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3章


    小烏拉那拉氏格格進府已久,卻仍然地位尷尬,無寵無子,也是夠廢物了。


    烏拉那拉氏本來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牽扯的,但是架不住兩人住得太近,而小烏拉那拉氏又主動往跟前兒湊,弄得烏拉那拉氏的很多行為想要瞞住小烏拉那拉氏的耳目,實在是有些太困難了,所以烏拉那拉氏沒辦法就隻能接受這麽個豬隊友了。


    不過有這麽個豬隊友也好,烏拉那拉氏就能夠感覺到自個兒智商上的優越感了。


    此時,她優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報平安圖案的高背太師椅上,笑嗬嗬地瞧著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烏拉那拉氏,見二人吵起來了,她這才抬抬手,出麵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鬧鬧的呢,豈不是讓旁人看笑話麽!”


    說到這裏,她還著意地指指另一側,補充道:“尤其是那邊兒,四爺還在呢。”


    隨著烏拉那拉氏的話音落下,大李氏和小烏拉那拉氏的臉上都是一片囧紅,說起來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們知道她們吵鬧的聲音,根本就不可能傳到古香齋裏麵去,但是一想到四爺就坐在古香齋裏,還是讓她們有種心虛慌亂的感覺。


    兩人都有些尷尬地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烏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著她們,繼續說道:“今個兒請你們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們商量商量該如何防範府裏這些不動安分的小格格們的,咱們這些個姐妹就別鬧了,鬧起來,也是便宜旁人罷了。”


    大李氏聞言,帶著幾分無所謂的架勢,笑著道:“我說句托大的話,我倒是覺得這是件無所謂的小事,我都已經是這把年紀的人了,又何必和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們爭那份臉麵呢,誰想去爭就爭好啦。”


    說完,她還意有所指地扭頭看向身旁坐著的小烏拉那拉氏,蔑視地笑了笑。


    小烏拉那拉氏見狀,哪裏看不出大李氏的譏諷之意,她氣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還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張老臉的衝動,勉強地擠出一抹假笑:“是啊,李側福晉所言甚是呢,婢妾無能,至今仍是這府裏無寵無子的小格格,但是您這把年紀想好好地待在自個兒院裏頤養天年,婢妾還怕這後來的格格會惦記著您側福晉的位子呢,畢竟這側福晉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將前人拉下來,這後來人怎麽有機會上位呢,那到時候您再想爭,也沒本錢去爭了吧。”


    說著,她捏著絹絲手絹的手就捂著紅彤彤的朱唇,竊笑起來。


    大李氏被小烏拉那拉氏幾句話諷刺得滿臉通紅,但是卻又不能不認可小烏拉那拉氏的話有幾分道理,暗暗琢磨著自個兒該如何防備被後來人拉下台。


    如小烏拉那拉氏這種無子無寵的格格,看似是可憐,卻過得最安穩。


    因為她無寵,便不會妨礙到任何人的路。


    因為她無子,便不會有人故意去算計她。


    而府裏的格格數量幾何,本就是沒有定數的事兒,便是再添上幾房格格,新人也不會去招惹如小烏拉那拉氏這樣無子無寵的老格格,隻要這府裏的嫡福晉治家有道,小烏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所以相比起看似更為貴重雍容的烏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烏拉那拉氏不必太著急去對付烏拉那拉氏媚兒的複起。


    當然,這隻是說正常情況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舊怨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小烏拉那拉氏之所以會坐在烏拉那拉氏的房裏,便是因為她不甘心看烏拉那拉氏媚兒成為四爺的新寵,也是怕烏拉那拉氏媚兒會和她玩秋後算賬那套把戲,為了自個兒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損失,她這會兒是肯定要和烏拉那拉氏、大李氏她們坐上同一條船的。


    不過她也知道自個兒在府裏的地位太低,怎麽可能早早就暴露自個兒的心思呢。


    正因為如此,小烏拉那拉氏來到烏拉那拉氏院裏,便擺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樣,就是她不願意被烏拉那拉氏和大李氏當槍使,進府這麽許多時日,也算是經曆過不少坎坷,心高氣傲、性格莽撞的小烏拉那拉氏,也學聰明了。


    反倒是烏拉那拉氏自詡自個兒對府裏這些內眷的底細頗為了解,有些自負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裏,不論是小烏拉那拉氏,還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這裏的爾芙、看似平淡無爭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變,畢竟人是最善變的,一件平淡無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個人的巨大變化,而烏拉那拉氏還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這府裏的諸多女眷,便顯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烏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將小烏拉那拉氏那番話聽進了心裏去。


    不同於大李氏,她比大李氏還要更加恐慌些。


    因為不管如何,這大李氏好歹是四爺跟前兒的老人兒,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爺的恩寵不在了,總歸是比她這位無寵無子的側福晉地位穩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暉是自個兒的親子又如何,在旁人眼裏,她就是無寵無子,且和先福晉同族而出,先福晉和四爺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壓才得以進府侍奉四爺的幸運兒,顯然對付自個兒這個側福晉,要比對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這府裏同姓烏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暉這位嫡長阿哥在,就算少她這麽一位出自烏拉那拉氏的側福晉,也不會影響烏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爺綁在一塊的命運,這麽算計下來,自個兒這位置就顯得有些不牢靠了,虧自個兒之前還為自個兒重新回到四爺府做側福晉的事情暗自歡喜著,這應該不是四爺早就算計好的事兒吧。


