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蘭早早擺上桌的一碟花生米,一攢盒幹果,成了下酒菜。


    爾芙並沒有喝酒,而是喝著有著淡淡酸味的橘子水作陪,看著四爺難得這般高興的開懷暢飲,她心裏頭也是甜滋滋的,不管她之前有沒有過顧慮,或是壓在心裏的猜測,或是直堵在心口的悶氣,起碼在這一刻,她相信四爺和她一樣是不舍得和孩子分開的。


    天光大亮,兩人就這樣笑著醉倒了。


    酒醉狀態下的爾芙,破天荒地不想要昏昏睡去,隨手打發了房裏伺候的一眾婢仆,動作利落地如同獵鷹般將內室裏的窗紗放下,拉著還愣在桌邊出神的四爺來到房中,按倒在美人榻上,媚眼如梭地扯著領口,一顆顆解開領口衣襟上的盤扣,蓮步微移地慢慢挪到四爺的身邊坐下,如凝脂般的胳膊攬著四爺的脖頸,嬌媚地笑著。


    接連產子,讓爾芙的身材不如少女那般曼妙。


    自打入府以來,那一直深深藏在她心裏的不自信就如同雨後春筍般地鑽出來,雖然她並不抗拒四爺的親近,卻堅決不肯再在四爺跟前展露她頗為傲人的身材,即便是四爺表現得再急切,她也堅持要熄滅了房間、廊下所有的燭光,才會放任自個兒和四爺在床榻間纏綿。


    這次,興致極高的她,豁出去了。


    雖然少女身姿曼妙,但是她也有自個兒的優點,足夠成熟。


    這一夜,爾芙累壞了自個兒,也累壞了四爺,不過兩人卻都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兩人很久都沒有感覺到的,再醒來時,外麵已經是天光大亮,爾芙羞紅地小臉半藏在繡著鴛鴦戲水的錦被下,動作輕輕,如同做賊似的將一直纏在四爺身上的美腿收回,嬌聲催促著四爺快去洗漱更衣。


    “爺好喜歡醉酒的小妮子。”四爺知道爾芙害羞,卻也樂意瞧著爾芙滿臉羞紅的樣子,他故意裝作急色鬼的做派,將錦被下的身子盡量貼在爾芙身上,讓兩個人的肌膚無縫隙地接觸在一塊,壞笑著打趣道。


    滿臉羞紅的爾芙聞言,也顧不上害羞了,狠狠擰著四爺腰間緊實的肌肉,惡聲惡氣地威脅道:“你要是再這麽胡說八道的,小心我讓你睡書房,還不給你被子和枕頭,就讓你睡在硬邦邦地太師椅上。”


    隻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素來正經嚴肅的四爺,竟也會開玩笑地湊在她耳邊,一邊吹著暖暖的氣,勾得她渾身不自在,一邊好似撒嬌似的低喃道:“爺跟著皇阿瑪行軍打仗,連草地都睡過,區區太師椅算什麽,隻是就怕爺不覺得辛苦,反倒是爺的小妮子會心疼爺,主動邀請爺床上安歇呢!”


    論起使壞,這女人總是弱於男子。


    爾芙才剛剛減輕些溫度的臉頰,再次如火燒雲似的紅了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貼著自個兒的四爺,略帶求饒的看著眼前的四爺,嬌聲道:“這麽晚了,你就不怕旁人說你沒正事,快起來收拾收拾吧,外麵宮婢們都要笑話了。”


    玩笑要適當,要是真鬧得小妮子急了,自個兒的好日子就要完結了,雖說四爺不是個妻管嚴,卻也有這方麵的認知,他笑著吻了吻爾芙的腦門,低聲道:“暫時放你一馬......


