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鳳輕不回答。


    殷念自顧自加深了笑容,掂量了一下手上沉甸甸的刀笑著說:“你現在肯定不知道,為何我說你封我是一錯。”


    “沒關係。”


    殷念的刀尖垂下,在腰身上擦掉汙漬雨水,“我現在告訴你!”


    陰雲下有個黢黑的影子緩緩撐開,懸在殷念的頭頂上,是個底下寬寬,上頭尖尖的……島?


    一個小光團出現在那尖處。


    它嘻嘻笑了兩聲,充滿了嘲諷意味。


    他們都忘記了。


    殷念還有個秘境,認她為主,自生靈力不死不息,可隨身攜帶,甚至靈力濃鬱程度比四區任何一個地方還要濃鬱上十倍有餘,雖不如四區麵積大土地遠不如四區多,但供一個殷念揮霍,卻是綽綽有餘了。


    靈力如漿,源源不斷的湧入殷念的身體裏,再加上龍刀上已經吸飽存滿了靈力,她輕聲道:“排位九十八,王氏傳承靈術,破盾刀!”


    巨大刀光出現,直接捅穿了這可笑的‘牢籠’!


    揮刀連斬十八式,鳳家軍隊碾出巨大的十八道血痕,刀劈之處無不慘叫一片。


    她衝入了那龐大的軍隊之中。


    一刀斬死數百神士,斷了他們強壓著獨角獸的手。


    “封我?你們拿什麽封我?”


    收刀,身若遊龍,傳承體術花樣百出,每一次出招都收割無數性命。


    “殺我?你們殺得了我?!”


    她一腳踏碎一個神將的頭骨,翻身而上,鳳鳴聲過耳,浴火飛來,她一躍而上,立於其上,在越發密集的雨勢中,提刀帶煞。


    “你們,能奈我何?”


    她看起來處處是弱點。


    可又好像堅不可摧。


    “我已破開修煉一道,越過生死一道,手持陰,腳踏陽,我想弱便弱,想強便強,縱是天道當頭,也不能欺我!”


    她大放狂悖之言。


    背後雷蛇瘋了一樣舞動,突然凝結成碩大粗壯的雷廷朝著殷念就劈打過來!


    就連天道,都意識到好像出了個它掌控不了的怪東西,人趨利避害,排除異己,縱是天道也難以免俗。


    眼看那盛天之怒就要懲罰她。


    隻見殷念抬手一個響指,那些不斷湧入她身體裏的靈力和精神力就停住了。


    秘境被她頂在頭上。


    她氣息瞬間全無。


    那碩大雷蛇擦著她身子轟轟劈落,可就是劈不到她頭上,秘境是天地靈物受天道喜愛,天道不會傷害它,隻會避開它,而殷念隨時都能決定自己吸不吸納靈力,一旦停下,在天道眼中,就好像‘死了’一般。


    它找不到殷念了。


    “看吧。”殷念的聲音被雷廷聲吞沒,隻能看見她的嘴一張一合,在雷電下雪白的臉掛滿了雨水,她眼中沒有天地,沒有敬畏,隻有一個清晰的自己,真正握住了命運,“我說了,它也阻不了我。”


    幾道身影悄無聲息的落在遠處樹梢上。


    他們腰間都掛著鑰匙,有的多,有的少。


    可今日不知是雨太大還是麵前那女人太可怕,速來震顫個不停的鑰匙出奇的安靜,而它們的主人也心情複雜。


    領頭男人習慣性的拿出一個本子,要打開寫了殷念名字與畫像的那一頁,掏出卻連瞬息不到,那封皮就被雨打了個透,水淋淋一團糊墨。


    男人用力壓住了那一頁紙,殷念的麵容模糊下去,她的名字也變成了漆黑的墨汁,從他的指尖被衝刷流走,誰也抓不住她。


    “這是廢了的樣子?”旁邊一女子瞠目結舌,“大罐頭騙人!”


    “她要是廢人,那這世上還能有幾個算得上正常的人?”


    男人沉默,沒有回答。


    殷念很可怕。


    這世上沒有人會想到將儲靈台挖了碎了,正如沒有人會將刀捅進自己的心口。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她,隻知道自己再不能用之前那居高臨下的目光看她了。


    “將受傷的獨角獸帶回去治療。”殷念眸光冰冷,仰頭看向了沉沉天空。


    “你們是何人?”


