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6章


    她本以為就這麽折騰大半天就夠了,隻等著裕滿過些日子再來接百合就是了,卻沒想到四爺那一番話將裕滿給糊弄住了,裕滿竟然開始日日過來查崗,這下就算是徹底把爾芙的閑散日子給弄亂了,弄得爾芙不但早早就要起身,有時候暮鼓時分,還要陪著裕滿演父女情深的戲碼,弄得她真是苦不堪言。


    若單單如此,這也就算了,爾芙忍忍也就算了。


    可是隨後發生的事情,這就真的讓她忍不下去了,因為她突然發現,裕滿似乎在她的莊子上安排了暗探,每次四爺一到莊子上,裕滿保準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到位,一直將四爺送走,他才會轉身離開,弄得爾芙想要私下裏找四爺問問弘軒的近況都做不到,這真是讓她又氣又怒。


    這日,好不容易送走了四爺和裕滿這兩尊大佛,爾芙剛要換身衣裳好好歇一會兒,已經小半個月不見人影的白嬌來了。


    爾芙看著坐在她對麵優哉遊哉喝茶的白嬌,狠狠翻了個白眼。


    可是還不等她說話,白嬌就拍著大腿笑了起來,“你這規矩是越來越差了,本來初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蠻優雅的樣子,現在居然連翻白眼都學會了,你這還真是不打算回四爺府了!”


    聽她這般一說,爾芙的心底有些發虛了。


    白嬌,那是個什麽人物!


    那就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善於體察人心的機靈鬼兒,她瞧著爾芙這般坐立不安的樣子,哪裏會猜不出爾芙是有話要和她說,不過白嬌這個私下很喜歡逗弄爾芙的人,她當然不會那般體貼的給爾芙開口的機會了。


    這般想著,她就這般做了,天南地北的就扯起了閑篇。


    足足拉著爾芙說了有小半個時辰的閑話,見爾芙臉都憋紅了,她才笑著打住了話茬,撩著耳邊的一縷細碎的發絲,很是嫵媚的對著爾芙拋了個媚眼,媚聲說道:“說說吧,小娘子有什麽為難的事情,需要妾身來給你幫忙!”


    “你看出來了!”爾芙很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顫聲問道。


    白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坐正了身子,滿是嫌棄的挑眉說道:“廢話,你這把心事都掛在臉上了,我要是瞧不出來,那我就真成大瞎子了。”


    雖說白嬌是替自己個兒打理產業的大掌櫃,但是爾芙卻並沒有將她當成身邊的婢仆那般看待,更將白嬌當做自己個兒在這裏的唯一閨蜜,所以她還是很在意白嬌的想法和意見的,她一想到她的隨口一句話,可能就要讓白嬌這月餘的忙碌都做了白工,爾芙就有些不自在。


    心虛加膽怯的爾芙,眼神瞟向了堂屋擺著的那尊足有半人高的三足落地大熏籠,似是很漫不經心的支吾道:“那個……如果……


    我是說如果哈,如果我想過些日子就回四爺府的話,你有什麽看法!”說完,她就飛速地窺了眼白嬌的臉色,心裏暗自想著,若是白嬌真的太反對的話,她該怎麽應對。


    卻不想,她這話音一落地,白嬌就很是無語地搖了搖頭。


    一直偷偷注意著白嬌反應的爾芙,很是心虛地以為白嬌是為她的選擇覺得失望,忙擦了把腦門不存在的汗珠子,越抹越黑的掩飾著,“那個……其實我就是隨口一說,畢竟這些日子,我阿瑪來來回回地往莊子上跑,弄得我應付得很是疲憊,所以我才想要回府躲個幾天而已。”


    白嬌不等爾芙說完,便抬了抬手,打斷了爾芙欲蓋彌彰的解釋,風輕雲淡地抿了口手邊的熱茶,搖頭道:“得得得,你也甭和我解釋……我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吧,我這條命都是你的。


    你的一切想法、打算,我都會全力支持你,所以你完全不需要顧慮我這邊,你隻管照著你心裏的想法做,別看我這身板不壯實,可是不論你想要做什麽,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說完,她還似模似樣地敲了敲肩膀頭,調皮地對著爾芙眨了眨眼睛。


