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王的頭被整個切落時。


    那藍色也灼燒到了極致。


    阮傾妘砍掉那一個蟲王腦袋的時候,背後蟲王的攻擊也到了,她的胸口被完整貫穿。


    可阮傾妘卻一把握住了貫穿她胸口的足肢。


    扭頭又是淩厲的一刀。


    對上她已經殺紅的眼。


    那些蟲王也跟著雙眼血紅。


    “來!”


    “看你下一個要殺誰!”


    它們不僅沒有害怕,反倒是被阮傾妘幹脆利落的這番作風點燃了一般,興奮的大笑起來:“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我好喜歡你的眼睛啊,來啊,你能在死前殺了我們所有人嗎?”


    阮傾妘直接斬斷其中貫穿他身軀的蟲肢。


    “看來下一個是我。”那蟲王詭異的笑起來,“來,讓我看看你的刀有多快,割開我脖子的時候,有多痛。”


    方曦絕望的閉上眼睛。


    不一樣。


    這些蟲族,和之前碰到過的蟲族都不一樣。


    它們不害怕。


    阮傾妘的身軀已經開始潰爛。


    “不急。”阮傾妘拿著刀的手任憑血肉掉落,也穩的很,“都能輪到。”


    “是嗎?”


    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方曦一看,手指微微發顫。


    隻見幾個人形的蟲族從高空一躍而下。


    它們的腦袋歪成一個極大的弧度,“那再加兩個?”


    蟲族數量……又增加了。


    而阮傾妘的神魂卻撐不住多久。


    阮傾妘被徹底圍了起來。


    “你們真是沒意思,難不成還打算一個個和她對戰?”他又將脖子朝著另一個方向扭了一圈,頭朝下,嘴朝上,一開一合,“車輪吧。”


    說罷他們幾個最先衝了過去。


    轟的一掌又一掌轟出,甚至沒有顯出蟲型。


    阮傾妘一人擋三人,可背後還是被其他蟲王的攻擊狠狠擊中。


    斷了一腿的她速度依然不減,甚至越來越快,可生命力也燃燒的越來越快了。


    “噗!”


    方曦麵前,小葵被擊穿胸口,吐著鮮血甩到了她身邊。


    小葵不斷的抽搐,想要再爬起來。


    幾次都沒有成功。


    蟲族將兩人包圍了起來。


    方曦一把抱住了小葵,將人摁進了自己的懷中。


    手堵不住小葵的傷口,滾燙的血順著她的指縫漏出來。


    小葵口鼻還在噴著血。


    打濕了兩人的衣裳。


    “方曦姐姐,我想,我想回家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方曦的衣領口,“我想我爹娘了。”


    方曦死死抱住他。


    蟲族已經完全遮擋住了頭頂的光。


    ……


    畫萱咬住了栓口,眼淚從臉頰滑落下去。


    她用力的一閉眼。


    她這一生,困苦過,絕望過,被救贖過,蛻變過,也輝煌過她很滿足了。


    人固有一死。


    為殷念而死,她甘心了。


    這最後一擊,哪怕是能給殷念轟出一條生路來,也值了。


    就在她準備拉下栓口的那一刻。


    強大的氣浪卻先從窗口外以橫掃的架勢衝了過來。


    畫萱人都差點被衝飛出去。


    外頭傳染傳來一陣聲音詭異的聲音,那聲音刺耳無比,比起某種音波的攻擊,它更像是精神力呼嘯碰撞出的尖銳聲音,仿佛要將人的頭蓋一塊兒掀起來般。


    畫萱下意識的想要用手堵住耳朵。


    可她的手不能動了,隻能努力縮著脖子。


    但眼睛卻還是能用的。


    透過那一角窗口,她竟看見那蟲王的一角被無形的壓力碾壓的粉碎成渣。


    以高塔為中心,方圓千裏內,地麵極有規律的陷下去一寸,兩寸,三寸,寸寸粉裂。


    那奇怪的聲音正是從殷念身上發出來的。


    那不是她的尖叫聲。


    而是天宮炸裂。


    摧毀一切,精神力數以千倍,以悍不畏死的姿態殺出去時的爆空之音。


    殷念的天宮寸寸坍塌。


    她的眼睛流下兩道血淚,殷紅中摻雜著越來越多的墨綠色血液。


    那十數隻撲過來的蟲王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炸開的天宮和撲出來的精神力碾壓成了碎片。


    殷念的足肢飛快的往裏一撈。


    畫萱就被撈了出來,小蛛獸們已經醒了過來,自發從後窗跳出去尋找逃跑機會。


    殷念將畫萱往自己背上一丟。


    她天宮毀了,已經不能再將畫萱藏進天宮中。


    殷念拚命往元辛碎的方向跑去。


    她精神力爆發也影響到了元辛碎。


    趁著元辛碎那頭的蟲王被她這自殘式的爆發震懾住時。


    元辛碎尋到了機會,一掌拍開兩個擋路的蟲王,一把抓住已經是強弩之末的殷念就往外跑。


    “追!”


