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寒風淒厲的嚎叫著吹過,吹的渠邊兒兩側的小枝,摩擦出沙沙的響聲。狹窄的田上存著薄薄的積雪,即便是倆人如何的小心翼翼,腳踩積雪,依然免不了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胡老四和劉滿屯暗暗的在心裏慶幸,若不是這風聲掩蓋住了他們的腳步聲,在如此安靜的夜晚,哪兒能不被人所發覺呢?


    距離那微微閃爍的淡藍色光芒越來越近,劉滿屯的眉頭卻緊鎖了起來,怎麽看不到徐金來的人呢?按理說……憑自己的眼裏應該已經能看到徐金來的人影了,可在那片泛著淡藍色光芒的土地四周,並沒有一個人影啊。


    走在前麵的劉滿屯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心裏越來越覺得奇怪。


    胡老四並不知道此事劉滿屯的心裏正在困惑著,他正在想著一會兒如果那個徐金來動用邪術的話,憑他胡老四那點兒驅邪逐怪的法術,加上劉滿屯,是否能打贏對方,萬一不能幹掉對方,卻反而打草驚蛇,讓蛇給咬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想到這裏,他有些暗暗的後悔,是不是自己太著急衝動了?


    距離那淡藍色的光芒還有十幾米距離的時候,不用劉滿屯說,胡老四自己也發現不對勁兒了,徐金來去哪兒了?就在他惑著想要問劉滿屯是否能看見的時候,劉滿屯卻突然沉聲喝道:“不好!徐金來出事兒了!”話音一落,劉滿屯已經箭一般躥了出去,在昏暗的夜裏,便如同一道黑色地閃電一般,眨眼便衝出去十幾米遠,然後身影一動,已經躍過了寬大四米多地渠麵,跳到了渠對麵的路麵上。


    胡老四被劉滿屯剛才的動作給震住了,乖乖,這小子越來越變態了,怪不得他說自己活捉邪物還能吃掉,原來這小子的速度,竟然能如此之快……這個念頭隻是在腦海中一晃而過,他隨即也趕緊跑了過去。


    冬日渠下麵已經基本幹,即便是有點兒水的地方,也凍結了厚厚的一層冰。胡老四雖然不能像劉滿屯那般一躍而過跳到渠對麵,但是他完全可以跳到……渠下麵,然後再爬到渠對麵的路上。在跑到跟前兒的時候,渠對麵劉滿屯已經將徐金的身體從渠邊兒的糞堆旁攙扶著讓他坐了起來。


    怪不得剛才看不到徐金來,原來他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竟然昏倒在了渠邊兒地糞堆邊兒上。胡老四急忙跳下渠,然後爬到了對麵路上。


    先前遠遠的看到的那些淡藍色的光芒,此時卻消失地無影無蹤,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而徐金來卻已經不省人事般的靠在劉滿屯地右臂上。胡老四上前探了探徐金來的鼻息,說道:“休克了!”隨即伸手在徐金來的人中處狠狠的掐了下去。


    劉滿屯警惕地四處查看一番。夜幕沉沉。並沒有什麽異常。天空中原本呼嘯地寒風此刻已經停了下來。萬籟俱靜。


    在徐金來地人中處掐了好一會兒。劉滿屯和胡老四都看到徐金來地人中處。已經被指甲掐破。滲出血來了。徐金來才呻吟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剛一睜開眼睛。他便嚇得渾身哆嗦。掙紮著嘴裏喊道:“別碰我。你別碰我。你是誰……”


    “徐金來。徐金來!”劉滿屯緊緊地抓住徐金來地胳膊使勁兒地晃了幾下。“是我。我是劉滿屯。你這是怎麽了?”


