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上了三樓之後,又回到了客廳中,傑克瞪著我,我坐了下來。在那刹間,我隻覺得頭部沉重無比,幾乎甚麽都不願想。


    我隻注意到傑克的神色,已越來越不耐煩,他不斷在我麵前走著,而且步子愈來愈快,那更令我心亂。我正想喝阻他,叫他別再在我的麵前,晃來晃去,他已經站定了身子,大聲道:“這件血案,一定轟動世界,我不能永遠封鎖這件事、也不能沒有凶手!”


    我呆呆地望著他,在那一刹間,我的確有點發呆,那自然是為了傑克最後的那一句話,或許是案子的被害人實在太重要了,所以令得他有點語無倫次了吧!


    我望了他一會,才道:“你那樣說是甚麽意思?你為了要一個凶手,是不是準備隨便找一個無辜的人去頂替呢,請問!”


    傑克冷冷地道:“別忘記,直到現在為止,你的嫌疑最大,你仍然要出庭受審。”


    我歎了一聲,我心中在想,以後,我決定不再去理會人家的閑事了,理閑事,竟然理出了如此不愉快到了極點的結果來。


    我的思緒仍然很亂,但是我還是必要將我如何會來探訪潘博士夫婦的原因,以及那天雨夜我跟蹤博士前來的經過,向傑克說一遍。


    所以,我指著一張椅子:“你坐下,別焦急,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


    傑克有點不大情願似地坐了下來,而我卻不理會他的情緒怎樣,我還是將我所知道的、所經曆的、所猜疑的,和他詳細說了一遍。


    傑克這個人,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的,他雖然對我有偏見,而且在我說話的時候,盡管他心中在不斷地罵著,但是他卻並不打斷我的話頭。


    他十分用心地聽著,直到我說完,他才用一種十分冷淡的語調道:“你的意思是,有一個神秘人物,別人都不知道這個人物的存在,但是實際上,這個人物卻和潘博士夫婦,生活在一起?”


    我皺了皺眉,道:“對於‘生活在一起’,或者還有商榷的必要,但這個人,能夠在深夜,還替潘博上夫婦開門,那麽,他和潘博士夫婦之間的關係,至少應該十分密切!”


    傑克立時道:“剛才,我和你都看過了整幢屋子,你和我都知道,除了潘博士夫婦之外,這屋子之中,並沒有另一個人住著!”


    我點頭道:“你說得對,但這個人可能不住在這屋子中,但時時和潘博士夫婦來往。”


    傑克有點不懷好意地道:“這個人是甚麽人呢?”


    我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隻好攤了攤手:“不知道,我隻知道,這個人可能是我的一個熟人!”


    傑克忽然歎了一口氣:“衛斯理,你不要以為我時時和你作對,你要明白我所處的地位,我們兩人所處的地位如果掉轉來,那麽請問你是不是會去追尋一個一點頭緒也沒有的人?”


    傑克的這一番話,倒是講得十分誠懇,我呆了片刻,才道:“你說得對,你說‘一點頭緒也沒有’,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傑克顯得十分疲倦地,用手抹了抹臉,顯然這件案子給他的精神負擔,十分沉重,他道:“是的,我不想和你吵架,不然,我一定說這個人是子虛烏有的。”


    我提高了聲音:“事實上,這個人是存在的,對了,隻要這個人曾在這屋子中生活過,我們一定可以在這間屋子中找到這個人的指紋,我相信這個人留在這屋中的指紋,一定不在少數,隻要尋找,我們就一定可以得到十分重大的線索!”


    我那樣一說,傑克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他道:“你說得對,事實上,凶案發生之後,我們已經作過指紋的搜尋工作,但隻限於體的附近,現在,我們可以在整幢屋子的範圍內進行!”


    我道:“還有,潘博士夫婦,全是高級知識分子,而人人都知道,他們從事一項十分重要的生物化學上的研究,在實驗室中,甚至沒有一點記錄留下來,這不是很意外麽?”


    傑克點頭道:“是的,一點具有文字紀錄的紙張都沒有,隻有那案頭日曆上……”


    我苦笑著,接口道:“我的名字!”


    傑克也苦笑了起來。


    我已經明白,傑克這一次,和我之間的態度那麽好,是他也知道,雖然我成了嫌疑人物,但是我決不可能是殺害潘博士夫婦的凶手之故。


    所以我不妨堅持我的意見,我道:“上校,你一定得相信我。我還可以斷定,潘博士夫婦,一定是有意在對他人隱瞞我所見過的那個人,我來探訪也們的時候,他們的精神都很緊張!”


    傑克歎了一聲:“他們為甚麽要隱瞞這個人呢!究竟為了甚麽?”


    我當然無法回答傑克上校的這個問題,我隻好也跟著他歎一口氣。


    我站起來:“現在,除了等待在這屋子中,發現那神秘人物的指紋外,我沒有甚麽事可做了,我們隻好等著吧!”


    傑克望著我:“就算找到了指紋,你也很難在法庭上取得陪審員的同情,因為你所說的一切……”


    他有點無可奈何地搖著頭,我卻道:“我倒不像你那樣悲觀,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找到了指紋,那麽,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那個人!”


    傑克道:“你或者是太樂觀了!”


    我隻好道:“希望不是我太樂觀。”


    我離開了潘博士夫婦的屋子。事實上,我急於要離開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腦中太淩亂了,我必須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


    我一直來到了公園,在樹蔭下坐下來。


    我坐著,閉著眼睛,看來是在養神,決不會有甚麽人知道我是一個有了極大的麻煩,正在思索如何解脫麻煩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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