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開始熟練又肉疼的掏靈晶。


    元辛碎:“……”


    說起來,萬域那邊的小崽子好像也經常嚐試著自己跑到領地外麵去。


    會有折損在外麵的人。


    可他們半點不害怕。


    還嚷嚷著‘小葵姐弟可以我們也可以’。


    卻忽略了與他們實力的差距。


    至於誰發現的,誰處理的,他還真沒有太關心過。


    畢竟獻族的孩子都很乖很懂事,一直都是跟著族人的大部隊出行,沒讓他操心過一點。


    “喂,你沒有靈晶,我借給你。”杜柔從自己兜裏掏出三顆捂的熱乎乎的靈晶,“但是等這次咱們‘打獵’回來之後,你要還給我六顆哦。”


    元辛碎再一次沉默了。


    這小算盤打的。


    “瞧不起誰呢!”小崽子還不高興,“我還你十顆。”


    元辛碎無言以對。


    就這樣,一群小孩順著地道鬼鬼祟祟的就跑出去了。


    而她們出去之後,小地鼠還雞賊的將洞口重新埋上,以免被路過的大人發現。


    也難怪這門生意能做長久了。


    不過看到這裏,元辛碎基本已經能確定這就是六翼的崽。


    這孩子是和他們同時代的,可那個時代,景泱早就不在了,怎麽生孩子?


    唯有那顆一直保存下來的卵,才能孵化出屬於景泱的孩子。


    如果讓念念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她就一定會意識到自己‘身份’的不對勁。


    可問題就是……


    “喂,你們看,那就是我們的獵物了。”


    孩子興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元辛碎看見他們繞著領地邊緣轉圈,最後在一處溪澗附近找到了一隻落單的蟲兵。


    是隻獨角蟲。


    低等蟲族中數量極多的一種。


    戰鬥力不算強。


    可對這些孩子來說,已經算是不太好打的一種蟲族了。


    畢竟它也沒有受傷。


    是全盛狀態下的蟲族。


    杜柔很顯然是這支隊伍的小隊長,現在的她已經和之前剛在盤中界石那無依無靠隻能和哥哥兩人相依為命的小可憐判若兩人了。


    她有些猶豫的盤算著拿不定主意。


    一隻獨角蟲,比較難對付。


    但如果能殺得了,它身上的東西帶回去換靈晶,每個人大概能分到一百顆!


    非常多!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冒險的時候,旁邊的身影卻已經不管不顧的衝了出去。


    “喂!你幹什麽!”


    杜柔急忙從躲著的地方爬出來,立刻抽出法器咬牙說:“去幫他!”


    同時在心中大罵。


    連自己都打不過的人,還敢去單挑獨角蟲?


    可很快,杜柔就傻傻的站在了原地。


    當時她撿到的小崽子。


    是一路打殺過來,靈力耗盡渾身是傷的小崽子。


    自然一打一個準。


    可現在。


    他在村子裏吃的好,睡的好,養足了精神,自然爆發力十足。


    若是沒點本事天賦。


    早就在破殼而出的時候。


    就被路邊的野靈獸嚼著當零嘴吃掉了。


    杜柔就看見那小炮彈一樣的身形如疾風,一拳頭錘下去,直接將獨角蟲的那長角打斷了。


    “好,好厲害。”


    孩子們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久久難回神。


    可他們甚至還來不及高興。


    就在杜柔笑著跑過去的時候。


    小崽子卻突然轉身厲喝:“別過來!”


    咚!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出現在了小崽子身邊。


    是個披著人皮的蟲族。


    不。


    是蟲王。


    他低垂著頭,盯著小崽子深深嗅了嗅。


    臉上神情迷醉無比,“你……身上好香啊。”


    一隻蟲王。


    對元辛碎來說當然不算什麽,可對現在站在這裏的這群孩子來說,那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即便小崽子剛剛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以及實力。


    但那絕對不是能擊敗蟲王的實力。


    即便是繼承了貪喰血脈,也需要時間來一點點催動他體內的驚人天賦。


    更何況,小崽子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也不是使用的蟲族能力。


    “跑啊!”


    杜柔已經大聲喊了起來。


    她想要靠近,卻蟲王抬腳一踩,憑空而起的勁風瞬間就將這群小孩震的口吐鮮血,連連後退。


    “杜柔!”


    小崽子急了。


    揚起拳頭就狠狠砸在蟲王身上,“殺了你!”