    徐金來似乎這才看清楚是劉滿屯。瞪大了眼睛怔了好一會兒。才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嚇死我了。我不要插隊當知青了。我要回家。我不在這兒了。嚇死我了……”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別害怕了。”劉滿屯急忙好意地安慰著。心想這家夥可真夠可憐地。鬧不好在市裏麵地時候就是個嬌生慣養地公子哥兒。沒見過什麽稀奇古怪地事兒。八成也是讓這兩天在村裏地幾個髒東西給禍害了。劉滿屯心裏罵道。他娘地。昨晚上殺了四個。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劉滿屯沒有發現。也許徐金來也沒有發現。就在徐金來哭泣劉滿屯安慰地時候。胡老四那雙極其靈巧地手卻在徐金來地身上。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胡老四有些不放心。雖然此時他心裏也認為自己先前地猜測實在是杞人憂天了。這個年輕地孩子隻不過是被髒東西給禍害了。嚇成了這般模樣。不過胡老四多了個心眼兒。生怕徐金來是在故意裝模作樣呢。如同傳說中地修煉邪功地時候走火入魔才導致了昏迷。醒來後卻發現胡老四和劉滿屯在跟前兒。所以趕緊裝出一副無辜地受害者模樣。來故意迷惑人地。


    所以胡老四偷偷的在徐金來的身上摸了一遍,確認徐金來衣兜裏和懷裏,並沒有揣著什麽東西。


    事實上,徐金來的身上,還真就什麽都沒有。


    徐金來被劉滿屯勸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抽泣著說道:“我撞見鬼了,嚇死我了,它要吃了我……”


    “鬼?哪兒呢?”劉滿屯皺眉問道,同時又有些下意識的四周看了看。


    胡老四也從兜裏摸出羅盤,口中嘀咕的了一聲,手一指羅盤,隻見上麵的磁針


    了一下,便一動不動的靜止了。胡老四有些惑;物啊,如果真有邪物的話,即便是現在逃遠了,附近也應該還殘留著留下的邪性氣息的。


    倆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徐金來拖在地麵上的右手中指,急速的彎曲成勾,翻手在地麵上扣了一下。


    幾乎就在徐金來的手指扣在地麵上的同時,劉滿屯猛然扭過頭來,往徐金來的右手上看去。隨即鬆開了徐金來,閃電般的向西撲了出去,一拳擊打在了兩米外地麵上,一道模糊地影子從地麵上薄薄的積雪下方躥了出去,瞬間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如果換做常人,是不會看到這個模糊的影子,但是現場的三個人,卻都能清晰的看到。


    是的,徐金來也能夠看得到,此刻他有些吃驚的看著劉滿屯緩緩的站起了身子,眼神中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一絲詭異的喜悅。他剛才是發現胡老四拿出了羅盤,才想到自己疏忽大意了,沒想到村中竟然還真有這麽一位懂得道術地人,羅盤能夠在道法的驅使下,準確的搜尋到邪物的存在以及殘留下地氣息。如果被發現並沒有邪物的氣息,那麽胡老四肯定會懷地。所以徐金來急忙偷偷的做了個小動作,想要彌補這一失誤。他知道,這樣做的話,邪物出現在三人的身下,那麽胡老四就會覺得剛才羅盤上的磁針之所以沒有動靜,隻是因為無法彎曲向下指的原因。


    隻是徐金來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做出這個小動作,劉滿屯就幾乎在同一時間裏反應過來。若非是自己見機快急忙收回了手,恐怕自己地動作都會被劉滿屯發現。


    胡老四左手中羅盤上的磁針急速地抖動起來,直指著剛才那道模糊的黑影消失地方向,胡老四右手猛然一抖,一道符紙帶著明黃色的光芒飛速地激射向那道黑影消失的地方,轉瞬間便消失在了黑暗當中。他歎了口氣說道:“真是大意了,沒想到這畜生就藏在咱們身子底下。”


    “什麽?”徐金來似乎被胡老四的話給嚇著了,猛的跳了起來,緊張的四顧著:“哪兒呢哪兒呢?在哪兒呢?媽呀,我要回家……”說著話,徐金來又哭出了聲。


    “哭個屁!”劉滿屯突然嗬斥出聲,扭頭走到徐金來的跟前兒,抓住他的胳膊往知青宿舍走去,“回去之後就睡覺,今天晚上的事兒一個字兒都不能說出去,明白不?”


