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藤蔓就從那身影中穿透過去。


    但比起之前,那身影似乎還阻擋了那藤蔓片刻。


    見狀。


    混沌藤突然揚起笑容,滿是諷刺地說:“看看,這才幾天,你就要凝出實體了。”


    “到時候還不是會被我吸收,跟我融為一體。”


    他垂著頭。


    看著腳麵下龐大又像是怪物一樣的扭曲影子。


    藤蔓在空中交繞錯位,看起來不像人,也不像神。


    “天地核心,你當年,舍棄我,創造出母樹的時候,可想過有這麽一天?”


    “是不是後悔了?”


    那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


    聲音好似從空中過了一遍水汽才飄出來,濕漉漉的,帶著腐爛的潮感。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我隻慶幸,及時創造出了母樹。”


    這話像是徹底激怒了混沌藤。


    他赤紅著一雙眼睛。


    不知是憤怒更多,還是殺意更多,亦或者裏麵還有他自己的察覺不到的,殷念她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委屈。


    “你當然不後悔。”


    “你的一碗水是歪的,你清醒的時候就去找母樹,陪在你乖巧的女兒身邊。”


    “墮化的時候就來找我?”


    “不,你隻能來找我!”


    混沌藤宛如陷入癲狂之境,往後退了兩步,身後的藤蔓不受控製的到處飛舞流竄,打下一塊塊大小不均的碎石塊。


    “我的墮化,寄生在了你的身體裏。”


    “我會逐漸占據你的身體!”


    “最後,侵蝕你的一切!”


    “掌控這片天地!”


    他哈哈大笑,“母親,被自己最討厭的孩子奪走一切的滋味怎麽樣?”


    天地核心沒有五官,更看不出表情。


    它的人形逐漸消散。


    慢慢凝成了一團白霧。


    最後在空中消失不見。


    但混沌藤是知道的。


    他的墮化已經深深在核心之地生根鑽骨。


    天地核心隻能依附在他身邊。


    它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自己曾經最討厭的‘孩子’吞噬。


    混沌藤靠著被打的破爛的牆壁。


    心情慢慢平複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露出一個陰沉沉的笑容,“都讓你乖乖的,隻讓我當最後一任神就好。”


    “那我就不會墮化。”


    “你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你偏要造出母樹那樣的廢物來。”


    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下去。


    他踏著夜色走出洞穴。


    來到了下一個村莊外圍。


    看著各家各戶已經逐漸熄滅的油燈。


    無數藤蔓鑽入地底。


    挨家挨戶的探出去。


    他壓著喉嚨裏重新湧上來的癢意,強行調動著自己的法則之力。


    將詛咒法則均勻的落在他們每個人身上。


    “都去死吧。”


    去鬧的領地上那些賤人都夜不能寐。


    他最愛看人族自相殘殺的戲碼。


    混沌藤做完這一切。


    最終還是沒忍住。


    又牽動了之前的傷勢。


    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來。


    他回到山洞。


    蟄伏起來。


    天色剛蒙蒙亮起一點的時候。


    他如願以償的聽見了第一聲尖銳的叫聲。


    “詛咒!”


    “詛咒到了!”


    聽著這激動異常甚至發抖的聲音。


    混沌藤滿意極了。


    身形消散在還未徹底遠去的黑夜裏。


    但就在他離開不久。


    村子裏逐漸熱鬧了起來。


    無數人滿臉發蒙的看著自己不再吸納靈力的手掌。


    從茫然,到精神。


    最後從自己床上一躍而起!


    “大爺的!”


    “餡餅掉咱頭上了!”


    “好耶!”


    他們心中其實還是有些發虛。


    這般大聲的呼喊起來,為自己‘慶賀’,就能稍微壓下心底那點擔憂。


    “快快,你們快起來,跟著爹娘走。”


    他們急急忙忙打開上了鎖的櫃子,自從知道這個詛咒之後。


    村子裏的人也不是一味等著。


    他們已經將最值錢的東西從空間鐲裏拿了一些出來,就放在櫃子裏。


    現在往包袱裏一收就能走。


    孩子們還睡的很香甜,迷迷糊糊被自家爹娘從床上拖起來,整個人都是呆呆的。


    “去哪兒啊?”


    “去第一學院,你們不是最想去第一學院看看了嗎?”大人們頭也不抬地說。


    他們不敢耽誤。


    很快整個村子裏的人就開始往母樹領地移動。


    他們一開始的欣喜也在趕路過程中退了大半。


    萬一那些傳言是假的怎麽辦?