    他雙眼猩紅。


    可一拳頭下去,連人家的一根毛都沒傷到。


    反倒是自己受了不輕的傷。


    蟲王笑了一聲,它不再猶豫,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小崽子的手臂。


    張嘴就咬。


    元辛碎知道,這一場危險最終會平息。


    因為小崽子活下來,並且還出現在他麵前了,可看著小崽子的手臂被撕咬下一整塊的肉,他還是皺起了眉頭。


    看來。


    他並沒有在麵對這種必死絕境之時。


    爆發出什麽驚人的毅力和天賦上的質變。


    元辛碎是希望在他身上看見突然爆發的貪喰一族氣息的,這樣哪怕實力不夠,鎮壓這個蟲王也已經綽綽有餘,也能解釋為什麽小崽子能活下來。


    可很顯然。


    並不是。


    “啊啊啊啊啊!”


    被生生撕咬下血肉的滋味並不好受,他張嘴發出怒吼,下半身不停的掙紮,抬起腳一次次踹在那蟲王的腰腹上。


    可隻能引起蟲王的哈哈大笑。


    “人族的小崽子。”


    “誰叫你不留在家裏,竟然敢自己跑出來?”


    “現在死了也是你們活該。”


    他整個手臂都被他突然張開的大嘴咬了進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的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看清楚了嗎?”這個蟲王似乎有些惡趣味。


    在這幫比他弱小無數倍的‘小孩’麵前,表現的非常愉悅。


    就好像一個人抓住了一隻螞蚱。


    沒有馬上拍死它。


    而是一點點撕碎它的後腿,塞進它的嘴裏,以它驚恐掙紮的痛苦為食物,慢慢填充自己幹涸而扭曲的心。


    杜柔他們倒是想要爬起來。


    可誰都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崽子被吃完了右手臂。


    又被抓住了僅剩下的左手。


    就在這時。


    身後的樹梢晃動了一下。


    元辛碎微微挺直脊背。


    看見了一點紅色的影子在林中穿梭了一下。


    最後輕巧的落在一根細長的樹枝上。


    她歪著頭看著眼前這一幕。


    伸出手,一道靈力光束直接斬斷了蟲王捏著小崽子的手。


    “啊!”


    蟲王大驚失色。


    連跌落在地上的小崽子都顧不上。


    驚恐轉身。


    對上了紅裙女人似笑非笑的臉。


    他愉悅的神情被打的七零八碎。


    隻是變成滿滿的驚恐和不可思議。


    “殷殷殷殷念?!!”


    他聲音都破了。


    再顧不上眼前的小點心。


    二話不說舍了人皮就要跑。


    龐大的蟲身重重壓下。


    就倒在她身邊的小崽子眼看就要被壓成肉餅。


    他也跟著閉上了眼睛,死亡的那一刻,心跳像是密集的鼓點,又像是大片接連不斷的雨滴聲。


    因為是他的視角。


    他的回憶。


    元辛碎感覺到了大片的黑暗。


    等死的一瞬間很短,可在回憶裏卻顯得非常長。


    他聽見了漫長有力的呼吸聲。


    一下,兩下,三下。


    死亡並未降臨。


    痛的發抖的小孩下意識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大片的紅。


    他腳下懸空。


    是自己被揪住了後衣領,正在半空之中。


    慢慢抬起頭,撞進眼簾的是一張漂亮又模糊的臉,大概是血糊了他的視線。


    隻能看見她頭頂傾瀉而下的光塵攪動,周圍的靈力光束和魔元素遊魚般繞著她舞動。


    綁束的很緊的馬尾隨著她踩在枝條上的動作一晃一晃。


    她看著腳下巨大的蟲子,眼底是從容不迫的一點笑意,又像是敲了一層冰淩,碎開的那一刻蒸騰著冰冷寒氣,比霧更冷。


    而那個想要逃跑的蟲王。


    此刻正在地上不斷的掙紮。


    它無數足肢都被斬斷了。


    凸起來的腹部,被一柄龍刀洞穿,釘死在地上。


    它想跑,卻跑不了,隻能在地上發出陣陣哀嚎。


    “跑什麽呢?”


    殷念笑了,裂開一嘴的白牙,“我有這麽嚇蟲嗎?”


