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看向了身後那群拿著法器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們接客。”


    “但是我需要你們變強,為我所用。”


    殷念深知,這些人已經在非人的折磨和規訓下,變得失去自我。


    不可能直接來一個‘愛的感化’就讓她們變成正常人。


    她們的世界已經被扭曲了。


    她們不明白力量的滋味兒。


    甚至畏懼力量。


    殷念不介意將她們救出去,或許說來這裏就是為了將她們救出去。


    但這樣的她們,出去了真的能活下來嗎?


    “這些人,應該都是你們的熟麵孔,他們平常對待你們,非打即罵。”


    她在記憶裏都看見了。


    “所以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


    “拿起你們手上的刀。”


    “殺了他們。”


    殺?殺人?


    她們瑟縮了一下。


    她們這輩子都隻處於隨時會‘被殺’的恐懼中。


    上下位置顛倒,讓她們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你們想離開這裏嗎?”


    “想離開這裏,跟我走的,就拿一顆人頭來跟我換自由。”


    那些被壓在地上趴著的男人目眥欲裂。


    這一次。


    終於輪到他們在下,為人魚肉了。


    這種替位後的荒謬感,讓不少人都尿了出來。


    他們痛哭流涕,想要求情,可嘴巴也被殷念堵了個嚴嚴實實。


    就在那些女人還在猶豫的時候。


    一個身影最先衝了出來。


    她一把奪過了一個女人手上拿著的刀,走過去,一把提起了一個男人的脖子。


    就像是在家裏殺雞,殺鴨一樣。


    將男人的脖子高高扯起,刀尖割斷了他的血管,又壓著他噴血的腦袋,一刀刀的尖叫嘶吼著砍下去。


    “殺了你們!”


    “你們害死了我女兒!”


    “殺光你們!”


    她將一個男人的腦袋砸的稀巴爛之後。


    瞪著眼睛喘了一聲粗氣。


    又連滾帶爬的爬起來。


    去抓第二個男人的頭發!


    如法炮製。


    她的手不斷的顫抖。


    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滾滾落下。


    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些年輕姑娘。


    她聲音悲切,“你們都被騙了!”


    “外麵好的很!”


    “外麵,女娃子也能上學。”


    “不用怕蟲族。”


    “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她強不強!比男人都厲害!”女人一刀又割開了一個男人的脖子,聲淚俱下,“女娃子都提著刀,穿著漂亮的衣服。”


    “是我的錯。”


    “我女兒為什麽要投生到我的肚子裏。”


    “生在這個鬼地方。”


    “她本來是不用死的啊!”


    “你們愣著幹什麽!”她看著她們。


    像是看著千千萬萬個,和她女兒一樣的女孩。


    “你們一點都不恨嗎?”


    “殺了他們!”


    像是被人推著走。


    一句又一句話推著她們往前走。


    終於有人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


    或者什麽都沒想。


    她走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一個人麵前,這人曾經掐著她的脖子,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傷口。


    女人抖著手。


    一刀砍在了他的大腿上。


    男人迅速的抽搐了一下。


    可這一下下去。


    隻是輕傷罷了。


    但是好疼啊!


    他血管暴起,死死盯著這個女人。


    可殷念的聲音卻在身後傳來。


    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她們都是新手。”


    “不太會殺畜生。”


    “手法會比較生疏。”


    “你們忍忍。”


    有了一個人領頭,看著她邁出第一步,對其他人來說,好像自己跟著邁出那一步也變得不那麽艱難了起來。


    很快血腥氣就籠罩上升。


    飛快的將整個村落都包裹了起來。


    “這些人,等會兒一起帶走。”殷念看著這些砍了人頭之後,捏著那些人頭有些恍惚還沒從驚天巨變中回過神來的女人們說,“確定沒問題了再帶走。”


    最後一句話是壓低聲音對元辛碎說的。


    元辛碎點點頭。


    這是要他通過查探記憶,查查看她們是否幹淨的意思了。


    畢竟這一次清理了不少叛徒出去。


    若是再夾著幾個奸細帶回去,就不好了。


    殷念安頓好了這裏的人。


    卻被一個女人拉住了。


    她回頭,看見是一個不過三歲的女童。


    她還小,拿不住刀,自然也不用殺人。


    可在她眼裏,本該是‘殺人狂魔’的殷念,卻不知怎麽的,她並不害怕她。


    “那個。”


    小孩兒說的磕磕巴巴的。


    看了一眼跟在殷念身後的景朝生,“這裏還有一個地下室。”


    “關押著很多從外麵來的姐姐。”


    “你們能救救她們嗎?”


    很奇怪。


    在小孩子非黑即白的世界裏,滿身煞氣的殷念是白的。


    她不懂別的。


    隻知道那些人很壞,樓主很壞,打她們,不給她們吃飯,還會剝她們的皮,明明她們什麽事都沒做錯,為什麽要收到懲罰?


    可這個漂亮的姐姐一來。


    就將他們都懲罰了。


    沒錯。


    在她幼小且已經有點被扭曲的世界觀裏,這不是殺人。


    這是‘懲罰’,畢竟樓主都這麽說了不是嗎?


