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人?”殷念看向那許多個縮在角落的人,其中有個還拉著其他瑟瑟發抖的姑娘。


    “那孩子,我明明讓她想辦法避開了。”紅緋握緊拳頭。


    但是很快,她就看見薇兒維護其他姑娘的姿勢,紅緋用力摁了摁自己的額頭。


    紅緋聲音艱難道:“我大概想到了,那孩子肯定是在能退的時候,為了維護其他人被絆住了了。”


    薇兒是第一次出來。


    難免生嫩,還不明白,這整座妄城都已經腐爛到根子裏了,在維護別人之前,要先保全自己的道理。


    哪怕是妄招娣,在還能撐下去的時候,也是在幫助別人的同時記得保護好自己,要不是因為生命到了最後一刻,不得不與紅緋做交易,盡管在紅緋心中那就是救命之恩,而妄招娣自認為是交易,一直到死也這麽認為。


    “殷念。”紅緋一把拉住殷念的手,“你站在這兒,讓我來。”


    殷念盯著那妄家寶貝蛋兒若有所思。


    他手都揮酸了,十分興奮的對身後招手:“快,快,畫下來,我這幾鞭揮的可真漂亮。”他大概是覺得此刻的自己英勇極了。


    “賤女人,這就是頂撞我的下場。”


    說著,又在薇兒身上狠狠抽了幾鞭,他身後有幾個扛著不少畫具的人見怪不怪的在地上鋪開紙張就開始對著縮在角落渾身傷痕的女人們描著畫起來。


    妄家少爺打了這麽久,自個兒也累著了,呼呼的喘著粗氣,身邊服侍的人隨時都備著茶水,讓他吸溜吸溜喝了一口,他還對著那些鞭痕比比劃劃,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幾鞭子,就算別家那些所謂的天才來了,也不如我。”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厲害極了。


    抬腳就踹了一下正在挽袖子畫圖的畫師,“快著點,到時候掛在我的書房。”


    話音剛落,就聽見旁邊有人怯怯喊了一聲:“哥哥,外麵好像出事了。”


    “嘖。”妄家少爺抬手就將手上的茶杯猛地砸過去,紅緋躲也不躲,硬抗了一下,滾水澆了她滿頭。


    “賠錢貨,就會來敗壞我的興致!”


    他一下就想起了殷念那件糟心事,本來以為今天晚上殷念都能洗幹淨送到他床上來了,結果殷念不僅連根毛都沒傷到,還反過來威脅他們?


    天知道當時他才醒過來,就聽見殷念的聲音,嚇的一屁股就從床上跌了下來。


    想起這事兒,他又嘴上喃喃不知道罵了什麽,掏出手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冷冷瞥向那些所在角落的姑娘,“記住,是殷念害你們成這樣的。”


    “若不是她的話讓我今日心情不好了,你們也不至於觸了我的黴頭。”他當時是用什麽理由懲治她們的來著?


    好像是關門的聲音太重?


    呼吸聲太重?


    湊巧看見了他從床上跌下來的醜態?


    忘記了,反正他想打就打了。


    “倒是你。”他用手指抬起薇兒的臉頰,她的臉都被抽腫了,“你別以為伺候了我一晚上你就能替她們求情護著她們了,你什麽都不是,知道了嗎?隻不過是我後院裏一隻母豬罷了。”


    殷念麵無表情的聽著。


    而紅緋在一旁十分有經驗的陪著笑臉:“哥哥,快出去看看吧,畢竟您是妄城唯一的繼承人,現在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您不去坐鎮,外麵軍心要亂的。”


    當然不可能亂。


    有妄冥在呢。


    可她太明白這個廢物蛋子就吃這一套。


    果然,他故作姿態的昂著看不出脖子的脖子巡視一圈,“也是,這妄家沒有我得亂成什麽樣兒啊,等會兒我這畫你親自去掛。”


    “知道了哥哥。”紅緋一如往常的聽話柔順。


    “你得慶幸你是我妹妹,這要是別人,貿貿然插話,我早就打死你了!”他作勢抬手,在紅緋麵前上下比劃了兩下後,得意的走了。


    薇兒低著頭,甚至都不敢看紅緋。


    她不如姐姐們做的好。


    還好沒有給妄姐姐惹來麻煩。


    “行了,帶下去吧。”紅緋就仿佛和薇兒從來不認識一樣,抬手麵色冷淡道,“別死在這兒汙了哥哥的院子,晦氣。”


    直到這些人被推著踉踉蹌蹌的離開,紅緋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那些畫師的速度很快,也不止一個畫師。


    殷念很快就看見了那幅畫。


    一群瑟瑟發抖的女人,一個耀武揚威的妄家少爺。


    她們緊緊抱著自己,眼神滿是羞恥和屈辱感。


    而始作俑者得意洋洋,滿臉都寫滿了驕傲。


    “嘖嘖。”殷念聽見從身邊走過的不少人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大早上就大飽眼福啊。”


    也有同為女人的婢女戰戰兢兢,卻也有種唇亡齒寒的悲涼感,“她們往後怎麽做人?女人家的名聲毀了,臉都丟盡了,若是我落到這一步,還不如死了算了呢,和那些被丟出去的姑娘一樣。”


    “少說些話,我們算運氣好的,沒有被撥給少爺。”


    畸形的畫作,每一筆或重或淡的線條都仿佛是用這世間最不合理且扭曲的教條凝練而成,落筆概括出了這一方世界的法則。


    受害者自卑,自省。


    加害者猖狂,驕傲。


    “走吧。”紅緋挺直脊背,輕聲在殷念耳邊說,“這隻是妄城裏微不足道的一個角落發生的事情罷了。”


    她跟著紅緋來到了妄家少爺指定的書房。


    一推開門,就看見了一副碩大的畫作。


    鋪麵而來的血色底圖。


    紅緋不知道看了這幅圖多少次,依然覺得不習慣的挪開眼睛。


    側臉轉向一邊,卻見殷念非常仔細的掃過畫作上的每一處。


    她往一麵麵的牆上看去,每一處都掛滿了他的‘得意畫作’。


    連掛新畫的地方都不多了。


    “別看了,看多了要發瘋。”紅緋神情平靜道。


    “沒事,我學習學習。”殷念兩手垂下,同樣十分平靜。


    紅緋微微一頓,學習什麽?


    但她還是有些慶幸,“我以為你剛才要衝出去揍他一頓呢。”


    “我用點香薰確實可以,就是麻煩點,而且現在這個時機也不太好下手,反正你能忍住我還是鬆了一口氣的。”她當時真的以為殷念控製不住自己了。


    “原本是那麽打算的。”殷念也沒否認,“不過親眼見到他之後,我覺得那可太便宜他了。”


    “我得給他弄個更合適的法子才行。”


    “畢竟是妄家唯一的繼承人,得給夠我們太子爺排麵不是嗎?”殷念彎唇,低聲笑起來,畫作上那些扭曲痛苦的臉,一張張融合在她的眼底,沒入一片漆黑中。


    殷念突然扭過身,問:“紅緋姐姐,在整個白林地,像他這樣的二世祖,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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