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萱一下就握緊了自己的雙手看向殷念。


    殷念不為所動,甚至挑眉說:“是又如何?”


    “我一個人死,大家都能活,不是很劃算的事情嗎?”


    少年並不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嗤笑了一聲,“是啊,可惜你所想的情況並不會發生。”


    “先不提你能不能吞下我。”


    “就算你真的吞下我了,也不過是你代替混沌藤成為新的汙染源罷了。”


    “到時候,你會取代他的位置。”


    “親手害死你所珍視的所有人。”


    “你和混沌藤,不論誰死,剩下的一半汙染源都會被自動吸納進活著的那人體內。”


    少年垂眼,壓下那一雙看起來異常深邃的眼睛,“不過萬幸,你和混沌藤現在都是不完整的。”


    “你要知道,所有災難的根源,都來自……”


    “來自你。”殷念順暢接話,“隻要你死了,那麽災難就不會發生。”


    少年突然笑了起來,“是,我死了就萬事大吉了你們沒有蟲族的威脅,就能好好生活下去。”


    “千萬年後,沒有外敵的人族,將會再一次內部廝殺。”


    殷念擺手,並不想接這話,“我不管未來。”


    “我隻看現在。”


    “未來的果,和我有什麽關係,各人有命。”


    “我想,你跟我說這麽多,不光是為了說這些廢話的。”殷念來到窗口,看向那一團光源,“若能得到一個安寧的世界,犧牲我一個不算什麽。”


    “當然,對我來說,犧牲您也不算什麽。”


    “我帶著你一塊去死都可以。”


    殷念說的坦然,“告訴我吧,怎麽才能將你殺死。”


    “你鬧著要來見我。”


    “不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嗎?”


    天地核心是由天地孕育。


    獨一無二的存在。


    正是因為世間僅有,所以無人知道該怎麽拯救它,也無人知道,該如何殺死它。


    它注定從生到死,都無比孤獨。


    少年的瞳孔在這一瞬間有一刹那的抖動。


    “哈。”


    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


    “我果然討厭你。”


    “你對我和對母樹完全是兩個態度啊。”


    殷念不說話。


    少年似乎是等了片刻。


    撐著臉,覺得有些無趣了,聲音也低了下來,“當然是有辦法的。”


    “我初誕生的那一日。”


    “各個部族為了搶奪我,展開了第一次大戰。”


    “而在大戰過程中。”


    “我初生的第一根天骨,遺落在戰場上。”


    “當時我新生,麵對很多事情都很慌亂,隻顧著安撫他們。”


    “沒能將那根天骨找回來。”


    “你去找。”


    “找到之後,做成骨刺。”


    “然後,就能殺了我。”


    “我是這天地意識,本就無形,除了我身上那一根唯一的有形之骨,任何別的東西,都沒辦法傷到我的根本。”


    見殷念似乎有話想說。


    他繼續道:“我知道,你想問我,我若是死了,會不會讓天地崩潰。”


    “我告訴你,會。”


    “所以……”他伸出手,落在殷念的臉頰上,“你要事先給我找到一個絕佳的容器。”


    “讓我在容器內死去。”


    “將我剔除出這片天地。”


    殷念打開了他的那隻手。


    笑了:“不錯的提議。”


    “我答應了。”


    “我來做那個容器。”


    畫萱猛地站起來,聲音嚴厲:“念念!你瘋了!”


    玉呈也露出了不讚同的眼神。


    “明明有更好的容器,你為什麽要去做那個該死的容器!”畫萱激動的砸了一下旁邊的石桌,差點把自己的手骨打斷了,但她渾不在意,“不行的話,讓混沌藤做那個容器不是更好!”


    “到時候直接殺了他,反正也是要殺了他的,一舉兩得!”


    畫萱情緒顯然激動的有些過分。


    連手上的傷都注意不到。


    玉呈攔住了她,輕聲說:“混沌藤做不了容器。”


    “當他完成融合了天地核心之後,這世間將沒有人再是他的對手。”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能殺。”


    “他也會在自己死前,將整個天地摧毀。”


    或許說混沌藤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他想要的是一個永遠會尊他為神的新世界。


    “誰都可以當容器,但是混沌藤不可以。”


    不然殷念為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將一半的天地核心搶奪回來呢?


    興許他們這些人一起,能擋下一時的天罰。


    可那隻是規則之下的懲罰。


    而天地核心就是規則本身,那種壓迫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誰都可以當容器,那就我來當。”畫萱一點猶豫都沒有,“我可以當,不需要念念來。”


    “反正我也沒多久可以活!”


    “我來最合適。”


    玉呈臉色微變,“你不要胡鬧。”


    “誰胡鬧了,這是我和殷念之間的事情,你別管。”畫萱冷聲說。


    “殷念為我們做的夠多了,她憑什麽還要去當容器?”


    “再不濟,去找那些惡貫滿盈的人,讓他們來!”


    畫萱有些情緒不穩,也沒辦法正常思考,“反正他們也是死有餘辜不是嗎?你要說我自私也好,不管別人死活也好,反正殷念不行!”


    畫萱語氣裏帶著幾分凶狠。


    越來越激動。


    直到一隻手摁在了她的頭頂。


    殷念懶洋洋的聲調伴隨著輕笑聲,將她已經炸開的情緒連同她越來越高的聲音一並柔和的壓了下來。


    “急什麽。”


    “你這小身板,還當容器呢。”


    “好好做你的煉器宗師。”


    “況且,我又不是一定能成,你真以為容器那麽好當的。”


    殷念似笑非笑的盯著麵前的少年,“對吧?”


    天地核心避開她的視線,“是,即便是你,成功成為容器的概率也不到一成。”


    “母樹和我能量同源,本該是她做容器最好。”少年這話說的又十分冷漠。


    好似之前說的所謂最喜歡母樹這樣的話都是放屁似的。


    “可她也已經開始墮化了。”


    “她來吸收我,不過是讓她更快成為第二個混沌藤罷了。”


    少年說完,看向了窗外。


    太陽西沉。


    天際邊角紅霞成片,如從遠處焚燒過來的烈火。


    “時間差不多了。”


    “容器的事情,你們自己決定。”


    “先拿天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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