    帶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


    緊趕慢趕,甚至都沒停下來休息,憋著一口氣來到母樹領地的門口。


    當靠近了,看見外麵站著無數穿著鎧甲神色冰冷的守衛時。


    他們就變得有些猶豫起來。


    還是外麵的守衛瞧見了他們。


    挑眉問:“什麽人?”


    他們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想要好好說的,但實際來到母樹領地難免緊張,結巴的不成樣子,“這這這,詛咒……”


    好在詛咒兩個字才說出來。


    那守衛就一臉習慣,“整個村子都得了詛咒?”


    “什麽時候得的?”


    他滿臉自然的樣子讓村民們也沒有那麽緊張了,“就早上。”


    “我們趕了一整天的路過來的。”


    守衛點頭,“有沒有迫害過別人?吸取他人靈力?不要撒謊,母樹能看出來。”


    那些人立馬擺手,搖頭,“沒有沒有,我們都是最老實的,怎麽會這麽做。”


    守衛點頭,“進去吧。”


    “去第一學院。”


    “你們運氣不錯,正好趕上大家吃晚飯。”


    村民們抿了抿唇,邁著小步往裏麵走。


    走進去就聞到了一股肉香。


    整個領地都非常熱鬧。


    隻見不少空地上都支起了大鍋。


    他們甚至還瞧見不遠處的石桌旁邊圍滿了落霞村的人。


    他們正圍著一個大鍋子在狼吞虎咽。


    他們大喜。


    立刻衝過去。


    “你,你們還好吧?”


    “大家夥都在嗎?”


    落霞村的人臉上根本看不見半點忐忑。


    見是自己隔壁村兒的人來了,還笑著招呼:“你們也中招啦?哈哈過來,一起吃點。”


    “可好吃了呢。”


    “雖然是大家一塊兒做的,但是食材都是學院的大家一塊兒出去外麵找來的,裏頭都燉著不少補品。”


    “殷念大人說咱們現在不能用靈力滋養自己的身體了。”


    “就得多吃點好的補補,這樣才能撐久點。”


    “你們運氣不錯,這就趕上飯點了。”


    落霞村的人讓他們一塊兒坐下。


    他們還顯得有些拘謹。


    可現在這處巨大空地上,抬眼望去。


    發現竟都是一群和他們一樣無法動用靈力的人。


    “這裏少說也得有好幾萬人吧?”


    他們大概估算了一下。


    落霞村的人撇嘴,“幾萬?十幾萬!”


    “還有不少人在另一片地方呢,遠比你想象的多。”


    “不過要不是這個詛咒,我都不知道,領地周圍還有這麽多大大小小的村落。”


    “當時蟲族要迫害子樹領地和那些盤中界的時候,母樹將他們都接到了領地裏,當時給我羨慕的啊。”


    “沒想到現在咱們也能住進來。”


    “若不是母樹領地如今比以前大了好多倍。”


    “想必咱們肯定住不進來。”


    他們侃侃而談。


    剛來的這群人搓了搓自己發汗而濕潤的掌心,“你,你們都不擔心的嗎?”


    “咱們可是完全不能用靈力了。”


    落霞村的人挑眉:“擔心啊,但是擔心有什麽用?還不如相信殷念她們。”


    “你們還沒見過殷念大人吧?那可真是……”


    話都沒說完。


    隻聽見一聲巨響。


    他們端著的肉湯碗,湯麵都抖開猙獰的水波。


    大鍋更是隨著地麵的震顫在水麵打起一串上跳的細小水珠。


    隻聽見地宮深處。


    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聲音讓這些新來的臉色蒼白,噌的一下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什麽聲音?出什麽事情了?”


    不隻是他們。


    其他早就來了領地的人也陸陸續續站了起來。


    可他們的驚慌無人在意。


    因為此刻除了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都眼神狂熱的看著某一處方向。


    隻見精神力交織在地牢入口處凝成一道形狀怪異的拱門。


    一人從拱門裏走出來。


    身後跟著不少人。


    她雙手鮮紅,不知道在地牢裏做了什麽。


    但跟在她身後的人,每個人手上都提著一桶新鮮的血肉。


    一臉喜色的對她保證說:“殷念大人,您說的果然不錯!”


