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榮在文赤壁一番血戰,零陵蠻兵最後全軍覆沒。


    相比善於見風使舵的漢人,這些溪蠻將士雖然相貌奇異,不會奉迎,但他們卻更當得起“勇士”之名。


    邢道榮在潘璋的逼迫下,不願被俘跳江赴死,又不期被小喬夫人救起,這後續之事,不管是已經登上北岸的劉封、還是被氣得吐血的程普都無從知曉。


    隻要邢道榮的身份不暴露,以大喬、小喬兩位夫人的身份,收留一個落水之人,隻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


    程普被邢道榮冒名劉封所氣怒,炫暈之症複發,這病在後世也很普遍,就是高血壓引發的腦出血。


    程普在吐血病倒之後,病情日重,回轉夏口不久即病卒。


    孫權聞知程普病亡,顧慮到程普死得不甚光彩,孫權又令吏官在記載時模糊處理此事:《吳書》於是記載:程普殺叛者數百人,豎日得病甚重,不久後病卒。


    在哀痛之餘,孫權遷怒潘璋,貶其為呂蒙部下司馬。


    與此同時,劉封正率領著一支不到五十餘人的小隊伍行進在潛山西部一帶,他們走走停停,多選擇便道通行,行軍的方向也是曲曲折折。


    經過三天的跋涉,劉封一行終於行進到江夏郡的西城、柏舉一帶,這裏是當初他營救廬江雷氏三部的地方,到了這裏,劉封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在敵方勢力的地盤上作戰,最忌憚的就是在陌生的地方行軍,往往一個不輕意的疏忽,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農夫,都有可能帶來全軍覆沒的後果。


    曆史上,李自成敗於九宮山、石達開敗於大渡河,都是這個原因。


    相比完全不熟悉的豫章、南海、蒼梧等地,江夏郡的中部一帶,雖然被劉備放棄了,但劉封曾經在這裏戰鬥過,最直接的好處,就是不用向導,也能尋到抵達漢津渡口的道路。


    “將軍,再往北走,就是曹軍文聘部的地盤了,我們是否轉向往西?”薑維臉上抹了一層黑灰,帶著幾個幸存的雷部部卒擔當斥候,返身回來稟報。


    這個任務其實由雷脩來執行最為合適,但此時雷脩受傷,能夠跟著部隊行軍已是萬幸,再讓他擔當斥候,那是勉為其難。


    薑維見此情景,自告奮勇請令,劉封對薑維的能力自然放心,就算現在還未完全成長起來,擔任斥候隊率也是綽綽有餘。


    “不,我們繼續向北,等到達雙方勢力的交接線時,再沿對峙線向西,要是遇到文聘軍巡查,就打出江東人馬的旗號,要是程普的人追殺上來,就打出曹軍旗號,北撤至文聘地盤,誘使其與程普交戰。”


    劉封沉聲作答,在經曆了兩場惡戰之後,他的親兵部隊損失甚重,借助程普、文聘對峙的機會,伺機挑起衝突,為穿越火線創造機會,才是最佳的選擇。


    薑維眼睛一亮,興衝衝的領令下去。


    在如此艱難的絕境中,劉封還依舊有底牌可打,這是薑維沒有想到的,他本來以為,他們這些人能夠逃生的機會渺茫之極。


    孫尚香看著劉封鎮定自若的神態,一雙星眸亮閃閃的,這個男人最大的魅力就在於此,麵臨困境永不放棄,每當別人束手無策時,他都能找出解決困難的辦法來。


    ——


    程普病卒。


    江夏郡的吳軍內部混亂了一陣,隨後呂範領吳侯孫權之命,從長沙郡乘船趕回,接替程普擔任右督,並兼江夏郡太守。


    呂範與劉備的關係,屬於既不親近也不疏遠的一類,從內心來講,他更傾向於為孫權奪取荊州地,但從私情來講,劉備一路征戰過來,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塊立足之地,也實在不容易。


    囿於這樣的矛盾心理,呂範對圍剿劉封並不是十分的賣力,在他看來,劉封不過是劉備的一個假子,放劉封一條生路回去,未必是一件壞事。


    若是以後劉封、劉禪兩子起了內訌,那時候吳軍完全可以效仿曹操對付袁紹幾個兒子的招數,來一個各個擊破。


    文聘在被曹操任命為江夏太守後,駐軍之地設在竟陵縣,這裏靠近漢水,可以就近支援西岸的曹軍。


    一年前,關羽率軍進攻襄陽,在青泥、臨沮等地與樂進、呂常等部激戰,文聘屢屢從漢水側擊關羽的後方,關羽兵敗險些被俘。


    半年前,文聘又與程普在安陸的雲夢澤一帶打了一個昏天黑地,程普用兵已經算是厲害的了,但在文聘麵前,也沒落什麽好去。


    為什麽在劉表時期,不顯山不露水的文聘在駐守江夏郡後,會變得這麽厲害?


    原因隻有一個,這是他們文氏宗族的祖地,天時地利人和三個方麵都在文聘這一邊,曆史上,孫權率大軍急攻文聘,結果未到城下,就被文睡覺之名嚇走。


    文聘的駐地竟陵,和當陽僅隔著一條漢水,要是關羽用兵東向,那文聘隻憑睡一覺,怕是嚇不退關羽。


    孫權那樣的對手,千載難逢。


    關羽幾個月前,在青泥關被呂常突襲受了箭傷,文聘本以為關羽怎麽著也要休養個一年,但沒想到,關羽僅僅三個多月就傷愈了。


    按關公的性情,有仇當然要報,而且還要立報。


    文聘這段時間的關注點主要放在了漢水西岸。


    “劉封與孫權在江上激戰,吳將馬忠被殺,程普氣怒病卒,這真是太好了,劉封這人要是來竟陵的話,我文仲興倒是有興趣會上一會。”文聘對抓捕劉封不感興趣。


    劉封與孫權之間反目成仇,這個消息已經傳揚開,對於曹操來說,這是大好的事情,文聘當然也是這麽認為。


    此一時彼一時,劉封與孫尚香的聯姻,曾經是維係孫劉聯盟的紐帶,但現在雙方結下血仇,放劉封回荊州,對於曹操來說反而更好。


    劉封並不知曉文聘、呂範是什麽心思。


    他一路小心翼翼的沿著曹、孫兩軍的交界線西進,在到達漢津渡口東岸時,薑維已經搶了一艘吳軍的飛船等在那裏。


    五百餘人到江東。


    五十餘人返回。


    “孫仲謀,其承蔭父兄之恩多矣,胸襟氣量實不配為人主,我料其今年之內,必遭一場大敗。”


    劉封站在漢水畔,看著稀稀落落的部卒,想著眾多熟悉的麵孔再也不能見到,心中對孫權的憤恨又加重了幾分。


    逍遙津之戰,再過四個月就要開始。


    劉封表示,他要提前恭喜孫權,青史留名的一刻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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