    其實爾芙說的這些話,白嬌早就已經預料到了。


    她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爾芙的人,甚至比爾芙更了解自己,她知道爾芙和她並不是一類人,或者說爾芙遠不如她這般堅強,如果自己是個外柔內剛的鏗鏘玫瑰,那爾芙就是一朵養在溫室裏的嬌花。


    白嬌婚姻失敗以後,她就打心底舍棄了對男人的依賴,但是爾芙卻大大不同,她也說不清爾芙對四爺的那種依賴是一種什麽感覺,總之她覺得爾芙就是離不開四爺的。


    這點,她早早就已經發現了。


    比如說,她發現爾芙在四爺身邊待著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個很喜歡應酬的人,整日整日地窩在府裏,也不願意出府赴宴,但是爾芙一旦離開四爺身邊的時候,爾芙就很喜歡熱鬧,總是要鬧出點什麽動靜來,甚至能親自操辦那些自己個兒都懶得參加的簪花宴,就如同一個精神分裂的人一樣。


    不過關於這點發現,白嬌並沒有特地去提醒爾芙。


    一來是她覺得沒必要,爾芙性格天真、純粹,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學不會那些貴婦人的麵甜心苦,若是非要在京中的權貴圈子裏打轉轉,興許在不知不覺間就得罪了一大幫人,留在府裏頭,不和外麵人打交道,反而會更利於爾芙在府裏站穩腳跟。


    二來就是她覺得四爺沒那麽冷情。


    作為一個旁觀者,她比爾芙這個置身迷霧中的當事人,更有些感觸,都說鞋合不合腳,隻有腳知道,可是她冷眼旁看的看著爾芙和四爺的相處,聽著爾芙說起和四爺的那些過往,她總覺得四爺是當真將爾芙放在心坎上的,就算是一時讓爾芙受了委屈,她也相信四爺會給爾芙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關於這樣、那樣的理由,其實還有很多。


    正是因為如此,當初爾芙提出想要離開四爺府的時候,她才會那麽驚嚇,甚至有一種世界末日降臨的恐慌感,所以她主動勸說爾芙耐心等待些日子,借口離開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要準備的事情很多,總之就是拖延著爾芙想要在離開的腳步,她就是怕爾芙會有後悔的那天。


    畢竟離開四爺府容易,假死很容易,離開京城更容易,憑借她這些年給爾芙積攢下來的大筆金銀,在外麵想要過得衣食無憂,亦是很容易,但是想要回來就不容易了。


    若是讓她親眼看著爾芙未來的幾十年都在後悔,她會自責。


    事實證明,她這樣的安排是有必要的,這才過去沒多久,爾芙就已經自己個兒打起了退堂鼓。


    不過白嬌卻疏忽了一點,爾芙是一個很在意別人感受的人。


    她這麽說,爾芙不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自責了,才剛剛冒頭的想法,登時就煙消雲散了,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烏龜般,又一次縮回到背殼裏,忙搖頭解釋道:“其實也不是很煩,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真的,真就是閑聊天,就是聊天,畢竟這些話就能和你說了,我也就是發發牢騷罷了!”


    隻是這到底不是她的真心話,她其實是很想和白嬌說出暫停離府計劃的,所以她的解釋就顯得很蒼白無力了,來來回回就那麽一句話,說得自己個兒都不相信,何況是機靈鬼兒的白嬌呢!


    白嬌看著將自己急出一腦門汗珠子的爾芙,很是感性地搖了搖頭,起身來到了爾芙的身邊,輕輕將爾芙攬在了懷裏,單手輕撫著爾芙的後背,柔聲道:“我是認真的,你不管想要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既然你覺得在這裏住得煩,那就回府住些日子,並不需要在意那麽多。”


    “那你不會怪我麽!”爾芙不確信地抬頭問道。


    “怪你什麽,你就是想得太多,我說過我會支持你,那就不隻是說說而已。”白嬌笑著點了點爾芙的腦門,很是肯定地點頭說道。


    白嬌在這個時候,不單單是爾芙的閨蜜,更像是爾芙的依靠。


    爾芙緊繃繃的肩膀,終於有了些放鬆的痕跡,她環抱著白嬌的腰肢,將腦袋瓜兒抵著白嬌的小腹,無聲地點了點頭,呢喃了許久,這才有些羞澀地退出了白嬌的懷抱,重新坐直了身子,說出了她一直想說的話。


    “辛苦你這段時間往返於京中和莊子之間,又要操心安排離開以後的事情,結果我卻這樣說變就變!”爾芙抱歉地低著頭,輕聲說道。


    為了不給爾芙增加心理壓力,白嬌笑著扯了扯身上的褂子,語帶調侃的說道:“也不算是辛苦吧,我很喜歡吃小生子做的東西,這些日子,我往這裏跑得勤了些,這身上的衣裳都有些緊了!”