    “所以說,像你這麽弱小的蟲族,就應該待在蟲巢裏,一輩子都不要露頭才是。”


    她拎著小崽子從樹枝上一躍而下。


    輕鬆降落在這蟲族堅硬的脊背上。


    隨著它起伏的身軀,小崽子感受到了他變得越來越狂亂的心跳。


    就像剛才的他一樣。


    他害怕它,可他不能表現出來。


    他沒有父母,生來就是自己一個人,雖然知道娘親是誰,可娘親是大英雄。


    夢境裏那個總是看不清楚臉的男人說,娘親是很厲害的人。


    他也要成為很厲害,很棒的孩子,才不會辱沒娘親的名號。


    他在睡夢裏大哭。


    抱著那看不清楚臉的男人喊父親。


    可那人卻說:“我沒有資格成為你的父親,我是個卑劣的家夥,對不住你母親,也對不住你。”


    他頻頻出現,似乎隻為告訴他母親姓甚名誰,有多出色。


    可他找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


    他們說,不知道景泱是誰。


    好不容易,杜龍找到了,卻告訴她,以前有一個大英雄叫景泱。


    可她已經去世很久很久了,不可能是他的娘。


    他想。


    他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興許那個男人出現在夢境裏,隻是他可憐的臆想罷了。


    於是他控製不住的發脾氣。


    也不能撒嬌,不能示弱。


    杜柔說,沒爹沒娘的孩子。


    要凶,不然就會和她以前一樣,被人欺負,她和他是一樣的。


    可他覺得,不一樣。


    杜柔有哥哥。


    他什麽都沒有。


    剛才被咬掉了手臂,他都沒有哭。


    可現在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女人。


    她揪著自己後脖子的動作很粗魯,卻不痛。


    這個蟲族說她叫殷念。


    她穿著鮮紅色的裙子。


    像他破殼而出一路茫然前行時,看見過最漂亮的那朵長在石縫裏的山中紅。


    她和杜柔他們說的一樣。


    是的。


    她是大英雄。


    大英雄低頭看了他一眼。


    嚇的他立刻低下了頭。


    很快,他就感覺自己的嘴巴被粗魯的掰開了。


    這個女人一點都不溫柔。


    直接將藥塞進了他的嘴巴裏。


    “嚼。”


    殷念拍了拍他的腦袋,像是隨口一句,“你天賦不錯啊。”


    他含著那顆藥,壓在了舌頭下麵。


    沒舍得吞。


    但很快,他就被殷念拋到了杜柔身邊。


    “看見了嗎!”


    杜柔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


    她也受傷了,甚至臉上都是血。


    和他一樣,髒的不成樣子。


    可眼睛卻分外明亮,“嗚嗚嗚,殷念姐姐很厲害吧。”


    她哭了。


    但他罕見的沒有嘲笑他。


    他直麵了殷念的強大。


    她甚至不用怎麽出手。


    那將他折磨的痛不欲生的蟲族自己先受不了了。


    高高在上的蟲王,在殷念手裏,就是那隻被抓住的螞蚱。


    可她看起來並不享受這個過程,隻是單純的泄憤罷了。


    “殷念姐姐是在為我們報仇!”


    “臭蟲族!”杜柔可憐巴巴的看著他那隻短肢,不過很快又欣慰道,“剛才殷念姐姐給你藥了,你很快就能把胳膊長回來啦。”


    “你已經吃掉了吧?”


    可那顆藥片還在他舌頭下麵。


    但他卻點點頭,“嗯,吃了。”


    他撒謊了。


    杜柔沒發現。


    殷念很快就解決了這頭蟲王。


    三兩下收回自己的龍刀。


    視線已經落在了這群小孩身上。


    杜柔馬上笑不出來了。


    “和你們一塊兒隨行的長輩呢?”


    一句話,讓所有小孩臉色都變了。


    他們十分緊張,卻還要裝成從容的樣子,“去,去外麵了,很快就回來了。”


    可小孩的演技自然是十分拙劣的。


    殷念頓時笑了起來,“哈哈,偷跑出來的?”


    杜柔看起來更緊張了。


    “我們,我們不是故意……”


    他卻打斷了杜柔,揚起頭看著她,“我們就是故意跑出來的。”


    “今天隻是運氣不好!”


    “不然我們已經拿著戰利品回家了!”


    “景弟弟,你不要命啦!”杜柔狠狠拉了他一把。


    殷念卻點了點頭。


    “確實,你們這樣出來,全靠運氣了。”


    “可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運氣。”


    她眨了眨眼睛,“那看來,你們也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他一愣。


    下意識看向了身後的杜柔他們。


    每一次出行都是賭上性命。


    “殷念姐姐,你,你不勸我們嗎?”杜柔奇怪發問,“不罵我們嗎?”


    “我為什麽要罵你們?”


    她很溫柔。


    甚至是笑著的。


    “為什麽要勸你們?”


    “我自己都不聽別人的勸,就算是我的話,你們也未必會聽。”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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