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村民不忍心再看下去,高聲勸阻道:“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啦!”


    “是啊是啊,別打啦別打啦!”


    村民們全都高聲勸阻起來,但是沒有人上前攔阻去,誰都曉得,現在若是動手攔阻的話,很有可能殃及己身。


    “全都給我住手!”一聲粗壯的吼聲壓住了村民們的勸阻聲,卻並沒有能夠震住那幫正在惡狠狠發泄著怒氣的紅衛兵戰士們。


    幾個高大的身軀蠻橫的將院門例外擠著的村民們給推開,然後衝進了院子裏。帶頭的正是縣革委會主任王雲南。


    王雲南眼看著局勢亂糟糟的自己喊那一嗓子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立刻一揮手,命令道:“鳴槍警告!”


    跟著王雲南來的幾個青年有三個人背著步槍,聞聽王雲南一聲令下,立刻嘩啦啦摘下步槍,嘩啦啦拉動槍栓,然後槍口衝天,扣動扳機,砰砰砰!三聲槍響。院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原本亂糟糟連打帶罵的紅衛兵小將們有些發懵的停下手,紛紛回頭看向王雲南他們幾個人。


    來之前,王雲南就從村支書羅宏的嘴裏得知情況不妙,更何況一聽說是劉二爺劉遠征這個人受到了打壓,王雲南震驚之後,火氣就竄上了腦門兒!真是老天有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得到了劉遠征的消息。問題是……他娘的,誰吃了豹子膽瞎了狗眼壞了良心,把劉遠征打成了反革命分子?


    因為縣裏的工作確實比較多,王雲南讓羅宏先一步趕回去,說出自己的名字,先保住劉二爺。然後他匆忙把手頭的事情交代下去,忙碌一番,跟縣武裝部那裏打了個招呼,借了幾支槍,又找了幾個可靠的自己人,帶上槍跟自己去一趟。一來是震懾下狗眼看人低狼心狗肺的人;二來嘛,也給劉閻王長長臉,給自己臉上也貼貼金!


    問題是,這個劉遠征,是否就真的是自己要找的劉閻王呢?


    這個羅宏,村支書,說的是真是假?


    管他是不是呢,先去看看再說!王雲南帶著人開著吉普車就從縣裏出發了。


    進村兒之後,不用打聽劉二爺的家在哪兒,大老遠的就瞅見這邊兒大街上圍著一大堆的人。王雲南心裏當時就咯噔一下,可別來晚了,讓劉閻王受了大罪啊!


    等到了跟前兒,車剛停下,王雲南打開車門兒就衝向院門兒。他聽見了裏麵吵吵雜雜的打罵聲,鬧哄哄的指不定多少人呢。這種陣勢王雲南最近可沒少見到過,難不成真就如同羅宏所說,劉閻王已經被批鬥暴打了麽?那可不行。


    所以還沒進院子呢,王雲南就大聲喊著讓人住手了,不過結果很明顯,壓根兒就沒人理他的茬兒。


    看著一大幫的紅衛兵正圍著幾個人狠狠的捶呢,王雲南就更擔心了,趕緊讓手下鳴槍示警,心想先震懾住這幫不懂事兒的家夥們!王雲南皺著眉頭瞪著眼,惡狠狠的想著若是鳴槍示警還不見效,就殺雞儆猴!敢動劉閻王,真是翻了天了,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把抗日英雄們放在眼裏了?


    槍聲響起,打鬥中的人全都紛紛停手,圍觀群眾也全都住聲。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看向王雲南。


    劉滿屯原本盯著那群打鬥著的人,此時他的眼睛豁然間又瞪大了許多,眼神裏那不可思議的神色更加濃重。在三聲槍響之後,劉滿屯看到了那些小小的黑影,一個個全都慌裏慌張的躥入了地低下,牆壁裏,抑或是人體內……


    這些小玩意兒,到底是他娘的什麽壞東西?


    “幹什麽幹什麽?全都瘋了是不?”王雲南端著官架子,氣勢十足的嚷嚷道:“我是縣革委會主任王雲南,有什麽事兒不能解決的?非要大動幹戈?”


    人群一陣騷動,剛才槍響的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了王雲南是個有身份的人物。怎麽認出來的?笑話,誰能出門兒在外,身邊兒有幾個背著槍的人護衛著?


