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元辛碎在心中否認了自己的說法。


    不是失去意識了。


    她是真正意義上的蟲化了。


    可殷念還是那個殷念,並不是披著皮囊。


    他還能感覺到殷念的精神力。


    隻是殷念的精神力太微弱了。


    微弱到他光是護著那一縷精神力不要消散就已經需要拚盡全力。


    所以他這段時間才會一直醒不過來,因為他一直在消耗。


    尤其是殷念離他越遠,他的消耗就會越大。


    現在他能醒過來,也多虧了殷念將他搶了過來。


    “不說話嗎?”


    殷念好奇心上來了,她輕鬆的壓著元辛碎,就跟壓著一隻不能反抗的小兔子一樣。


    她二話不說直接伸出手壓在了他的嘴上。


    元辛碎被迫張開了嘴。


    她的手指輕鬆壓在了他的舌頭上。


    “是舌頭受傷了才不能說話的嗎?”


    她的指尖還沾著靈藥的氣息,伴隨著有些熱的蒸汽,一下就叫他眼尾發紅一片。


    元辛碎愣了一下,才猛地撇開臉,“念念。”


    “嗯。”


    殷念開心的應了一聲,但很快她又眨了眨眼睛,將整個人壓在他身上,笑著問:“你是在叫你認識的那個念念,還是我這個念念?”


    她的頭發在水上散開。


    如容色豔麗的水妖,隻要一個眼神就能勾的人獻上自己的心髒。


    “你的精神力很強,剛才你幫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


    殷念沒等元辛碎回答。


    她伸出兩隻濕漉漉的手,搭在了元辛碎的肩膀上,環抱交疊互握,少女柔軟的雙臂就像是鎖鏈,將他禁錮在了原地。


    元辛碎其實能掙脫開。


    可他一動都不動,被水浸透的胸膛和她緊貼。


    他聽見殷念似是獎賞一樣說了句:“你好乖啊。”


    元辛碎有些招架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


    卻發現背後是牆壁。


    蟲化後的殷念攻擊力向來很強。


    他早就有心理準備。


    定了定神後,元辛碎開口,聲音因為睡久了顯得有些低啞:“念念,你不是蟲族。”


    “你隻是暫時忘記了而已。”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元辛碎想去抓蛇妮兒。


    可眼神一轉,蛇妮兒卻早就不在原地了。


    笑話!


    殷念這個樣子,它不找個洞洞把自己藏起來,是等著殷念將它變成烤肉嗎?


    元辛碎隻是轉開了眼睛一瞬的功夫。


    殷念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將他的臉強硬的掰了回來。


    “你口氣不小,要讓我怎麽想起來?”


    她越看,越覺得這張臉果然是醒來更好看,她極愛他這雙眼睛,若是這雙眼睛能更柔軟一些,更委屈一點,興許會更好看。


    她身體裏的惡意竟開始蠢蠢欲動。


    而躲著不聽不看的蛇妮兒突然渾身一僵!


    隨後老淚縱橫!


    天呐!


    她終於有惡意情緒了!


    雖然隻有一絲,但是餓久了的蛇妮兒已經很滿足了。


    元辛碎感覺她順著水的浮力往上湧了一下。


    雙腿如藤蔓一樣絞繞在了他的腰上,將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


    元辛碎幾乎是下意識的護住了她,免得她摔倒。


    有東西從水下冒了出來。


    是一朵烏黑的花朵。


    隻是花瓣裏卻帶著層層水珠。


    殷念一隻手還勾著他的人。


    下意識看向這朵突然長出來的黑花,她一摸,似乎是從自己腳腕上生出來的,“這是什麽東西?”


    她的指尖有些不耐的,帶著點力道的碾在黑花中間。


    露珠被她的指尖掐的從指縫裏冒出來。


    她突然聽見麵前半抱著他的元辛碎悶哼了一聲。


    他身子都顫抖了一下。


    隻有抱著她的那隻手越來越緊。


    他的眼睛裏果然露出了她極想看見的那種神情。


    水汽仿佛也順著眼角出現在了他的眼睛裏,他的脖頸和耳朵也紅成了一片。


    殷念眼睛亮了亮。


    有意思。


    她直接將那朵花一把折了下來。


    用兩隻手一並裹住了它,指尖順著花瓣的外擴緩緩收縮,輕輕刮過花根處。


    元辛碎身子果然抖的更厲害了。


    他拖著殷念的手失了力,但殷念卻沒有自己貼穩。


    反倒是因為他的鬆手。


    導致她整個人往後仰到沒入了水中。


    元辛碎沒想到她會掉進水裏,下意識伸手去撈,將她整個人一並抱緊。


    殷念從水裏被撈出來,卻仰著臉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她緊緊盯著那雙她喜歡的眼睛說:“你可不能鬆手哦。”