    “我要回家,我不在你們村兒插隊了……”徐金來抽泣著說道。


    “那是明天的事兒!”劉滿屯抓著他連拉帶托,徐金來踉踉蹌蹌的有點兒跟不上劉滿屯的腳步,然而劉滿屯卻並沒有注意到,徐金來在抽泣著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嘴角上卻待著一抹詭異的笑意。


    胡老四緊隨其後跟著,連聲說道:“滿屯,你慢點兒,慢點兒,別嚇著這孩子……”


    劉滿屯之所以這麽生氣惱火,是因為他確實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村裏晚上出了事兒,更不希望村民們的再次注意到他這個人。他不喜歡那種像是看待異類一般的眼神,從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村民們怪異的眼神中,好不容易這一年來自己的表現已經讓村民們的眼神有了一些改變,怎麽可以再回到以前呢?這個徐金來被嚇的連哭帶叫的,在如此安靜的深夜裏,很容易把附近的村民們吵醒,這樣一來豈不是要被人發現了麽?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至於因為這麽點兒小小的驚嚇就哭鼻涕麽?


    其實這時候的劉滿屯有些不近人情了,他自己當然對於這種詭異的事情一點兒都不害怕,可畢竟別人,尤其是從來沒遇到過邪事而且性格柔弱的人,又如何能不害怕呢?當然,我們在這裏是把徐金來當做一個正常的人來講的。


    大家看到這裏也明白,徐金來是故意表現出害怕的模樣,越害怕,就越容易引起別人的同情,對他的懷也就會越小。


    很顯然,他的表演很成功,起碼目前情況下,胡老四和劉滿屯都相信了他是無辜的,認定了他隻是一個被邪物禍害,已經嚇壞了的膽小鬼。


    深更半夜裏,尤其是在這樣寒冷的一個冬日的晚上,附近的村民即便是聽到了有人哭訴嚷嚷的聲音,即便是心裏惑,也都懶得出來看看,愛誰誰去,說不好又是誰家的小兩口子在打架了呢。這不,沒一會兒聲音就沒了,一準兒是家裏人給勸慰住了。


    劉滿屯拖拉著徐金來到了知青房前,徐金來依然在低聲的抽泣著,嘟噥著要回家了,再也不在這裏插隊了。他心知肚明,劉滿屯是不願意這件事兒張揚出去,可徐金來卻偏偏要嚷嚷,要讓更多的人知道,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被人懷,反而會被人同情。另外……他還有別地目地。


    嚷嚷聲很見效,剛走到打穀場中間,男女知青房間裏的油燈都點亮了,窗戶紙上泛起了昏黃的光芒。


    女知青的屋子裏傳來女知青們不滿的嘀咕聲,埋怨著這些男知青們都有神經病,大半夜的哭哭啼啼個屁啊?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就經不住一點兒磨


    到村裏還沒一個月呢,而且也沒幹過多麽累的活兒,了?嫌苦嫌累了?十七八歲的女生們,總是會把這些男知青們往最壞的一方麵想。誰讓他們整天都無事獻殷勤,尤其北京的那倆壞小子,整天說些不正經地話,純粹是倆流氓,那三個也強不到哪兒去,物以類聚,近墨者黑,早晚再純潔的人也得被帶壞了。


    所以女知青房間的油燈亮了沒一分鍾,便又吹滅了。


    男知青這邊兒相對比起來,要利索的多,鄭國忠和肖躍倆人直接罵罵咧咧地嚷嚷起來。


    劉滿屯低聲說道:“趕緊滾回去睡覺去,今晚上不會再有事兒了,你明天愛回家回家去,記住,這事兒一個字兒都不能說出去。”說罷,劉滿屯扭頭拉扯一把胡老四,便向村中走去。


    徐金來低聲的抽泣著答應下來,便扭頭往知青房那邊兒走去。走到門口之後,徐金來站住身子,扭頭看著劉滿屯和胡老四消失在黑暗中地身影,冷冷的、開心的、無聲的笑了起來,他眼角的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幹了。


    屋門被嘩啦一聲拉開,鄭國忠魁梧高大的身軀出現在了門口,罵罵咧咧地說道:“的,大半夜上哪兒逛遊去了?哭哭啼啼個屁啊,吵得不讓人睡覺,你爹死了還是娘嫁了?”罵完,鄭國忠便打了個哆嗦,回身趕緊到炕邊兒拿起棉大衣披在身上,起身往外走去,晃著膀子把正要進屋地徐金來撞開,然後走出去,站在雪地中嘩啦啦的撒起尿來。


    女知青房間裏便又傳來了不滿地罵聲:“流氓,一點兒都不講究,真不要臉!”


