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淵微微挺直了脊背,仿佛有哪裏不對,但一時半會他沒能細品出來。


    而殷念卻最先反應過來,抱團了?


    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搭建好的通道,搭建通道不難,隻是母樹這邊不許他們過來瓜分資源不然也不會放逐一些價值不高的領地了,可問題是,再不難也需要耗費大量精神。


    沒個幾百年能搭的起來?


    從這些人的領地紛紛抱團,再到賀豐將他們視作自己最後一道保命符,對他們施予恩澤,再到天道樹將死,這些人聯合鬧上門來,拚著熱鬧獸王三人和母樹的風險,也想將賀豐帶走提升自家的實力。


    一環緊扣一環。


    這是賀豐做的?


    還是這其中還有看不見的背後推手?


    “獸王。”殷念突然側身輕問,“賀豐在混獄待了多久?”


    獸王一愣,“二十幾年吧?怎麽了?”


    “賀豐今年幾歲?”殷念又問。


    獸王苦思,沒思出來,還是靈昆抽空回了一句:“他也算少年天才,今年算下來應當有八十幾了。”這當然是很年輕的年紀。


    八十幾,時間對不上,那些小領地開始抱團的時候,他都還沒出生,那這事兒多半就不是他在設計。


    隻可能說他是順帶被卷進去的。


    想明白這一點,殷念先露出了一個笑容,看向那些正在鬧事的子樹領地眾人道:“我覺得……”


    她拖長了語調,眾人一下就緊張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對麵靈昆等人他們心中還有些底氣,對著殷念反倒是莫名沒有底氣,大概因為她和他們一樣出身上來,正是因為一樣出身,他們很清楚自己那一套在殷念身上多半是不管用的。


    可沒想到,殷念托了半天,突然道:“你們說的很有道理,當真十分有苦衷。”


    眾人:“!”


    獸王三人:“?”


    就連方才還勝券在握的賀豐也驚疑不定的望過來。


    殷念會替他說話?


    不可能!賀豐在心中直接否定。


    殷念手持一塊方巾,一點點擦著龍刀,一邊回想自己的老師安帝以前的管理之道,一邊口中慢慢道:“正是因為我自己是苦出身的,所以明白你們的難處,若是有能力,誰不想挺直腰板?你們來這兒大哭大鬧,想必自己也丟人,可比起能拿到的好處和自家活下來的人,丟人算什麽?讓我跪一千次我還帶給磕三百個頭都不猶豫的。”


    她說完,麵前眾人詭異的安靜下來。


    這話在獸王它們聽來甚是誇張,你殷念給別人磕頭?不敢想……


    可麵前這些人不是,他們是真正被戳中了心坎。


    殷念的視線掃過全場麵色各異的眾人,再度開口:“我也知道你們不過是想要一點希望,我們之所以能過來,不過是因為我在這兒提前揚名了,我們萬域的大家夥也爭氣,母樹給了我們機會,我們算是有價值的人,可沒價值的人也不是就該去死。”


    最後這句話殷念是出自真心的。


    還沒等這些人麵露感動,就聽見殷念突然話音一轉,斬釘截鐵道:“但是想要賀豐,不可能。”


    兜頭涼水刺激的那些人肩膀都微微發抖。


    “你……你耍我們……”他們氣的話都說不全了,眼睛裏剛被她幾句話說的冒出來的淚花子又憋了回去。


    賀豐也冷笑了一聲,還以為殷念有什麽好法子呢。


    光靠一張嘴?能勸服這些人?


    就算那畫萱有本事,可她拿的出大量的囤積法器白送給這些人?白送了,殷念自己的萬域要不要活了?


    “先別急。”殷念抬眸冷冷瞥了氣的不行的眾人,扭頭看向身後,“看看,解決辦法這不來了嗎?”


    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畫萱捧著一疊紙腳步輕快的來了。


    那疊紙張厚厚的,被無盡原的風吹的劈裏啪啦作響,畫萱走的昂首闊步,一步直接來到殷念旁,親昵的挨近了才將圖紙遞給殷念。


    殷念隻掃了一眼就在心中驚歎。


    “你隻讓我弄出他以前做出來的十樣法器的製作圖紙來,你可太小看我啦,我之前就已經見過不少他做出來的東西了,說實話,稍微上手拆開看了就知道了。”畫萱聳肩,“你給的時間太充裕啦,他一共做出二十三樣法器,我都畫出來啦。”


    “念念你湊合看吧。”


    鴉雀無聲。


    什麽叫……畫出來了?湊合看?


    什麽東西畫出來了?


    而賀豐也在這時,麵色驟然一變。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畫萱。


    她知道他的那些法器是怎麽做的了?


    不可能!哪怕她做出來的暫時比她好,可也不能,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


    “怎麽?覺得不可能?”殷念笑了,“有什麽不可能?看看你的手,再看看我們畫萱的手,你便要知道沒什麽不可能。”


    賀豐這些年在混獄壓根兒就不想做法器,他隻是單純喜歡虐殺,順便再做點東西保命。


    二十幾年過去,一雙手在靈力滋養下,嫩的跟什麽似的。


    可畫萱呢,一雙手簡直不能看,獸王那張老皺的臉皮仔細看起來都比畫萱的手要嫩。


    更不用說大大小小的傷口,疤痕一直到她小臂都滿滿當當。


    “賀豐有罪,這是不爭的事實。”殷念平靜的看向那些已經目瞪口呆的人,“想要一份希望?可以,這不就是?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想要這個東西早說啊,賀豐早已經江郎才盡,二十幾年都沒出法器了,你們帶回去也沒用,倒不如拿了圖紙,還免得你們為了搶他這個人,內部起矛盾。”


    殷念想了想還說:“怕你們不信這些圖紙上的步驟,畫萱,來,給他們演示一下。”


    畫萱早就準備好了。


    拿出了其中最簡單的一個法器的一堆零件,當著眾人的麵,按著上頭圖紙的步驟唰唰唰的就將東西弄好了。


    畫萱弄好後往他們麵前一丟。


    “行了。”


    畫萱露出不解的眼神,“不就這麽個破爛東西,也值當你們把他供起來?”


    她是真的很不理解,“而且……戰士們打殺蟲族,靈藥師煉藥,那煉器師可不就是煉器?大敵當前亂世之中,人人各司其職,他不是隻做了自己該做的?怎麽就成了英雄了?那天下人人不都是英雄?英雄這麽不值錢的嗎?”


    “比如我吧,我也是個煉器師,因為念念他們在前頭流血衝鋒,我才能安心在後頭煉器,大家比我辛苦多了,如果我還拿不出像樣的法器,那我還有臉跟在他們身後嗎?”


    “這本就隻是他應該做的事情,無須稱讚,況且,他煉器就煉器吧,還要去打殺別人才能煉出法器。”


    “我第一次聽說煉器師不殺人就煉不出的,那他得多沒用?”


    畫萱一雙眼睛清澈無比,她站在殷念身邊,既沒有嘲諷,也沒有聲嘶力竭,隻是平平淡淡,闡述事實。


    “他不是什麽英雄,同為煉器師的我看來。”


    “他隻是單純的能力不足,又蠢又壞!”


    誰也沒想到畫萱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就算是平常十分‘不喜歡’她的元辛碎也不由得微微點頭。


    殷念緩緩舒出一口濁氣。


    從方才開始心中壓著的不舒坦,此刻全舒坦了。


    “瞧見了嗎?”殷念衝眾人挑眉,“你們口中的煉器師,才不是什麽不可多得的人才,這世上最優秀的煉器師,正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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