    --作為和四爺曾同床共枕十餘年的妻子,烏拉那拉氏心裏忍不住懷疑著。


    事實亦是如此,不得不說,烏拉那拉氏還真是蠻了解四爺的,當初四爺會同意烏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裏添置一位出自烏拉那拉氏的側福晉,看似是拒絕推脫不掉,不願意折損手下勢力,其實就是他不願意給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寵爾芙的印象罷了,而這新側福晉進府安守本分還好,不然他自有辦法收拾掉這位新側福晉,還讓烏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畢竟比起聯姻,還是有血脈情分的弘暉在四爺、在烏拉那拉氏族的眼裏更重些。


    烏拉那拉氏如此後知後覺,也是她被重生複活的驚喜,衝昏了頭。


    而此時,小烏拉那拉氏的一番話,無疑是提醒了她。


    烏拉那拉氏再也擺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麵孔了,別看她麵上仍然掛著淺笑,仍然是那副風淡雲輕的模樣,但是她交疊在小腹前的細嫩玉手,早已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更隱隱發抖著。


    同時,她也回想起了,她這些日子夥同小烏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無腦事。


    烏拉那拉氏的心裏暗暗後悔著,怎麽重生一回,自個兒不見長進,還丟了往日裏的那份謹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做出了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無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烏拉那拉氏媚兒是一個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個身體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這個親生血脈在,烏拉那拉氏媚兒在府裏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於其他格格,那自個兒怎麽會如此無腦地懟上這麽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攏收買成為自己人,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這裏,她的目光鎖定在了小烏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為她想到了一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烏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烏拉那拉氏就是一個蠢笨透頂的女人,而自個兒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較近,也是這些日子開始為難磋磨烏拉那拉氏媚兒的,這該不會就是受到了小烏拉那拉氏的影響吧……


    事實亦是如此。


    任誰的耳邊老是有人攛掇著去厭惡另一個人,誰也難免會受到影響,烏拉那拉氏又不是聖人,對方更是和她自個兒有利益衝突的情敵呢,她怎麽可能不針對對方呢,加之烏拉那拉氏媚兒的著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烏拉那拉氏的事兒,她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烏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卻仍然是沒想到其中隱藏著的真相。


    那就是小烏拉那拉氏這個老是在她耳邊攛掇著她去對付烏拉那拉氏媚兒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為的那般無腦和莽撞……


    一個在府裏頑強堅持到今個兒的人,小烏拉那拉氏便是曾經天真無腦,也總歸會有些進步,怎麽會無緣無故地懟上烏拉那拉氏媚兒這個同宗同族所出的堂親姐妹,難道就是嫉妒烏拉那拉氏媚兒好運地在她之前產下一個病懨懨的小五格格……


    怎麽可能呢!


    小烏拉那拉氏是打心眼裏瞧不起烏拉那拉氏媚兒這個旁支遠房的堂親姐妹,但是她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和烏拉那拉媚兒互懟互撕,她會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機泄憤,主要原因卻是她在來圓明園避暑前就和烏拉那拉氏媚兒通過氣了。


    烏拉那拉氏媚兒也是在得知爾芙將她們這幾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親姐妹安排在長春仙館居住後,這才突發奇想地想到了這個辦法的,她和小烏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無理取鬧烘托另一人的溫恭守禮,為了能夠說動小烏拉那拉氏配合自個兒的演出,她也是費盡心思呢。


    而她能說動小烏拉那拉氏幫助自個兒的主要原因,其實還是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憑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進門就是側福晉,品級遠高於小烏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烏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願地俯首於人呢,後來她又發現烏拉那拉氏在小烏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湯羹裏動手腳,這也讓小烏拉那拉氏徹底狠下心來,拚著自個兒在四爺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烏拉那拉氏這位側福晉下台。


    當然,烏拉那拉氏媚兒也保證她得寵之後,一定會幫襯小烏拉那拉氏。


    正因為如此,曾經和烏拉那拉氏處處別苗頭的小烏拉那拉氏,才會甘心情願地在烏拉那拉氏跟前兒討好獻媚,引得烏拉那拉氏處處針對烏拉那拉氏媚兒,致使烏拉那拉氏媚兒在長春仙館的一眾婢仆中刷盡同情感。


    烏拉那拉氏做夢也沒想到她素來沒有放在眼裏的小烏拉那拉氏會玩諜中諜。


    即便是此時。


    理清心中思緒的烏拉那拉氏臉色肅穆地瞧著下首互懟正爽的小烏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聲喝問道:“好啦,你們就別陰陽怪氣地鬧騰了,該對付誰,你們這心裏就沒個數麽?


    烏拉那拉氏媚兒仗著有小五格格養在跟前兒,現在已經出招了,你們總不希望府裏再多出一個瓜爾佳氏來吧?


    李側福晉,你是府裏老人兒,你也是這裏受害最重的那個,最該明白這點吧?


    小烏拉那拉氏,嫡福晉在四爺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裏沒數麽?”


    說完,她還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氣憤二人看不清對手是誰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烏拉那拉氏見狀,終於偃旗息鼓了。


    小烏拉那拉氏更是滿臉討好地表示了對烏拉那拉氏的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維道:“側福晉勿惱,婢妾也是氣急了,這才會分不出敵友地和李側福晉鬧起來,李側福晉大人大量,千萬別怪婢妾這有嘴無心的糊塗蛋,咱們還是該同心協力地對付古香齋裏那位,畢竟那位現在已經引得咱們王爺對其憐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著小烏拉那拉氏那些話不放了,敷衍地擺擺手,也將注意力落在了烏拉那拉氏的身上,冷著臉問道:“不知道烏拉那拉側福晉有何高見呢,難不成咱們還能攔住了王爺往古香齋那邊走動?”


    說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兩聲,低頭擺弄起手絹,不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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