下有一個凹起,可以當成座位。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專門背雙胞胎的背簍,做出來方便江黎帶著孩子出門。


    等孩子們有五六個月能坐了,江黎就可以直接背著孩子出門,免得把小孩放在家裏不放心。


    “篤篤篤,篤篤篤!”


    外麵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不僅張國才聽見了,坐在房間的江黎也聽得一清二楚。


    “開門啊,開門啊,有人在家嗎?江黎在不在,你快出來啊!”


    張國才戴著鬥笠披著蓑衣走出去開了門。


    一個40多歲的婦女淋著雨渾身濕透的站在他麵前,接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家男人快不行了,求求你快讓江黎給他畫張像。”


    人死以後身體很快就會變得僵硬,那時候畫出來的像會很不自然。


    女人叫王翠花,她丈夫也是跟她同年的,誰都沒想到昨天還好好的男人,今天說不行就不行了。


    這個年代的人大家都很注重遺像,因為這是最後的念想,就算是家裏經濟條件再不好都得有張遺像。


    眼看這男人就快咽氣,王翠花也是心裏著急,這才不管不顧的衝了過來。


    張國才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他感覺接下來雨勢還會更大,不是很想讓江黎出門。


    “我外甥女剛出月子,現在恐怕是吹不得涼風。”


    “江黎出了月子都好久了,現在肯定是可以吹風的,真的沒有影響的,今天也就是雨大,其實沒多大的風。”


    王翠花語無倫次的解釋著,目的隻有一個,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請江黎過去。


    “可外麵下這麽大的雨,我外甥女淋了雨可能會感冒,感冒了就沒辦法給我外甥孫喂奶了。”


    張國才還是不太願意,王翠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差給他磕頭。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江黎,江黎你在不在家?”


    王翠花急得在屋裏大喊,張國才有些為難又拗不過她。


    江黎聽見外麵的動靜,她套了件破棉襖從屋裏走了出來。


    “舅舅,王大姐這件事確實著急,還是讓我去吧。”


    “可你……”


    “我會穿好蓑衣戴好鬥笠的,不會讓自己淋雨的。”


    江黎說是這麽說,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心裏還是有些不確定。


    這雨不是正的下的,而是飄下來斜著下的,雨水一不小心就鑽進衣服裏了。


    “我出兩塊費用,請你跟我走一趟吧,真的拜托你了。”


    “那舅舅,我就答應了?”


    “去吧去吧,腳長在你身上,我還能綁著你不讓你去不成?”


    ……


    沈長安的問題太過犀利,江毅覺得自己怎麽回答都是錯的,就在這時候上課鈴聲響起。


    江毅心中如負重釋,他急得連鞋子都沒有穿,一溜煙的跑出了教師辦公室。


    “沈老師,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


    “哎……”


    沈長安看到放在地上的鞋子,他抬頭喊了一聲,誰知道江毅不僅沒停下反而跑得比之前更快。


    沈長安隻能彎腰撿起地上的鞋子追了上去。


    江毅跑得太快,沈長安一直追到教室。


    江毅累得氣喘籲籲的終於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正準備鬆一口氣,一抬頭就看到沈老師站在他麵前。


    “啊!”


    江毅被嚇了一跳,他小小的驚歎了一聲,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沈長安彎腰把他的鞋子放在地上,看著他臉上一驚一乍的神色就覺得好笑:“你看你跑得有多急,好像後麵有鬼追你似的。”


    江毅尷尬的一笑,他趕緊坐下,彎腰飛快的穿好鞋子,抓了抓淩亂的頭發想了個借口:“我就是怕遲道,其實沒別的想法。”


    沈長安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又用手指稍微幫他理順了頭發,這時候上課的老師已經過來了,是教政治的劉老師。


    劉老師今年22歲,中專畢業,目前還是單身,長得也還不錯。


    她一看到沈長安就走不動路了。


    沈長安回頭歉意的一笑:“抱歉,打擾到你上課了。”


    “沒,沒關係的,沈老師要是還有事,我可以把時間都讓給你。”


    “課還是要上的,孩子們都等著你呢,我就先走一步了。”


    沈長安轉身離去,劉老師盯著沈長安的背影,一直目送著他離開。


    劉老師一回頭,就看到全班40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她。


    孩子們的眼神都很清澈,她好像被人看透了心思,臉刷的一下紅了。


    “看,看什麽看?上課!”


    “起立!”


    劉老師一說上課,班長立刻條件反射的回了起立,全班同學自覺的站起來,眼神還是齊刷刷的望著劉老師。


    “坐下,都別看了,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大家翻開書本52頁,我們今天做一個最後的複習。”


    沈長安出了教室以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窗外遠遠的看著江毅,江毅的脊背挺得筆直,原本上課就認真的他察覺到沈老師的注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沈長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口袋裏還有幾張奶粉票。


    家裏沒有年幼的孩子,奶粉票也用不上。他這次出門家裏給了他一大把票證,他平時吃飯都有專人送,基本上用不到。


    特別是奶粉,他一直覺得有股奶腥味,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因此這些奶粉票一直沒用。


    江毅家裏條件不好,姐姐還獨自撫養兩個孩子那就更困難了,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把這奶粉票拿給江毅,還是親自送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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