    “人有三急,你們吃了喝了不拉屎不撒尿麽?這也叫流氓行為?你們還講不講理了?”鄭國忠得意的笑著大聲說道。


    “臭流氓,不要臉!”


    女知青們又是罵罵咧咧了幾句,便不再說話,任憑鄭國忠厚著臉皮又說了幾句輕浮地話,也都懶得搭理他了。


    徐金來已經進了屋,肖躍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罵道:“徐金來,你他媽大半夜不睡覺,去外頭鬼哭狼嚎個屁啊?”


    “我,我撞見鬼了,嗚嗚嗚……嚇死我了。”徐金來本來就故意抽泣著呢,肖躍這麽一罵他,立刻又開始哭哭啼啼,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咕嚕嚕滾落出來。


    “撞見你媽的逼!”鄭國忠從外麵進來,哐當一聲把門關上,瞪著眼說道:“你小子是不是想被打倒啊?宣傳迷信思想,這是典型的牛鬼蛇神理論。”


    屋子裏其他兩位天津來的知青也有點兒惱火,紛紛不滿的嚷嚷起來。


    肖躍說道:“別他媽哭了,趕緊鑽被窩睡覺,***困死老子了,正睡的香呢。”


    鄭國忠已經鑽進了被窩當中,說道:“愛哭出去哭去,別他媽瞎咧咧,明兒個看老子怎麽收你……”


    徐金來扭過頭去,低著頭一邊兒抹淚,一邊兒偷偷笑了笑,便抽泣著說道:“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出去了,都躺在渠邊兒的糞堆裏了,是劉滿屯和一位大叔救了我,還說我是讓鬼架出去的……”


    “劉滿屯?**,他剛才在外麵的?”鄭國忠和肖躍倆人從被窩裏猛的掀開被褥坐了起來,湊到徐金來跟前兒,這才覺得有些冷,倆人急忙把被褥拉扯過來裹在身上,盤腿兒坐在炕上。


    “嗯,就是他救了我,還有村裏那個整天掃大街擔矛糞的叔叔……”徐金來一邊兒抽泣,一邊兒哭訴著:“明天我就回家,我再也不來他們村兒插隊了,太嚇人了,那鬼要吃了我啊,嗚嗚……”


    屋子裏四個知青瞅著徐金來這模樣不像是在說假話,難不成還真有那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麽?天津來的程昱說道:“沒事兒,有思想武裝我們,就可以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全無敵,你別害怕了。”


    “喲嗬?你出去練一晚上去,我瞅瞅你怎麽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鄭國忠瞪了程昱一眼。


    “你什麽意思啊?我看你的思想覺悟有問題。”


    “老子思想覺悟就是有問題,怎麽了?”鄭國忠梗著脖子一副隨時準備打架的模樣。


    程昱不說話了。徐金來繼續哭哭啼啼抽泣著,在鄭國忠和肖躍的催問下,斷斷續續的把晚上發生的事情簡簡單單有真有假的訴說了一遍。鄭國忠和肖躍興奮的覺都睡不著了,他們琢磨著是不是抽空倆人半夜起來也到外麵轉悠轉悠,說不定還真能碰上鬼魅魍魎一類的物事,那多過癮多刺激啊?


    徐金來在內心裏暗暗的笑了起來,不讓我說?我偏要說出去,一個膽小的人,一個心裏藏不住事兒的人,不是更容易讓人相信麽?今天晚上真是收獲頗豐,若非是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兒,還真不知道地靈竟然有那麽好的身手,還有……這樣的一個村子裏,竟然還藏著一個懂得道家術法的人,不過很顯然,這家夥是個半把刀,哦不,半把刀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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