    她低頭看向了那些被鳳輕扣押住的男男女女。


    媛姐已經被幾個姑娘抱著簇擁著,她們那兒最小的那位姑娘顫顫巍巍道:“是,是來加入赤狐街的。”


    “哼。”鳳輕冷哼了一聲,“烏合之眾。”


    “哈哈哈,說的好,可不是烏合之眾嗎?”殷念笑著拍了拍掌。


    她的指尖灑出大片大片的水。


    手指卻緩慢的彎下了一指,若有所思,又彎下一指。


    鳳輕眯起眼睛。


    卻見殷念又笑眯眯的,彎下了最後一指。


    “太好了,三十日了。”


    什麽?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看見殷念抬手一揮。


    天空上的靈力瀑布變得更大了一些。


    而她背後獸元湧動,分出了無數縷細長獸元飆射而出,係在了那些還被涅盤壓的抬不起頭獨角獸的脖子上。


    殷念的獸元輕輕的安撫它們,那些被控製的,被強迫的獨角獸紛紛清醒了過來,還直起了身子。


    在旁邊的涅盤眼睛紅了。


    “誰允許你們直視我,給我低下頭去!”


    它威壓全開。


    可那些靈獸雖然被它影響的十分焦躁。


    但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完全不怕它了。


    它們不僅不怕它,還厭惡它。


    能讓靈獸真心臣服的,並不是涅盤,或許一時會被利益吸引,但真正的接納,是要靠心的。


    要有一顆對靈獸真摯尊重的心。


    “你們!”


    涅盤氣瘋了。


    身後傳來沐揚一聲驚喊:“小心!”


    哢嚓。


    涅盤的膝骨被狠狠踢碎,殷念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它身後,一手抓著它的頭,一腳踹碎了他的膝蓋骨。


    這是它第一次,感受到殷念身上的殺意。


    她用刀指著它?


    她竟然用刀指著它!!


    殷念一拳打在它的頭上,將它的頭狠狠砸的陷入泥水之中。


    聲音冰冷:“誰允許你直視我?給我低下頭去!”


    “涅盤,回來!”


    沐揚單手一揮,那涅盤就再也穩不住人形,它本就是一道精神體凝出來,本體還在沐揚身上,他隨時都能將它收回。


    “殷念。”


    沐揚收回了涅盤,看著她的眼神不再如之前直白,卻沉了更可怕的東西。


    “如今的你,已有半步神王之資,甚至比很多虛浮的‘假神王’都要強了。”


    “你很強,確實很強。”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感歎,驚訝,獨獨沒有之前那幾次氣的跳腳的惱怒,也不知這一段閉關的日子,他經曆了什麽,竟叫他變得更沉穩難對付了。


    殷念抬手,手上便多出了八根長香。


    長香擦著辣辣的背火,異香飄出。


    竟是水澆不滅,煙不打彎,直挺挺的朝著天空如劍刺去。


    殷念的睫毛被打濕,頭發亦是濕透了,但被她緊緊裹起,沒有一絲一縷來礙事,擋住她那雙明亮的眼睛。


    “今,十五圓月之夜。”


    雨勢小了些,可還是厚厚一層,叫人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不少人開始驚慌掐指,今日是十五?距離上次月圓夜已經過去三十天了?


    “殷念鬥膽,點香請我諸神。”


    茫然隻不過片刻,再抬頭,殷念背後有黑影聚來。


    一個。


    兩個。


    這是殷念的極限……曾經是!


    三個四個五個……


    殷念的香頂每落下一簇灰燼,殷念背後就多出一個身影。


    鋪天蓋地的憎惡之力朝著殷念撲來。


    可殷念如今已經今非昔比。


    憎惡之力與之前一樣,是自殷念體內而生,可她身體已成了‘篩子’。


    除了蛇妮兒和詛咒菇的不斷吞噬,殷念自我排散也變得更快,更重要的是……她已經變得更強了。


    八位墮神終於齊臨天地,但此刻殷念比他們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墮落之神,不顧一切。


    不做籠子裏的鳥。


    做那漫山的火吧。


    燒到哪兒算哪兒!


    “諸神助我,列陣屠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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