    已經被打得頭昏腦脹,渾身酸痛有氣無力的鄭希明以及縣裏來的那幾位,這才從暈暈乎乎當中清醒過來,幾乎各個兒鼻青臉腫的看著王雲南痛哭流涕起來:


    “王主任,我是小陳啊,這幫人,這幫反革命分子要造反……”


    “我是宋立新……”


    “暴亂,**啊!”


    “王主任,王主任,我是花鄉革委會主任鄭希明……”


    ……


    王雲南似乎並沒有認真聽他們訴苦,哦,不是似乎,是確實沒有聽他們訴苦。他正在四處張望著尋找著什麽。


    當鄭希明一夥兒人鼻青臉腫的從人群中爬起來,痛哭流涕的訴苦,王雲南終於認出來他們的時候,心裏就踏實了許多。好啊,好啊,他們挨打了就行,按照羅宏所說的,就是鄭希明要針對劉閻王,既然鄭希明一夥兒人挨打了,那就說明劉閻王安全了。


    隻是,劉閻王哪兒去了?


    王雲南看到了羅宏,他趕緊招手:“那個誰,你,哦羅支書是吧?你說的那個,劉遠征,在那兒呢?”


    “哎,在屋裏呢,被他們打傷了!”羅宏幾步走到王雲南跟前兒,唉聲歎氣的說道。


    鄭希明聽見王雲南提到了劉遠征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沒有想到為什麽王雲南會問羅宏,反而覺得是不是被自己邀請來的幾位縣裏的代表,向王雲南反應鍋劉遠征這個人。他立刻屁顛屁顛兒的跑到王雲南跟前兒,眼睛都腫的睜不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王主任啊,您可算來了,劉遠征是曆史反革命分子,他,他密謀叛亂,又帶人暴動,這不,這不,今天我們來教育他,批判他,他還糾集人圍攻我們……實在是十惡不赦啊!”


    “是啊是啊,劉遠征就是反革命,我是村治保主任,我可以作證!”苗樹堂立刻圍了過來,信誓旦旦。


    縣裏那幾位挨了打的也都一瘸一拐的圍過來附和著。


    王雲南皺著眉頭哼了一聲,扭頭就往屋子裏走,他想要先看看,此劉遠征,是否彼劉閻王。


    沒走出兩步,王雲南就呆呆的怔住了。


    一個滿臉淤青和血跡的老人,顫巍巍的站在了屋門口,他那被鮮血填平了一部分皺紋的老臉上,一雙眼窩深陷,卻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怒目瞪視著院子裏鄭希明那夥人。然後,他慢慢的看向王雲南,怔了一下,身子晃了晃,才緩緩的說道:“***,老子當是誰呢,原來是王柱家的狗娃子,當官兒了,了不得啊!怎麽著?你也是來抓老子的,想要把老子打倒麽?”


    “劉,劉閻王,哦不不,劉叔!”王雲南呢喃著,叫著,臉上露出了欣喜,繼而難堪,“瞧您說的,這是哪兒的話,我哪兒敢抓您啊!”


    “諒你小兔崽子也不敢!”劉二爺冷哼一聲,然後把目光又瞪向了鄭希明和苗樹堂一夥人。


    王雲南從欣喜中回過神兒來,扭頭走到鄭希明和苗樹堂跟前兒,手往後指劉二爺,眼睛瞪著鄭希明,冷冷的問道:“你說的反革命分子,就是他麽?”


    “啊,對,是,是他。”鄭希明結結巴巴的回答道,他後背有些發麻,發冷,剛才的對話,已經分明的告訴了所有人,這位從縣裏來的主任,帶著幾個端著槍的手下的主任王雲南,和劉二爺之間…不是一般的熟啊!


    貌似關係還相當不錯,貌似這位王主任,還真有點兒怕劉二爺。


    “他是反革命分子?嗬嗬,你知道他是誰麽?”王雲南冷笑起來,他確實有些哭笑不得,對於他來說,這簡直不次於一個天大的玩笑話,“鄭希明,你歲數也不小了吧?你腦袋瓜子沒問題吧?你真不知道這個人,這個人是誰麽?他是當年咱們邯鄲地區有名的抗日英雄,他一個人殺過多少日本鬼子數都數不清……知道日本鬼子當年叫他什麽嗎?劉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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