    “鬆手我會掉進水裏。”


    她似乎是篤定這人不會鬆手,哪怕是為了這副皮囊。


    他們好像都會為了這副皮囊心軟。


    有點傻的人族。


    元辛碎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細小的水珠滾落下來。


    他似乎是不讚同她這樣的做法,喊了一聲:“念念。”


    “怎麽?你不喜歡嗎?”


    她兩隻手用力的揉了一下那朵花,果不其然,見他身上的紅色越來越多,殷念輕輕笑了,“你明明很喜歡。”


    “還有,我已經知道了哦。”


    她突然低下頭。


    一口咬住了那朵黑花。


    元辛碎猛地轉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忍無可忍般的將她壓在了牆壁上。


    她兩隻手都被舉了起來。


    但花卻被她叼在嘴裏,像是一隻偷腥成功的貓兒一樣,露出一點欣喜狡黠的神情。


    這一點,不管她記不記得,都不會變。


    她沒有咬。


    隻是含住了那花瓣。


    然後輕輕舔了一下。


    元辛碎落在她腰上的手越發收緊,將殷念都勒痛了。


    他深深的看著她,她眼角上翹,看起來心情極好。


    很顯然。


    她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


    “你怎麽不叫我的名字了?”殷念將花重新拿開,貼著他通紅的耳尖輕聲說,“是生氣了嗎?”


    她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鋒銳的匕首。


    匕首輕輕的從他的喉結上滑下,割斷了他的衣帶。


    殷念的手順著水下如遊魚一般探入進去鎖住他。


    “我不在意你喜歡的是皮囊還是靈魂。”


    “我隻在意我自己,我想要的,不管是人還是別的什麽,隻要我拿到了,我就開心。”


    其實不用她說。


    元辛碎也知道。


    他怎麽會不了解她呢,哪怕是蟲化後的她,也是她不是嗎?


    “我知道。”


    元辛碎輕聲說:“你也配得上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


    殷念歪著頭,萬萬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見這句話。


    “是嗎?這其中也包括你嗎?”


    她還以為他會大吵大鬧呢,甚至都做好了元辛碎會對她拔劍大喊‘把我的殷念還給我’的準備。


    看!


    殷念從水裏把自己的手伸了出來。


    上麵其實早就纏了一圈又一圈的鎖鏈。


    她都已經準備好強製愛了。


    元辛碎也低頭看見了這些鎖鏈。


    他真是……一點都不吃驚。


    “其實不需要這些。”


    元辛碎鬆開了手,殷念這次倒是沒故意躺水裏去,她很好奇,想知道元辛碎會怎麽做。


    隻見元辛碎動作溫柔的將她手腕上的鎖鏈繞了出來。


    銀白色的鎖鏈纏繞在他的指骨上。


    莫名讓殷念有些蠢蠢欲動。


    除了臉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在他身邊的時候,會覺得很舒服,那種在凜冽的寒冬裏曬到太陽的舒適感。


    “你喜歡這個嗎?”


    元辛碎捏著這鏈子抖了抖。


    下一刻,他竟是將這鏈子主動的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還將鏈子的另一端放在了殷念的手上,“是這樣用的吧。”


    殷念眯起了眼睛,直接拉緊了這鎖鏈,要將他整個人拖過來。


    可元辛碎的動作卻更快。


    似乎是趁著她震驚的這個空檔,又順著他拽鎖鏈的力道,直接將殷念反製壓在了牆上。


    殷念頓時一聲冷笑:“嗬,暴露出真麵目了吧?”


    “想為你的殷念報仇?”


    “我這就打斷你的手腳,將你永遠捆在這裏!”她氣的在周圍炸出了一圈水花。


    元辛碎看了她一眼,這說的又是什麽傻話。


    殷念掙紮的像條憤怒的泥鰍。


    但是元辛碎沒給她太多的放映時間。


    他直接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了殷念的額頭上。


    殷念身體突然就軟了下來。


    兩人的精神力交融,哪怕之前被殷念斷了一次,可現在卻依然沒有任何生澀感。


    水聲不斷在殷念耳旁淅淅瀝瀝的響起來。


    元辛碎開始用自己精神下的精神力修補她的精神力,寄希望於能重新將殷念的天宮修築起來。


    這樣她的記憶也會回來。


    殷念覺得這個男人會妖法。


    不然怎麽明明她意識到自己該起身將他壓製住,可手腳卻用不上力呢?


