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玉歎了一口氣。


    要不是因為金光在消融。


    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甚至還願意等一等。


    但他們兩人也不會蠢到將這邊的事情瞞著大家。


    萬域的人很快就調來了無數精銳部隊,將神花團團圍住。


    隻要它有一點異動。


    他們就會強行破開元辛碎保護神花的法陣。


    將神花徹底扼殺在搖籃裏。


    阮傾妘,袁潔她們這些頂層戰鬥力,會保證每一日都有至少三人在這裏留守。


    殷念開創的世界。


    她們不容許留下一點隱患。


    元辛碎是在大家高度警戒了十幾天之後回來的。


    照例,身上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和疲憊感。


    他草草處理了自己身上的傷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雖然閉著眼睛,可他也不會睡覺的,隻是在想下一次要去哪裏找人。


    阮傾妘過來的時候。


    屋子裏的血腥味都還沒散。


    元辛碎眼皮都沒抬一下。


    直到阮傾妘聲音鎮定說:“你在神花身上設了一個法陣是不是?”


    元辛碎的眼皮這才顫了一下。


    他猛地看向了阮傾妘。


    這一眼都讓阮傾妘有些不忍了。


    阮傾妘壓了壓內心翻湧的情緒,“如果必要情況下,我們會打散你的法陣。”


    “神花……身上散發出墮化核心的力量和黑霧。”


    “我們懷疑神花被墮化核心汙染了。”


    果然。


    在這句話說完的時候。


    阮傾妘清清楚楚的看見元辛碎眼底有一層淺薄的光徹底碎了。


    就像是安菀說的那樣。


    他是抱著一絲期待的,期待神花的異常是因為殷念。


    明明仔細的檢查過,沒有殷念的任何痕跡,可他還是下了一個法陣保護神花。


    可現在,阮傾妘知道,自己帶來的消息,應該已經將他的心砸碎了。


    元辛碎的身軀僵硬了一瞬後。


    慢慢又躺了回去。


    他像是累極了。


    隻低低應了一聲:“嗯。”


    阮傾妘也沒有多說什麽,從懷中拿出了一些傷藥。


    放在了元辛碎的屋子裏。


    “悠著點。”


    丟下這三個字就提刀離開了。


    隻是在她前腳離開的時候。


    後腳。


    元辛碎屋子的門就又打開了。


    他似乎變得更加焦慮。


    這一次。


    連傷口都沒有處理好,繃帶還在滲血,就忍不住要往外走。


    其實這一次元辛碎隻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回來了。


    比以前任何一次時間都要短。


    他心裏也存著一些隱秘的期待,想回來看看,或許神花……


    可沒想到沒有喜訊,隻有噩耗。


    站在夜幕星空下。


    元辛碎自嘲的冷笑了一聲。


    他轉身往外走。


    不行。


    不能待在領地上。


    他快瘋了。


    隻有在尋找殷念的路上,他必須不斷不斷的尋找,才能得到一點呼吸順暢的感覺。


    就在元辛碎邁步要離開的時候。


    一直冰冷的手突然拉住了他。


    他扭過頭。


    卻沒看見人。


    直到低下頭,才看見一個梳著花苞頭的小姑娘拉住了她的手。


    “哥哥,你要去哪兒?”


    小姑娘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定定的看著他。


    元辛碎望著這雙眼睛有些失神。


    “不在家裏休息嗎?哥哥。”


    元辛碎拂開了小孩兒的手。


    “一定要走嗎?哥哥。”小姑娘看起來很失落。


    天邊雷雲滾動。


    小孩兒懷裏抱著一柄漂亮的紅傘。


    “那你一定要走的話,哥哥,這把傘給你撐吧。”


    “馬上就要下雨了。”


    元辛碎仰頭看著天空。


    雷雲一層層擠壓的很是厚重。


    路邊眾人行色匆匆,隻有他沒有帶傘,當然,他也不需要,念念不回來,如今世上已經沒有了能夠牽製他的人,這樣的實力,怎麽會因為一場急雨出事?


    不會出事,自然也就無人擔憂了。


    握著手上明顯很小巧的紅傘。


    元辛碎眼瞳劇烈顫抖,他彎腰一把抓住了麵前的小女孩。


    “你……你……”


    “妮妮!”


    身後一個女人焦急的跑了過來,要去拽那小孩兒,天空已經開始落下頭陣雨滴,婦人抓過小孩,“你怎麽往外跑呢?”


    “快跟娘回家,要下雨啦。”


    可婦人拉了一下卻沒拉動。


    “不是,你怎麽拉著我……等等,是元辛碎大人嗎?”婦人有些警戒的聲音瞬間變得驚訝,“妮妮,你怎麽跑到大人這邊來了?”


    可元辛碎沒有管婦人說了什麽。


    他緊緊拉著麵前的小女孩,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她?”


    “你,你現在認識我嗎?”


    “你叫什麽?”


