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偶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多久,我隻是知道一定要等你出現,我向上天禱告,要妖魔放你出來!”


    樂天苦笑了一下:“謝謝你,我們走吧,對,這洞裏有妖魔,我們快走!”


    樂天隻好說“洞裏有妖魔”,他絕對無法向一個山區的元知印地安人解釋空間突破。事實上,即使是最好的科學家,也無法解釋這一點!


    他和阿普,循著來路退出去,樂天並沒有忘記那玉環,他們來到了那些圓柱下的時候,樂天仰頭向上望去,他記得那“神仙”說過,這些圓柱,是他弄來的。樂天仍然無法知道那是什麽,他倒可以肯定,即使是現代的科技,也造不出這樣的柱子來。是不是他運用了突破空間,不受時間限製的方法,從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未來世界弄來的?又或者是突破了空間的限製之後,從另一個星球弄來的?


    樂天和阿普一麵循著柱於向上攀去,一麵仍禁不住不斷地想著。


    當他們快攀到柱子的盡頭之際,樂天把隨身所帶的炸藥,綁在柱子上,校定了爆炸的時間。


    考古學家或者探險家隨身帶著強力的炸藥,是必需的事,有時可以用來炸開因為年代久遠而被阻塞了的通道,有時可以便利發掘工作。不過樂天這時的目的,卻是想毀去這些柱子,使得沒有人可以再下到地洞的底層。


    他估計爆炸的威力,就算不能炸毀那些柱子,也足可以令得地洞四壁大量坍方,一樣不會有人可以下來了。


    到了柱子的頂端之後,失效了的無線電對講機,又恢複了功效。樂天想起一切電能的消失,他明白那是“神仙”所說過的,這個地洞中的未為人類所知的能量,比其他地方更強烈之故,這裏是空間和空間之間的“缺口”!


    那種能,充塞在地球的任何角落,可以用人的意誌,人腦產生的力量去控製!這實在是太玄妙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似乎又是事實!


    一直到樂天和阿普回到了地麵之上,他才知道自己在洞下己過了那麽久,他沒有改變,他不向任何人透露在洞下的情形,包括他的父母在內。好幾次,他想問他的父親:“爸,你年輕的時候,憎恨過一個人,要他死去,那個人是什麽人?”


    可是每當他想及這個問題之際,他就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使他無法出口。


    他也明知,自己的報告是不完全的,一定會受到學術界的攻擊,但是他還是不能夠透露全部經過。他至少有那對玉瑗,那是“神仙”給他的,他沒有料到,他的母親會對之感到那麽大的興趣!


    母親想透過那對玉瑗,知道一些什麽呢?樂天也沒有深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他不想去刺探他人心中的秘密,就像他不想有人來刺探他心中的秘密一樣!


    三十年後舊地重遊


    方婉儀很久沒有長途旅行了,那是她提不起這個興趣之故。樂清和不斷出外講學,每一次都要她同行,但她每一次都拒絕,到後來,樂清和自己一個人旅行,已成為慣例了。


    方婉儀寧願獨自留在家中,當子女也不在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坐在起居室,怔怔地望著那隻滑翔機的模型,一手按著心口,那樣可以使她心頭的絞痛,比較可以抵受,一麵回想當年她和封白一起在滑翔機上,浮沉於高空中的情形。


    而當範叔看到這種情形時,總是不準任何人去驚動她,而他自己,則躲在門外唉聲歎氣。


    這一次,卻是例外,樂清和與方婉儀一起出門了。雖然在範叔眼中看來,兩人的神情都有點古怪,但他卻很高興,他想:畢竟那麽多年了!小姐嫁都嫁了樂先生,孩子也那麽大了,她不會再想著當年的事,一定已經漸漸淡忘了,不再記得了!


    那自然隻是範叔的想法,他怎能了解到方婉儀心頭的創痛,就算再過二十年,一樣還是和當年初受傷的時候一樣,隨時可以滴出血來!


