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過後變得重新寬敞的領地上,又多出了許多東西。


    一年時間。


    足夠大家從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中緩過神來。


    房子變得更加堅固了。


    白林地,魔族,異族,獸族等等,還是按照之前原樣劃分地盤。


    看似什麽都沒變。


    甚至第一學院的學生都已經又正常入學授課了。


    但實則什麽都變了。


    深秋的風刮的人眉骨疼,衣裳穿少了嫌熱,多了又覺得靠冬般刺骨。


    但第一學院的練武場上,整個練武場都蒸騰上一股貼麵的熱氣。


    一個又一個分割好的練武場上,對戰的雙方都熱汗淋淋。


    法器相撞的聲音。


    拳拳到肉的聲音。


    互相交織在一起,可卻沒什麽人說話。


    像是一個被壓了又壓的燜鍋,幾乎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勁兒。


    哪怕是自家人對戰。


    也都出招狠辣。


    隻要不往死裏打,受傷了?怕什麽!


    用好的藥治好就行。


    一種無聲的壓抑感和緊迫感不隻在賽場上蔓延。


    阮傾妘他們都不在。


    不過大家也沒有偷懶。


    打的熱火朝天。


    好不容易一輪較量結束。


    一群人才拿著自己的水和藥,走到戰場外席地而坐。


    沉默的給自己上藥,喝水。


    “嘖。”


    有人輕輕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肌肉鍛煉的十分不錯,看得出是狠狠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可他臉上半點滿意的神情都沒有。


    反倒是有些失望,又覺得自己不爭氣。


    “都打了這麽多場!”


    “我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焦慮。


    “大家都能做成的事情,為什麽偏偏我做不成!”


    “也不是很難的法則!”


    旁邊一人見他這樣就勸說道:“你也別太著急,力量型的法則本就需要千錘百煉。”


    可這人卻沒有多少被寬慰到。


    他咬牙,看著天空上一動不動的幾道人影。


    殷念,元辛碎……還有,墮化核心!


    男人捏緊拳頭,猛地往自己的嘴裏灌了一口水,“現在可不是說這些話鬆心的時候,我得變得更強才行!”


    一年前的那一日。


    天塌地陷,他們年紀小,什麽都做不了。


    後來金鍾現世,他們也想用那一身熱血去撞響金鍾,至少也算和殷念並肩作戰。


    可大叔大嬸子們壓住了他們。


    說他們年輕。


    是未來的希望。


    不叫他們去送死。


    後來,阮首席她們終於騰的出手幫殷念了。


    偏偏……都沒等到能出手的機會。


    殷念的神魂就不見了。


    他將嘴裏那一大口的水吞咽了下去。


    感覺自己的靈魂也和這白水一樣,沒啥滋味兒。


    “那天……你們都瞧見了。”他說著說著,眼睛先紅了一圈,沒掉眼淚,憋的通紅,“機會不是咱們想要就會有的。”


    “我很怕。”


    “萬一以後再錯過機會怎麽辦?”


    沒有實力。


    機會隻會從自己的指縫裏溜走。


    這話說的氣氛更加低迷。


    也更加沉默。


    這還是肯說的。


    有人捅捅說話的男人。


    指向另一邊。


    “咱們還算好了,能說出來,不會憋在心裏。”


    “就那個,瞧見沒?”


    他指向一個人坐在外圍,一聲不吭的不知道手上捧著什麽在看的少年。


    “咱們這一波學生裏,天賦最好也是最努力的一個。”


    “自從殷念變成這樣之後,他簡直就是學瘋了。”


    “我聽說他爹娘都沒了。”


    “是咱們殷念首席發現了在屍山血海的他還有氣兒,順手一把給他撈回來的,還給安置進了萬域,又進了第一學院。”


    少年人熱血。


    殷念或許不記得了。


    畢竟她順手一拉,已經拉了無數無數的人。


    但總有那麽一些特別記恩的,憋著一口勁兒,想要將恩情報答回去。


    可惜。


    這世上總有還不了的恩情。


    “咱們首席變成這樣之後。”


    “他也不愛說話,本來人就沉默。”


    何止是第一學院。


    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明明周圍鳥語花香,甚至比以前和平許多許多。


    畢竟現在可沒什麽蟲族了。


    要知道,僅剩下幾隻逃出去的貪喰蟲,也已經在那場浩劫中被找到抹殺了。


    反正更難纏的海獸都殺了。


    殺它們不是順手的事情麽?


    隻是大家看起來依然十分緊繃。


    開玩笑。


    刀就懸在自己的頭上,他們隻能拚了命的往前奔跑。


    誰敢鬆這一口氣。


    大家說完,紛紛歎了一口氣。


    有人便看了一眼天空上。


    “我們都還算好的。”


    “正要說難過,恐怕最難過的就是元辛碎了。”


    這話一出。


    原本還能說上兩句的學生也都沉默了。


    元辛碎還是和最開始的那一天一樣。


    坐在殷念身邊。


    他閉著眼睛。


    發絲上凝結著晨起霜化後的露珠。


    殷念的身體外,覆蓋著一層又一層的精神力。


    這些精神力不斷纏繞在她周身,明明暗暗。


    隻要殷念的精神力有一點跳動恢複的痕跡,元辛碎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他平靜的坐著,已不像最開始那兩天,情緒起伏波動極大。


    反倒是像一壇怎麽攪動都不會再起波瀾的死水。


    仿佛要在這裏坐上千年萬年。


    “元辛碎。”


    他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是周少玉的。


    “阮首席要帶著我們出去巡邏領地。”


    “你去嗎?”


    元辛碎沒有出聲,這就是他的回答。


    周少玉無奈聳肩,多看了殷念兩眼,又走開了。


    回到阮傾妘身邊,他手指壓著摩挲了兩下自己的長槍,興致不高的回道:“問了,還是不肯去,要死不活的坐在那兒。”


    阮傾妘點頭,起身拿起刀往外走,“問過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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