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皺起了眉,想了片刻,道:“不記得這樣一個人了。為什麽你會提起這樣一個人來?可是他曾經來過這裏麽?”


    “是,他看來像是一個流浪漢,他說他明李彬,你會認識他,他要將一幅畫寄存在我們這裏,我答應了他,他就走--”安妮的話,隻是講了一半便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了木蘭花的神色。變了一變,而且,木蘭花立時轉過身子,她幾乎是撲向那張餐桌的。一到了桌邊上,她展開那幅畫來,看了一看,然後鬆開手,晝又卷成了一卷,木蘭花並沒有轉過身來,隻是背對著安妮站著。


    安妮也沒有再出聲,她知道一定是有什麽事發生了,自然,發生的事,和那李彬,和這幅晝,有著莫大的關聯。


    足足過了半分鍾之久,在那半分鍾之中,安妮的心中,驚異不定,因為,她實在想不透,究竟是為了什麽,使木蘭花感到了如此巨大的震驚。


    木蘭花終於轉過身來了,她麵上的神色,十分嚴肅,她像是在自言自語,道:“李彬,就是那個李彬……”


    然後,她突然提高聲音,道:“安妮,那個李彬,看來大約有多少歲?”


    “大約是五十多歲,蘭花姐,他是--”安妮的話再一次被打斷,這一次,是木蘭花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下去的,木蘭花慢慢向前走來,雙眉緊蹙,通:“他今年應該是五十六歲。”


    安妮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她道:“你真是認識他的?”


    “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聽說過他,他做那件幾乎無人不知的事情那年,是二十四歲,現在,已經三十二年過去了。”


    安妮呆了呆,“一件幾乎無人不知的事!”


    這真是難以想像的,一個如此航髒、潦倒的流浪漢,難道也能做出一件無人不知的大事來?


    安妮忙問道:“那是什麽事?”


    木蘭花握著安妮的手,拉著安妮,一起坐了下來,她緩緩搖著頭,像是這件事,她也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一樣。


    安妮用焦急的眼光望著木蘭花,但是木蘭花卻一直不出聲。過了好久,木蘭花又站了起來,她來到電話機旁,撥著電話。


    安妮又不由自主地咬起指甲來。


    木蘭花的行動很怪異,往常,有什麽電話要打,木蘭花總是叫她去打的,但是現在,木蘭花卻自己去打電話,那表示這電話,出奇地重要。


    而且,當安妮看著木蘭花撥動電話號碼時,她看到了木蘭花撥出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安妮有著超人的記憶力,她幾乎記下了木蘭花經常往來的人的所有電話號碼,一個電話,她隻要打過一次,她就不會忘記!


    她和木蘭花在一起,已有一年多了,而木蘭花這時,所撥的一個號碼,卻是陌生的,也就是說,在這一年多之中,木蘭花從來未曾打過這樣一個電話。


    安妮一麵咬著手指甲,一麵全神貫注地望著木蘭花。


    電話鈴響了很久,才有人來接聽,木蘭花問道:“是王五飯店麽?我找王五,是的,噢,你就是,王五叔,有一件事麻煩你!”


    安妮睜大了眼,木蘭花在這時候,打電話給一個開飯店的,叫作王五的人,那是為了什麽?這實在太令人疑惑了。


    安妮和穆秀珍不同,在那種情形下,穆秀珍一定會發出連珠炮似的,一連串的問題來了,但安妮卻隻是咬著指甲不出聲。


    木蘭花接著又道:“我想來看看何媽媽,請你先去向她老人家問一聲,是不是歡迎我來,我有一件事想請教她老人家,好的,我等著。”


    木蘭花提到了“何媽媽”,安妮根本不知道那“何媽媽”是什麽人,但是木蘭花在提及她的時候,口氣卻十分尊敬。


    木蘭花在電話旁等,安妮也不出聲,足足等了十分鍾之後,木蘭花隻是微蹙著雙眉,像是在思索著,而那十分鍾,對安妮來說,實在是太久了!


    然而,安妮也有著足夠的耐性,她仍然一聲不出。


    一直到了十分鍾後,電話那邊,才有了聲音,接著,她聽得木蘭花說道:“好的,我們立刻就來,真麻煩你了,王五叔,你還是那麽腿快!”


    安妮隻聽得電話的那邊,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而木蘭花已放下了電話,道:“安妮,拿起那幅晝,我們去見一個人!”


    安妮卷起了那幅畫,她仍然沒有說什麽,因她知道,木蘭花如果不想說的時候,自己就算再問她,也是沒有用的。


    她們一起走出了客廳,上了跑車,駛出了花園,安妮下了車,將鐵門鎖上,木蘭花駕著重,同通往郊區的公路駛去。


    木蘭花將車開得十分快,半小時後,車子在一個市墟前停了下來,木蘭花和安妮下了車,市墟中來往的人很多,也有不少都市來的旅客。


    木蘭花帶著安妮,走在狹窄的街道上,不一會,安妮就看到了“王五飯店”的招牌,那是一間小得可憐的飯店,店門口,放著兩隻大鐵盆,鐵盆裏養著很多活魚,木蘭花才到店門口,一個中年人,就迎了出來,那個中年人又高又瘦,滿麵灰塵。


    木蘭花叫道:“王五叔!”


    那中年人“嗬嗬”笑著道:“蘭花,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到現在還不肯嫁人,你年紀不算小了啊!”


    安妮從來也未曾聽得有人對木蘭花講過那樣的話,那個看來像鄉下人一樣的中年人,一定和木蘭花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所以才會那樣講的。


    木蘭花粲然一笑,道:“是啊,倒要王五叔操心了!”


    那中年人笑了起來,轉過臉,向安妮望來,安妮也叫了一聲,道:“王五叔!”


    王五叔點著頭,木蘭花道:“她是安妮。”


    “我知道。”王五叔點著頭,“我雖然住在鄉下,但是鄉下也有報紙,在報紙上,我時時可以知道你們的消息,秀珍好麽?”


    “好,”木蘭花回答著,同時,她向安妮解釋著:“王五叔是我們的老鄰居,他是看著我和秀珍長大的,是不是,王五叔?”


    “當然是,秀珍啊,小的時候,才淘氣啦,什麽古怪事都做得來,有一次,取了炮仗中的火藥,塞進我的旱煙袋!”


    安妮笑了起來,穆秀珍打小就淘氣,那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情,木蘭花走過了二步,壓低了聲音,問道:“王五叔,你是不是和我們一起去看看何媽媽?”


    “有什麽大事?”王五叔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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