    “喜歡就多吃些,今個兒就讓小生子做鍋子,反正你也喜歡吃這口,平日裏就我自己個兒一個人吃,也挺沒有意思的!”爾芙就是這般沒心沒肺的人,瞧著白嬌露出笑顏,她也輕鬆了許多,直接就叫了在廊下伺候著的瑤琴去小廚房傳菜了。


    “那敢情好。”白嬌也樂得配合,笑著點了點頭。


    約莫半個時辰工夫,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麽飯點,小廚房那邊就將洗淨、切好的各類新鮮蔬菜、幾大盤子切得薄薄的牛羊肉片、並各類能下鍋涮著吃的小吃食,連同預備好的各種小調料給送了過來。


    爾芙和白嬌也不講究那些虛禮,相互對視一笑就坐在了桌邊。


    用上好的走地雞、豬骨,並數樣溫補藥材,燉了不知道多少個時辰才熬煮成乳白色的清湯湯底和小生子秘製的泛著紅油的麻辣鍋底,組成了一個漂亮的太極圖案,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兩人擼胳膊挽袖子的端起了小碗,三兩下就調配好了蘸料,嫩嫩的牛羊肉一下鍋就撈出來,蘸著攪拌好的醬料,往嘴裏那麽一鬆,那叫一個美,兩人都顧不上說話了,就這樣你爭我搶的大口朵頤著,直到都吃了個半飽,熱出了一腦門子的汗,這才放慢了速度。


    “你親自從盛京接回來的妹妹就不陪你吃鍋子,瞧瞧你這副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鬧了饑荒的難民來了呢!”白嬌吃飽喝足就開始了嘴炮模式,一邊慢悠悠地涮著青菜,一邊調侃著對麵坐著的爾芙,她早在爾芙從盛京發信回來,說是見到了裕滿養在盛京莊子上的庶妹時候,她就曾經勸過爾芙不要管這破事,可是爾芙非說什麽姐妹之情、父女之情的,愣是將信送到了裕滿手裏,現在……嘖嘖,難得有這種機會,她表示她可不能放過爾芙了。


    一提起這個百合,爾芙就撓頭,連已經夾到碗裏的粉絲都不想吃了,丟了筷子就是一聲歎息,她能說,如果是在盛京的時候,她真心不反感和百合坐在一塊吃火鍋麽!


    可是現在麽,她也隻能嗬嗬兩聲,嘲笑自己當時的天真了。


    說起百合的事情,爾芙還真沒和白嬌細說過,白嬌眼見爾芙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登時就來了興頭,一邊趁著爾芙不注意,將鍋裏已經熟透了的地瓜片撈進碗裏,一邊含笑問道:“和我仔細說說,你阿瑪怎麽就天天跑這裏來看著女兒,還偏偏不將那個寶貝女兒送回府去,他不是把這裏當成你娘家的產業了吧!”


    說起這事,爾芙就覺得窩火,她本以為將百合送回去就完了,沒想到就這麽砸手裏了,“我隻能說人心隔肚皮呀!


    當初,雖說是我曾經打算將百合送到四爺身邊去,想著分散下府裏女人對我的關注,但是我畢竟沒有做過,也沒有給百合和四爺透露過,可是這也不知道百合怎麽和我阿瑪說的,或者該說是她怎麽暗示的,現在我阿瑪是怎麽都不放心!


    他將百合留在我這裏,怕我將百合送到府裏頭去做了小的,送回府去,又擔心我額娘欺負了百合去,估摸著是想著這裏離他的豐台大營近,照看著百合方便吧,所以就這麽來來回回的跑唄!”


    越說越煩,爾芙氣得將手裏的筷子一丟,歎氣道,“要不你看看,你給我出個主意,怎麽將這尊大佛送出去,甭管送哪裏去,隻要不留在我這裏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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