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了這一句,不禁搖了搖頭,把屍體就這樣放著,或是埋起來,其實是一樣的,我們不可能把他理得太深,一到晚上,沙漠中野狗和狼出動,屍體一定會被啃個精光的。文依來支吾地道:“不可以把它……帶著……到有機會時剖驗死因嗎?”


    我向他望去,他雙手互握著:“我想知道他的死因,不然,我……始終會有是我殺死了他的感覺……殺人……那種感覺十分可怕。”


    他說得十分坦白,而且他的這種心境。也可以了解,我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再前進,回雪梨去?”


    文依來道:“他死了,連目的地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怎麽去?”


    我道:“我倒知道一個大概,笛立醫生要你去的地方,一定是你母親出生的土著村落。要不是遇到了你們,我也準備去尋找那個村落的。不過這不知要花多久時間,屍體會腐壞的。”


    文依來深深吸著氣,神情為難,我又道:“而且這個人的身分十分神秘。我們和他在一起,他又死了。這種事,向有關方麵解釋起來,簡直麻煩之至。他的死,另有原因。不會是你殺的。”


    文依來雙手握得更緊,神情十分苦澀,我陡地又追問了一句:“你為什麽有這樣的感覺?”


    文依來道:“因為他曾十分恐懼地要我放手,而我沒有放。”


    我苦笑了一下:“除非你的手,有著可以致人於死的魔力,不然,抓住他的手腕,他也不會死的。”


    文依來攤開手來,翻覆著看,在陽光下看來,他的手毫無異狀,掌心絕沒有什麽鮮紅色或漆黑色——像武俠小說中的“毒掌”一樣。


    他苦笑:“當然不會有什麽殺人的魔力。怎麽會?”


    他說得十分勉強,好像隱瞞了一些什麽,我又問:“你自小受非人協會的撫養,學了不少技能和知識,有沒有學過中國武術?”


    文依來道:“中國功夫?我隻在電影中見過。”


    他把中國武術稱為“中國功夫”,那是最粗俗的一種叫法,自然是未曾學過的了,那麽,看來也不必問他有沒有學過內家氣功了。望著“瘦子”的屍體,我俯下身,在他的身上搜了搜,一掀起他的外衣,就覺出外衣之中有一個十分隱蔽的夾袋,撕了開來之後,是一個密封著的、防水的紙袋。


    在那紙袋上麵,用四種文字寫著同樣的句子:“我是一個殺手。隨時可以致人於死,也隨時會被人殺死。如果我死了,這個紙袋被人發現,請發現人照紙袋中所寫的行事,即使是殺我的人。也請照做。”


    我和文依來看了之後,文依來道:“裏麵,可能是他的遺囑。”


    我道:“或許,先看看他身邊還有什麽。”


    他身邊的東西還真不少,除了普通人日常帶在身邊的東西之外,還有一隻如同煙盒一樣的扁平的金屬盒,一打開,裏麵密密的放著許多隻顏色不同的小盒子,那自然是他用來儲放各種毒藥的了。


    我也不敢貿然打開小盒子來看,因為在野外風大,若然毒藥是粉狀的,被風吹得揚了起來,吸進若幹,那可不是玩的,我知道有些劇毒的粉末,像這種指甲大小的小盒子,一盒就可以毒死好幾千人。


    蓋上了盒子,又在他的褲袋內,發現了三柄極小的匕首,一拔出來,陽光下。刀身閃著一種暗藍的光彩,自然也是淬過毒的。


    我把在他身上找到的東西,全都放進一隻布袋之中,和文依來兩人,合力掘了一個坑,把他的屍體拋了進去埋好,又砍下一株灌木,插在沙上做為記號。文依來曾建議做一個十字架,我道:“算了,天堂中不會需要職業殺手的。”


    這一下忙下來,早已渾身是汗,我們一起上了車,文依來道:“是不是要看著他的遺囑?他總是死在我們麵前的,他有什麽事要做,也該代他做做。”


    文依來的話,自然有理,我用力把紙袋扯破,裏麵是用牛皮紙包著的一個小包,包得很嚴密,一層層打開來,是一柄樣子十分奇特的鑰匙——鑰匙上有許多不規則排列的小孔。


    我知道這一類鑰匙,是配合相當精密的鎖使用的。和鑰匙包在一起的是一張卡紙,卡紙上寫著一個地址,是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從地址看來。是一幢大廈的一個單位。在地址下有幾行字,也是分別用德文、英文、法文和西班牙文寫成的。


    “請到上址,用這柄鑰匙打開一隻鑲有象牙的箱子。”


    我和文依來互望了一眼,文依來道:“好像很神秘的樣子。”


    我悶哼了一聲:“職業殺手,真是鬼頭鬼腦。”


    文依來吸了一口氣,取了鑰匙在手:“我回去的時候,可以替他去辦事。”


    我當然沒有興趣為了執行一個殺手的遺囑而特地到維也納去,所以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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