    為了舒適和被不必要的聲音幹擾,他們兩夫婦包下了一架七四七頭等艙的上層。機上人員自然知道這對夫婦大有來頭,服務也格外殷勤,空中小姐聚在一起,竊竊私議,每一個都希望自己在方婉儀這個年紀時,仍然能有她一樣的美麗和那種雍容、高貴、典雅的氣質。


    當然,沒有人可以看出方婉儀內心的創痛是如此之甚,連樂清和也不能。所以,樂清和對這次遠行,始終十分不滿。


    方婉儀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飛機起飛之後,她一直隻是怔怔地望著窗外。


    飛機飛行的高度相當高,望出去,是一片明藍的天空,成堆的白雲,在飛機的下麵,高空是如此之明澈,看來毫無神秘可言,而實際上,卻是那麽神秘。


    樂清和坐在和方婉儀隔幾個座位處,他注意到她一直在望著窗外。然後,他又看到她取出了兩隻玉瑗來,疊在一起,對著窗外,專心致誌地看著。


    樂清和按捺著心中的不滿,閉上眼睛,推下椅背,自顧自養神。


    在巴黎下機,早有人準備好了車於接他們,當車子駛在他們熟悉的街道之際,方婉儀和樂清和都不出聲,直到車子遇上了市區的擠塞,開開停停之際,樂清和才問:“訂了哪一家酒店?”


    方婉儀的回答是:“我那幢房子還在。”


    樂清和陡地震動了一下,那幢房子,就是那幢房子,他們在大學時代,方婉儀在巴黎買的那幢房子!在那幢房子之中,有著太多值得回憶的事了,樂清和感到喉頭有點發顫,他竭力按捺著心頭的不滿,於咳了一聲:“婉儀,這……又何必?”


    方婉儀的聲音很平淡,好像那完全不關她的事情一樣:“既然來了,我想看看老地方。”


    樂清和緊閉著嘴,沒有再說什麽,從外表看來,他十分平靜,但是內心思潮澎湃,已經令得他幾乎要炸了開來。


    車子一直向前駛,街道越來越熟悉,在通向那幢房子的道路兩旁,梧桐樹比當年不知高了多少。樂清和不由自主,摸了摸鬢際,盡管他身體的健康狀況維持得很好,鬢際的白發也越來越多了!


    娶了方婉儀之後,這許多年的日子,對他來說,稱心滿意之極,那是他作為窮學生時,做夢也不敢想的生活!如今,又回到他過著喝白開水,啃硬麵包時代的地方來,那不能不使他感到不舒服。


    然而,他的確感到不舒服,隻是為了不想回憶那段窮困的日子嗎?樂清和感到喉際更是幹澀。


    車子終於在屋子前停了下來,自從方婉儀離開之後,她一直沒有再回來過,屋子也一直空著,可是所有的仆人,仍然像主人在的時候一樣被雇傭著,仆人在悠悠的歲月中,已經換了好幾批,原來的仆人一個也不在了,新來的仆人連主人都沒有見過,他們隻是遵守著雇傭合約中的規定:“要盡力使屋子的一切,保持原狀。”


    屋子被保養得極好,除了攀在屋外牆上的爬山虎看來更加濃密之外,和三十多年前,簡直沒有分別。


    車子一停下,樂清和就注意到,方婉儀的臉上,現出一種如癡如醉的神采來,那令得樂清和的心中,又感到一陣刺痛!


    在他和方婉儀結婚之後,他未曾在自己妻子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采,但是這種神采,樂清和卻絕對不陌生,當年,方婉儀和封白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臉上,幾乎無時無刻,不帶著這樣的神采。


    仆人列隊在屋子的門口歡迎主人,一個穿著總管衣服的人過來,打開了車門,方婉儀直視著大門口,總管彎身道:“夫人,歡迎——”可是總管的話還沒有講完,方婉儀已經向前奔了出去,她奔過了草地,奔上了石階,向屋子直奔了進去。


    樂清和本來跟著跨出車子,可是當他看到方婉儀這樣情形之際,他僵住了,變成了一半身子在車外,一半身子在車內,弄得在一旁的總管,不知怎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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