    剝皮是懲罰。


    讓姐姐們脫光衣服也是懲罰。


    可樓主他們做錯了,所以收到懲罰。


    新樓主很好。


    她是這麽認為的。


    果然。


    殷念低下頭看著她,那眼睛澄澈溫暖,沒有半點令她不適的感覺。


    小孩對情緒的感知,有時候是接近生物本能的敏銳。


    “帶我去看看。”


    小女孩露出一個笑容抓著殷念的手就往樓底下跑。


    底下竟然還藏著暗門。


    “姐姐們好可憐的。”


    “我平常就給姐姐們送吃的,樓主說我還小,等再過兩年才能接客。”


    殷念低頭看著小孩兒毛茸茸的腦袋。


    她現在不過三歲年紀。


    再過兩年也隻有五歲。


    殷念閉了閉眼睛,壓下心底已經無處發泄的殺意。


    外麵那些女人已經過的十分艱難。


    可即便這樣,在她口中的‘姐姐們’竟然還是可憐的。


    那到底過的是怎麽樣的日子呢……


    暗門打開。


    裏麵燃著燭火。


    她看見了無數的鎖鏈。


    叮叮當當。


    走道裏是用稻草鋪著,上麵都躺著一兩個女人。


    她們的手腳被銬住。


    有人抬起了頭。


    尋著聲音看過來,“暖暖,是你嗎?”


    她的眼睛軟軟的凹陷下去。


    是被人挖了眼睛。


    隻是她的脊骨是直的,哪怕身體有殘缺,但能看出精氣神和外麵的女人不一樣。


    “姐姐!”


    被叫做暖暖的小女孩跑過去將人扶了起來。


    高興的說:“樓主死掉啦!”


    那女人猛地怔住了。


    而殷念的視線已經越過了這個女人,落在了身後那些人的身上。


    有的女人被斬斷了手,有的女人被斬斷了腳。


    還有更嚴重的。


    那鎖鏈就從她們的胸膛肩胛骨上穿過去。


    像是勒著一隻不怎麽聽話的牛。


    圈著準備養肥的豬。


    “殷念?”


    人群中。


    一個女人突然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


    她滿臉的汙泥和血,盯著殷念像是在看一個好似下一刻就會碎裂的夢境,聲音顫抖,“是殷念嗎?”


    殷念認不出她是誰。


    可她認得。


    那瞎了眼的姑娘抱著暖暖,激動的摸索著撐著牆壁站起來,“殷念?”


    “你說說的那個殷念?”


    “外麵的人來救我們了嗎?”


    “那畜生真的死了嗎?”


    殷念唇色微白,可體內像是燒了灼灼的火。


    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些女人和外麵的女人不一樣。


    她們不是生在這個村子裏的。


    是從外麵領地上拐進來的。


    “殷念!”那最先認出她的女人已經撲了過來。


    隻是她的胸膛處有鎖鏈,將她的血肉都勒緊,在她發出慘叫聲之前。


    殷念一刀斬斷了那鎖鏈。


    那女人一把撲了過來抱住了她,仰起頭的時候淚流滿麵,“我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救我們的!”


    “你那麽聰明。”


    “就算別人發現不了,你也能發現!”


    “領地上的王家,李家……他們都和蟲族勾結了!”女人的聲音字字泣血,“他們在外麵專門挑絕戶女下手!”


    “要天賦不差的!”


    “他們要給混沌藤孕育優秀的種子……”


    女人受傷極重,聲音激動無比。


    很快就大口大口吐血,可她還想繼續說。


    卻被殷念一把摁住了。


    “沒關係。”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殷念聲音微涼,“休息吧。”


    “你應該很累了。”


    “撐這麽久,辛苦你了。”


    她能看出,這裏的女人,眼神都和外麵的不一樣。


    大概是因為看見過外麵的情況,也清楚這裏到底是怎麽樣一個閹割煉獄,所以她們一次次的互相鼓勵,互相支撐著咬牙挺下來了。


    “我知道的!”女人情緒崩潰又激動,像是終於看見了希望,但也因為希望,絕望更洶湧的伴隨著曾經受過的苦難反駁過來,“我知道你們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我告訴她們。”


    “現在不是以前了。”


    “現在我們人族更厲害了。”


    “等清理完蟲族,你們就會整治人族內部的事情了。”


    她肩膀發抖。


    殷念給她渡了點精神力。


    女人終於睡著了。


    她摸到了女人的根骨。


    都已經被毀了。


    她再也不能修煉了。


    大概是村子裏的人太少,而混沌藤想要在這些地方培養出自己想要的‘人才’,用來繼承貪喰皇血脈。


    就得不斷的抓新鮮的‘血液’注入進去。


    這讓殷念想到了景瑩。


    曾經是景家的孩子,天賦受損,但是她依然是景家人,生下的孩子帶著景家的血脈,說不定能出一個天才。


    而這裏。


    又躺著多少個‘景瑩’呢。


    殷念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臉頰。


    輕聲說:“走吧。”


    “出去。”


    蝸蝸他們扶著這裏的女人們慢慢走到出口處。


    “不止是我們。”


    “還有那些村落裏的女人。”


    那瞎了眼的姑娘很顯然在這裏待的時間算是比較久的。


    此刻雖然激動,但也能將重要情報告訴殷念。


    “她們生下來就在這些地方,都什麽年代了。”


    “還秉持著以夫為天的想法。”


    “但這不能怪她們。”


    “因為這個地方就是這樣的。”


    “她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也是能拿起法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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