    他死死抓著小孩,雙眼猩紅,將小孩兒的母親嚇了一跳,就想要上前去將自家女兒抱過來。


    可無形的屏障將小孩兒包裹了起來。


    不讓婦人前去幹擾。


    婦人焦急,小孩兒卻似乎並不害怕。


    還笑嘻嘻地說:“我是妮妮呀,娘說,多虧了殷念神明,我們才能過現在這樣的日子。”


    “你是元辛碎哥哥,是神明的愛人。”


    “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嘭’的一聲輕響。


    是那屏障碎開的聲音。


    雨水落在了他的身上,順著頭頂一路澆下來,他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轉身就走時,小女孩兒有些舍不得的拉住了他的衣角,“哥哥,下雨了,別出去了吧?”


    這一次。


    元辛碎沒有停下。


    婦人終於能將自己的孩子一把抱在了懷中。


    可她摸了摸孩子,卻愣住了。


    孩子身上一滴雨水都沒有,幹幹爽爽的。


    “妮妮?”


    她下意識看了自家孩子一眼,卻發現孩子的視線依然黏在元辛碎離開的背影身上。


    她覺得自家孩子有些奇怪。


    好不容易將她帶回了家,哄睡著了還憂心忡忡的。


    剛才元辛碎也拉著她的孩子說些有的沒的。


    大家都不是蠢人。


    能讓元辛碎露出那樣神情的。


    一定,一定是殷念?


    難不成她的孩子要變成殷念了?


    婦人心亂如麻。


    神明再好,她也更在乎自己十月懷胎的親生女兒。


    可如果殷念真的用她女兒的身體降世,她怎麽舍得再傷神明,要不是殷念,他們這些人都得死啊。


    就這麽心亂如麻了一會兒。


    過了兩個時辰,孩子睜開了眼睛。


    “娘?”


    她眼神清澈。


    竟是沒有一點殷念的影子,也不想著元辛碎了。


    接下來的日子。


    元辛碎找殷念更是魔瘋了一般。


    他回來的越發勤快了,但相對應的,身上帶著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大家看的憂心不已,卻又沒有人能勸的動他。


    不過好在有另一個好消息,衝淡了點大家的愁緒。


    陰陽河上的黑霧越來越少了。


    當然,那些金光也越來越少。


    不過按照阮傾妘他們預測的。


    在金光徹底消散之前,應該能將那些黑霧也一並消除。


    阮傾妘看著越來越少的黑霧。


    終於不再執著自己坐鎮。


    將看守陰陽河的事情交給了袁潔後。


    起身往回走。


    周少玉就一邊跟著阮傾妘一邊說:“你快回去勸勸元辛碎吧,我覺得他要瘋了。”


    “身上帶的傷越來越多了。”


    “也不怎麽聽我們的話。”


    “可惜我倒是想讓他停下來休息兩天,我又打不過他,首席,還得是你,你出馬勸勸。”


    阮傾妘聞言掃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就能勸動元辛碎了?”她冷笑了一聲,“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麵子這麽大?”


    周少玉‘淦’了一聲,“你麵子不大,你拳頭大啊!”


    “唯一一個能把他揍趴下的人,隻剩下你了。”


    “當然了,首席你自己可能也得趴下休息會兒。”


    “但是沒事的!”


    “你也好久沒休息了,正好趁著這次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主要是元辛碎真的看著太累,而且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周少玉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此時此刻。


    他口中。


    那個不近人情的元辛碎。


    正和一個白發老太太站在一處。


    老太太很是和藹。


    一隻手拉著他的手。


    絮絮叨叨:“太瘦啦,你怎麽這麽瘦的。”


    她甚至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


    紙包裏是香噴噴又散發著蜜糖氣息的甜酥。


    “給你吃,給你吃。”


    老太太笑的慈祥,眼中又有心疼的意味,“好孩子,不能天天往外麵去呢。”


    “家裏現在很安全。”


    “待在家裏不好嗎?”


    周少玉聽到這裏臉色驟變。


    要知道,元辛碎雖然不是惡意傷害什麽人,但也不會太給什麽人臉麵。


    更不會吃別人給的東西就是了!


    這老太太像是一巴掌就能被打死八百次的樣子,怎麽受得了元辛碎接下來的‘冷言冷語’。


    況且元辛碎也不會要她的東西。


    “嗯。”


    見鬼了。


    周少玉臉色一拉。


    正準備上前阻止的手也頓住了。


    元辛碎竟然收下了?


    “不是!”周少玉不可置信的轉身看向阮傾妘,“那我之前也給他鬆過吃的啊?”


    “他眼睛都沒睜開就讓我拿走!”


    “那算什麽?”


    “算我倒黴嗎?”


    阮傾妘:“……”


    她皺起眉頭。


    觀察著明顯有些異常的元辛碎。


    雖然周少玉這人呢說話有些誇張。


    可元辛碎確實有些詭異。


    他是不可能會吃別人給他的東西的,尤其是在找不到殷念的這種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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