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4章


    說白了,這就是作死的行為。


    以前爾芙懶得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裏擺出滅絕師太的做派,少有的幾次對府中婢仆動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這次她卻不打算輕輕放下了,因為她發現這有時候就是得玩玩恩威並施的把戲,不然這底下人就是有那麽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惡仆刁奴尋釁找事。


    比如這次的事兒,粗粗一統計,竟有幾十號人摻和其中。


    也許這些人是覺得自個兒好說話,性格和善,也是這些人是覺得法不責眾,反正這些人說起是非來是半點收斂的意思都沒有,一盆盆汙水就往自個兒腦袋瓜兒上倒啊……真是氣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爾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卻是這四爺府裏的半片天,所以她動怒了,這府裏就亂套了。


    不過即便如此,仍有些說起閑話就不管不顧的長舌婦在興風作浪著。


    對著這些人,爾芙隻能說佩服他們的膽量,無奈他們的智商了。


    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這四爺府裏是亂哄哄的一片,穿著盔甲、挎著鋼刀的護衛在管事嬤嬤的引領下,照著爾芙統計出來的名單,將這些搬弄是非的人從一個個犄角旮旯揪了出來,統統抓到了四爺府後院麵積最寬敞的花廳前庭。


    此時,這四爺府後院那些看熱鬧的各院主子,也被爾芙都叫到了花廳裏。


    她穿著一襲大紅色金絲繡牡丹遍地紋的福晉禮服,頭梳圓髻燕尾,簪著赤金累絲五鳳銜珠的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麵帶不悅之色地坐在鎏金寶座之上,俯視著下首神色各異的眾女。


    許久,待下首眾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態,她這才停下撥動護甲的動作,清清嗓子,麵色陰沉地冷聲說道:“想來諸位妹妹都已經知道這些日子府裏這些個不著邊際的傳聞了吧,本福晉本想著謠言止於智者,不愛和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計較,但是沒想到這府裏的愚夫愚婦太多了,竟然讓這些傳言都傳到京中各處了。


    娘娘怪責我治家不嚴,這錯兒,我認,也要知錯就改,所以


    你們也瞧見了,我命管事嬤嬤領著護衛,將這些管不住嘴的惡仆刁奴都抓了過來,該怎麽罰,便怎麽罰,一切依照著祖宗規矩來,若是傷到了諸位妹妹院裏的人,還請諸位妹妹不要怪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給你們這份臉麵了!”


    說完,她也不等下首眾女回話,便將目光落在了秦嬤嬤頭上。


    秦嬤嬤見色知意,快步來到了花廳廊下,朗聲道:“根據府規,重則杖百,輕則杖十,另扣月錢半年,禁止與家人會麵三月,行刑。”


    說完,她微微側身,將花廳正門口讓了出來,退到了一側窗邊站定。


    花廳前庭,十來個拎著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時上前來到了各自的目標跟前兒。


    霎時間,鋪著漢白玉地磚的庭院裏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求饒聲。


    爾芙雙耳不聞地垂著頭,仿佛要專心數清楚茶碗裏有幾片茶葉一般,瞧都不瞧下首眾女一眼,隻是她卻沒有忽略掉那些賊頭賊腦往外望的情敵們,冷聲吩咐道:“諸位妹妹,也一塊去外麵瞧瞧吧,何必這樣探頭探腦地偷瞄呢!”


    說完,她就擺擺手,命詩蘭將這些情敵都請到了廊下。


    花廳前麵的回廊,比起後院各處的回廊都要更華麗精致幾分,也比各處都要寬敞幾分,本是為了方便主子們看戲聽曲的,這會兒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爺府後院的這十餘號女眷們,而且避免讓別人說自個兒是趁機折騰各院女眷立規矩,爾芙還讓人將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當然,她自個兒也沒有躲在花廳裏,一樣和這些情敵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靜。


    爾芙默默地瞧著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奴婢仆役,雖然是心有不忍,卻仍然保持著那張麵無表情的撲克臉。


    又是一盞茶時間過去,那些個過錯比較輕的,這會兒都已經行完刑被拖下去了,隻剩下少有幾位上鑽下跳散播謠言的惡奴,這都是些背後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頗為信賴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開口求情了。


    這也是爾芙早早就預料到的事兒,隻是她沒想到最先開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場位分最低的侍妾夢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鄉一枚,這心腸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這事兒和她全無幹係,她卻還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饒的婢仆們,求情道:“福晉,這會不會太殘忍了些!”


    “會麽?”爾芙聞言,一臉揶揄地扭頭問道。


    夢蝶被瞧得滿頭都是汗珠子,卻還是硬挺著答道:“是的,她們雖然是奴婢,卻也是人生父母養的,福晉又何必動這等大刑呢,實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對此,爾芙也隻剩下嗬嗬冷笑兩聲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夢蝶的臉上滑過,瞧著下首正在被杖責的奴仆雜役,冷聲說道:“夢蝶姑娘,這好心腸也要用對了地方才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難道你連這點事兒都不懂了,更何況本福晉如何處置,又什麽時候輪到你來說長道短了呢!”