    頂皇看著逃竄出去的三人,神情冷厲。


    底下蟲族大軍毫不猶豫的追上去。


    母樹想動,卻被頂皇伸出手攔住。


    他揮袖,數萬幻身頓時被擊碎,隻留下真正的幻身還立在原地。


    “可惜了。”


    “殷念和我的這一場對局,是她輸了。”輸在對他太過不了解,輸在不懂蟲族為何能越來越強大,背後所依靠的真正底蘊,也輸在年輕。


    太過年輕,敗給歲月的積累。


    ……


    殷念能將畫萱從高塔中拉扯出來,已經是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她本就處在蟲化困擾中。


    此刻又自爆了天宮,這是對精神力極大的傷害。


    “我。”殷念開口,聲音都微微發顫,“白漿果,給我,白漿果。”


    她現在還能勉強維持理智。


    若是她也跟著失去理智發瘋。


    她怕元辛碎和畫萱會因為她跑不掉。


    元辛碎是可以打開她的空間鐲的。


    白漿果一個又一個被塞進她的嘴裏。


    不夠。


    還要更多。


    殷念身上又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是蟲化不斷的在侵蝕她的身體。


    肉身力量的強大,也需要高強度的精神力來壓製蟲化意識,可現在天宮破損,她需要更多的白漿果。


    “沒有了。”畫萱帶著哭腔的聲音響了起來。


    “丟,丟我下去,你們兩個走。”殷念口鼻溢血,可肉身卻在詭異的越來越強,強到她無法控製,艱難道,“我,未必會死,徹底蟲化後,說不定可以,殺了它們。”


    “你騙人!!”畫萱忍不住哭著罵,“你這話也就是騙小孩兒。”


    湧上來的蟲王成千上萬。


    她能殺十個。


    二十個。


    畫萱都信。


    可殺不完啊。


    畫萱的哭聲未停,卻感覺身體一鬆,元辛碎竟然將她和殷念一塊兒往底下一處長滿枝條的位置丟了下去。


    正是母樹本體旁。


    殷念艱難睜開眼睛,“睡睡?”


    她和畫萱跌入母樹本體的樹枝叢上再落地,並不疼。


    可元辛碎卻沒過來。


    他回身看了殷念一眼。


    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殷念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而底下突然湧出了無數的小地鼠。


    小地鼠們早就等在這裏,見殷念掉下來就要扯著她繼續接力逃跑。


    殷念眼睛血紅一片,“元辛碎!”


    “我們一起走!”她聲音驚恐,大聲嘶喊,“你要跟我一起走!”


    小地鼠們忍不住難受的低著頭,一個勁兒的刨土。


    一起走,走不了。


    畫萱喃喃,“我轟那一炮,你們兩個走才是對的。”


    愧疚感淹沒了每個人。


    小地鼠們的地道已經弄好了。


    可當它們抱住殷念準備往底下拖時。


    卻發現殷念身體僵直。


    她看向它們的眼神,冰冷陌生。


    最後一根稻草要壓垮她苦苦維持的平衡了。


    “快鬆開她!”畫萱眼瞳劇顫。


    眼看著殷念對著最近的一隻小地鼠伸出了足肢。


    畫萱都要絕望了。


    可頭頂突然就砸下了一個白漿果。


    精準無誤的落入了殷念的口中。


    讓她的動作跟著頓了一下。


    緊跟著,接二連三的白漿果噗通噗通的砸下來。


    仿佛不要錢一般。


    等等。


    畫萱渾身發麻。


    “這是……哪裏來的白漿果?”


    她茫然仰頭。


    頭頂卻不隻是母樹的樹冠。


    這是一顆鬱鬱蔥蔥的高樹。


    樹枝上,掛滿了沉甸甸的白漿果,有的成熟,有的青澀,而青澀的果實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成熟。


    萬域小泥人們從地麵鑽出來,茫然的抬起頭。


    它們種下的種子,長大了?


    可母樹說,這種子是種不活的。


    吟唱聲從遠處飄過來。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隨著落入殷念口中的白漿果雨點一樣多起來後,殷念的眼神也逐漸清明起來,天宮的疼痛讓她清醒。


    歌聲縹緲,不止一個人在吟唱,這聲音有高有低,前後交織,尾音長長。


    帶著溫柔的風。


    她躺在滿是白漿果的地麵上。


    耳旁傳來了一個若有若無的陌生聲音。


    “親愛的殷念。”


    “這是送你的第二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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