    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湧入一陣又一陣的暖流。


    她感覺到元辛碎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慢慢往中央水最深的地方走去。


    溫暖的水流撞著她的脖頸。


    如果她能睜開眼睛看一眼的話,就能看見現在抱著她的元辛碎臉色通紅,同樣是一副難耐的模樣。


    精神力同融修築的過程,是互相的。


    隻是殷念傷重了。


    才會覺得渾身沒力氣。


    指尖連著脊骨都一陣發酸發軟。


    她覺得如果是她的話,有人這樣囚禁了她,而且那人還倒在自己麵前,她肯定是趁他病要他命。


    怎麽可能心平氣和的抱著人?


    一定是打算在什麽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殷念著急,越著急卻越起不來。


    她感覺整個人就像是被裹住了一般,隻有越來越急促的呼吸,還有顫抖的睫毛能傳遞出她的不安。


    大概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安。


    元辛碎突然彎下身。


    要來了!他的致命一擊!


    殷念急的不得了。


    可下一刻唇上傳來了柔軟的觸感,還帶著點藥的清苦氣息。


    元辛碎抬手在她發燙的耳邊揉了揉,輕聲說:“睡吧,念念。”


    “辛苦你了。”


    蛇妮兒終於敢從縫隙裏將自己的身體拔出來了。


    聽見這話頓時不高興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她辛苦啥了!


    她明明在蟲族那邊吃喝玩樂一個沒缺,那邊的混沌藤比母樹縱容她呢!


    雖然那老東西也不安好心,但總歸現在拿殷念沒辦法,沒看見她特別自由嗎?


    連它的身體都變得這麽小了。


    蛇妮兒氣憤的用尾巴刮了刮自己的嘴,可恨的嘴,到現在還說不出話來。


    元辛碎抱著殷念,見它這樣,神情平靜地說:“她剛才在外麵吃的苦頭還不夠嗎?”


    蛇妮兒渾身一僵。


    它忘記了。


    殷念當時被林梟撕成兩半的樣子。


    她隻是沒有大喊大叫,並不代表她不痛。


    “如果可以,我其實覺得她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元辛碎將人抱起來靠著自己的胸口,垂下眼睫,神情溫柔。


    他並不想讓蛇妮兒變成之前那副凶殘的樣子。


    那證明殷念心中曾經有許多令她崩潰和難過的消極情緒。


    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


    肩膀上也沒有必須對誰負責的責任。


    臉上肉眼可見的長了肉,她忘記了安帝,鯉女,自然也就沒有那種時時刻刻會在夜半時分湧上心頭的刻骨恨意。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


    元辛碎眼中有幾分冰冷神色,“我覺得她這樣就很好。”


    “蟲族對她忠誠,她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若是以前的他,說不定還會放任事情這樣發展下去,畢竟除了殷念他誰也不在意。


    可到底人都是會成長的。


    “她肯定不願意一直這樣下去。”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額發上,“我若是不幫她,等她清醒了之後,會怨我的。”


    蛇妮兒在旁邊小心翼翼的點頭。


    生怕元辛碎撂挑子不幹了,那誰來修補殷念的天宮?


    蛇妮兒撓頭,用困惑的神情看向元辛碎,想問問殷念多久能恢複。


    元辛碎竟也是讀懂了。


    “沒那麽快。”


    “我的精神力也受損嚴重。”


    “但總歸能好起來就是了。”


    蛇妮兒聞言有些失落的垂下頭,又咻的一下鑽回殷念的天宮去了。


    它還以為能馬上就想起來了,那它就能吃個飽了。


    回到天宮之後,它看見被壘起來的一點角落,想必這就是開始修複了。


    蛇妮兒無所事事,也沒東西吃。


    便隻能開始挖在天宮廢墟裏挖東西。


    要知道。


    那朵花,還有它自己,以及那朵蘑菇,它們可都在天宮裏藏了不少它們喜歡的小玩具什麽的。


    還有補品。


    對哦。


    之前它有存著惡念意識什麽的,打算以後當零嘴的!


    趕緊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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