    “那家夥受不了這個苦,也不想讓我們的糧食長得好。”


    “故意壓製自己身上的血肉滋生。”


    “哼!一個叛徒敗類,還以為我們拿他沒辦法了不成?”


    殷念用水洗掉自己手上的血跡,“倒不全是我的功勞,靈藥師們也出力了。”


    她眼尾的睫毛被血珠粘成一片,被他用帶著露珠的手給抹幹淨了,卻在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紅痕。


    那就是殷念?


    新來的村民們中,幾乎沒有人看見過殷念本人。


    即便是日日盯著她的塑像,那也比不上她本人。


    “那,那一桶是……”他們牙齒咯咯的發抖。


    不知已經聯想到了什麽。


    旁邊落霞村的人這才回神,壓低聲音說:“想什麽呢!”


    語氣不算太好,“那可不是咱們自己人的血肉。”


    “那是蟲族的血肉。”


    “地牢裏關押了蟲族,這群該死的東西,將咱們害成這樣,你們還要同情它們不成?”


    “合該割了他們的血肉來滋補咱們的田地!”


    原來是蟲族嗎?


    他們不是滋味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那沒事了。


    隨便割。


    甚至覺得很痛快。


    反正不管是混沌藤還是蟲族,在他們心中這兩者早就已經是一體的存在。


    混沌藤害他們就是蟲族害他們。


    沒區別。


    都得死。


    殷念洗幹淨自己臉上的痕跡。


    甩甩手準備幹正事。


    看向了人群,“我聽說剛才有一群新得了詛咒的人來了,在哪兒?”


    “都到我這裏來。”


    他們猛然回神,下意識舉起手,“在這裏。”


    殷念衝他們一笑,招手:“過來。”


    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研究那詛咒法則。


    她發現最好查探這法則之力的時刻。


    就是這些人剛中招的時候。


    中招的時間越短,她就越能感受到那清晰的法則之力。


    不然都和他們的五髒六腑混成一團。


    很難把握規律。


    “聽說你們是連日腳步不停的趕過來的?”


    “哪個村子的?”


    大家被她這麽溫柔的一問,頓時一個兩個都覺得受寵若驚,忙不迭說:“是石村的。”


    “對,大家,大家都有些害怕,想要早點到這裏來。”


    “做的不錯。”殷念充分的肯定了他們,“身體放鬆,不要抵觸。”


    石村的人各個鬆了鬆自己的僵硬的肌肉。


    但下一刻。


    他們身體就再一次僵硬,眼睛也變得無神起來。


    其實根本不需要他們抵觸不抵觸的。


    反正也抵抗不了。


    他們就感覺有人拿鑽子哢嚓一下就鑽開了他們的腦袋。


    主打一個輕而易舉。


    而殷念的精神力已經沉了下來。


    她看著自己眼前漂浮著的各種各樣的黑色光團。


    這是他們身上的詛咒法則。


    依然是每個人身上的法則光團都不一樣。


    尤其是小孩兒的。


    不知道為什麽。


    小孩兒身上的法則光團更加清晰。


    殷念一口就撈了幾十個光團。


    放在自己眼前仔細揣摩。


    那彌漫著詛咒惡氣的光團似乎還想躲開。


    結果被殷念一巴掌拍到地下,一腳就踩在了它身上。


    殷念精神力也很強大,元辛碎的精神力還在給她提供力量。


    很快這紮根在孩子們精神世界的詛咒就被壓的‘啪嘰’一聲。


    不敢再掙紮了。


    “哼。”


    “敬酒不吃吃罰酒。”


    “給你點厲害瞧瞧你就知道你現在落到誰手上了,敢和姑奶奶叫板。”


    殷念嘴裏碎碎念著。


    手在光團身上一個個摸過去,精神力仔細感知著它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波動氣息。


    法則就是世界的規則。


    用靈力模擬出規則。


    就是新的靈術。


    這可是為什麽他們現在能用母樹法則的重要原因。


    別人興許還不行。


    但殷念可不是。


    殷念是將母樹的法則全部學會。


    唯一一個能和母樹一樣用出法則萬象的人。


    她已經有了半步神明的實力。


    不需要天地認可。


    隻要在給她一點時間。


    弑神也不成問題。


    可是墮落的神不會在原地等她。


    所以會不斷的給殷念製造出新的麻煩。


    殷念仔細的感知著這些規則。


    但這些規則卻想要躲開她的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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