    說完,爾芙就讓人將夢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著了。


    這還真不是她故意要為難這個疑似老鄉的夢蝶姑娘,實在是有些時候就需要這些個看不清自個兒位置的人站出來,讓她使些殺雞儆猴的手段。


    夢蝶麵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那塊地磚,暗暗許諾道:“早晚要撤下你這個惡毒女配的偽善麵具。”


    對此,爾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會在意的。


    在這個被穿成篩子的時代裏,還真沒有一成不變的主角。


    隨著夢蝶被罰跪,嚇住了其他幾個想要趁機賣好於下首一眾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卻嚇不住烏拉那拉氏等位分頗高的側福晉們。


    就在爾芙低頭喝茶的空檔,一直坐在角落裏沒出聲的陸格格,對李荷茱李側福晉遞去了一個求救的小眼神,因為在下麵受罰的婢仆裏,竟然有兩個都是她院裏的人,一個是她身邊的一等宮女水仙,一個是她院裏打雜跑腿的小太監小葉子。


    雖然她不知道這二人是怎麽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這個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隻是她身份卑微,前有夢蝶被罰跪,這會兒實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饒,好在她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側福晉的關係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讓李荷茱李側福晉替她出個頭了。


    李荷茱李側福晉並非沒有注意到下麵受罰的人裏有陸格格院裏的婢仆,但是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的她開始還真不想摻和進這灘渾水的打算,到底是這些人犯錯在前,又被福晉抓住了證據,她便是身份高些,卻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爾芙這位嫡福晉杠上呢。


    不過陸格格這一求救,她想著陸格格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還未言語就露出了滿臉笑容,語氣異常委婉的建議道:“福晉姐姐,你看這下麵受刑的仆從都已經知錯求饒,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們一馬吧!”


    說完,她又覺得自個兒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補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隨口說說,隨口說說而已。”生怕這件事牽扯到自個兒頭上。


    爾芙聞言,笑著瞧瞧李荷茱李側福晉,微微搖頭道:“規矩就是規矩,便是我這個福晉亦要遵著府裏的規矩,這個犯錯求饒就要免罰,那個犯錯求饒就要施恩,那這厚厚一本府規不就成為擺設了麽!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隻是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軟的。”


    說完,她就轉過身,再一次將目光鎖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責的奴仆身上。


    下麵劈裏啪啦的板子聲不絕於耳,哭爹喊娘的求饒聲,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讓人膽戰心驚,再配上回廊上這一眾麵色陰沉的女眷,還真是有些瘮人,但是這些都不能改變爾芙堅定的想法。


    隨著她話音一落,陸格格見求救無望,似是很為難地咬著唇,最終起身前行幾步地來到了爾芙跟前兒,撩著袍擺就跪下了,語帶哽咽地求情道:“福晉,您大人大量,便饒婢妾院裏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這一百板子打下來,他們真是吃不消啊!”


    “看來我這個福晉說出來的話,你們還真是不當回事啊。”爾芙聞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頭瞧著梨花落雨的淚美人陸格格,冷聲教訓道,“陸格格,你也別哭了。


    想來你們和陸格格一眼,也都覺得他們不該罰,我也懶得車軲轆話來回說,便這會兒和你們把話說明白,他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個個都是在內務府學過規矩的人,這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本就該是心中有數,犯了錯就該認罰,難不成一句知道錯了,便能免了責罰,你們不覺得這府中規矩太兒戲麽!”


    說完,她就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旁邊伺候的詩情將陸格格扶了起來,不再理會陸格格那如泣如訴的小眼神了。


    陸格格也並非是實心實意要替水仙和小葉子求情,僅僅是做做樣子,免得她身邊伺候的婢仆覺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來,這該做的都做了,詩情過來一攙扶,她也就順坡下驢地退回到了自個兒的位子上,隻是低頭作抹淚狀地裝傷心去了。


    隨著李荷茱李側福晉和陸格格先後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沒有再開口了,倒是讓爾芙清淨了不少,這底下婢仆哀嚎求饒的動靜,便也聽得更加清楚了。


    一時間,沒有人再言語了。


    隻是這世上的事兒變故頗多,就在旁邊秦嬤嬤數到八十三這個數字上的時候,就在眼看著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長凳上受刑裏一個做婦人打扮的嬤嬤,腦袋垂了下去。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烏雅赫赫這位德妃娘娘寶貝侄女的奶嬤嬤。


    吳嬤嬤,雖不是內務府包衣出身,卻是哺育了烏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嬤嬤,所以在烏雅赫赫進府以後,自然而然就被烏雅赫赫帶到了四爺府,更是被納入了包衣旗下,成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旗人。


    她這一沒了動靜,別說烏雅赫赫如何反應,但是真把秦嬤嬤嚇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裏的動作,快步走到了吳嬤嬤的跟前兒,伸手湊到吳嬤嬤的口鼻處,試探著吳嬤嬤的呼吸。


    呼……還好,還好。


    雖然吳嬤嬤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嬤嬤還是鬆了口氣,她忙回到爾芙跟前兒,輕聲啟稟道:“主子,瞧著似是有些危險了!”


    秦嬤嬤的聲音雖低,卻瞞不過一直注意著這邊兒動靜的烏雅赫赫,烏雅赫赫聞言,也顧不上其他了,連跑帶顛地從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墳的痛苦樣子,抱著趴在長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吳嬤嬤就哭起來了,連聲喚道:“嬤嬤,吳嬤嬤,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嚇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沒有你在身邊啊……”


    哭完,她又轉頭跑回到回廊台階下,撩著袍擺跪在地上,衝著爾芙求饒道:“福晉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嬤嬤吧,赫赫求求您了!”邊說,還邊磕著頭,顯然是急壞了。


    “福晉啊,您看這事鬧的,這些奴才犯錯是可恨,照著規矩是該罰,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還不等爾芙給出回答,旁邊一直等著看熱鬧的烏拉那拉氏就忍不住開口補刀了,那幸災樂禍的模樣,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對此,爾芙也隻不過是丟一個白眼兒,並沒有和她多做紛爭,冷聲吩咐道:“既是吳嬤嬤暈過去了,那便先放她這次吧,將剩下的板子記下,下次一並責罰,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說完,她就命詩蘭去將烏雅赫赫扶了起來,和吳嬤嬤一塊送到了旁邊的暖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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