    天色還早,你再多睡一會兒,爺晚上過來陪你。”說完,光溜溜的四爺就從被子裏坐了起來,也不穿件衣裳,便這樣直挺挺地站在床邊,仔細替害羞得不敢睜眼的爾芙掖好了被角,又將撩起的床幔重新掩好,這才披著外袍去淨室裏洗漱了。


    嘩啦啦的水聲,窸窸窣窣換衣裳的聲音,不絕於耳。


    爾芙就這樣微眯著眸子,躺在昏暗的床榻間,枕著胳膊,側耳聽著外麵細碎的小動靜,想象著四爺的動作,不知不覺地就又睡了過去,等她再次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然都是晌午了,她胡亂套上件鬆鬆垮垮的裏衣,慵懶地歪在床上,瞧著窗外明媚的眼光,嘴角噙笑地交代詩情準備好沐浴的熱水,她這才懶洋洋地趿拉著鞋子下了地。


    一夜辛苦,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裏泡個澡,絕對是一大享受。


    氤氳的水麵上,飄著嬌嫩的茉莉花瓣,一直待水溫漸漸低了,爾芙這才離開讓她不舍得離開的浴桶,由詩情伺候著穿戴整齊地來到堂屋落座,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散披在腦後,任由暖暖的熏籠帶走發絲間的水汽,慢條斯理地吃著小生子替自個兒準備的精致佳肴。


    簡單用過一頓有些晚的早飯,爾芙摸摸徹底幹透的長發,起身來到了內室擺著的妝台前落座,任由詩蘭和詩情忙活著替自個兒梳妝。


    淡掃蛾眉,薄薄地敷上一層珍珠粉,點上一點朱唇。


    這都是詩情和詩蘭做慣的事情了,那些瓶瓶罐罐不用看都能找到位置,打理好爾芙簡單的妝容,詩蘭又熟練地拿起了一個飄散著淡淡茉莉花味道的瓷瓶,一直捂著嘴兒打哈欠的爾芙,忙抬抬手,製止住詩蘭接下來的動作,在這樣不需要出外應酬的時候,她是真的不願意戴上那些精致漂亮卻分量十足的發飾,尤其才剛剛洗過頭發,發絲如此飄逸的時候,她指著一旁擺在妝台麵上的鏤空玉簪,柔聲說道:“你們也別忙活了,簡單梳個纂兒就是了。”


    爾芙的發質很好,黑又亮,而且很是順滑。


    有的時候,她甚至自戀的覺得自個兒現在的這頭長發去拍廣告的話都不需要特效,簡直就是完美,她也樂意經常披著頭發,享受難得的輕鬆,隻是大部分的時間,還是要按照世俗習慣,將這頭漂亮的長發盤起,不然怕是那些衛道士就要出來噴她了,批判她不守規矩、離經叛道之類的話了!


    好在在自個兒的房間,她挺自由的!


    不過她還著急要去看小米團,不能再享受這種自由和輕鬆了,梳個簡單的纂兒,她還是可以忍受的。


    一會兒工夫,收拾利落地爾芙就去看小米團了。


    小米團在爾芙眼中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濃眉大眼,黑茸茸的短發帶著微卷,微嘟的小嘴,如蓮藕般胖嘟嘟的胳膊腿兒,連小腳丫都讓她覺得特別可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自個兒生的,雖然爾芙在小米團很小的時候就和他分開了,可是小米團現在看到她,卻並不怕生,才一瞧見她就會主動伸胳膊求抱了。


    淡淡的奶香味,圍繞在身邊,讓爾芙覺得很是安心。


    她笑著接過劉嬤嬤遞過來的一小塊奶餑餑,湊在小米團的嘴邊,讓小米團沒事伸著舌頭舔著玩兒,小米團還小,還不能吃太多輔食,甚至連牙都沒出來,不過卻不妨礙讓他早早就接觸這些帶著奶味的食物。


    記得她在現代的時候,無意中曾看到過一篇文章,說是小孩子最初就是用味覺去認識這個世界的,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吧,不過瞧著小米團可愛的動作,她還是覺得很有意思的,隻是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才玩了沒一會兒,便已經打起了哈欠,擰著眉毛,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鬧著要去睡覺了。


    爾芙戀戀不舍地將米團交回給劉嬤嬤抱去內室哄著睡覺,轉身回到了上房,交代詩情把自個兒的嫁妝單子找出來,挑選著合適的麵料給米團裁剪新衣裳,她看過劉嬤嬤帶來的那些行李,小米團和劉嬤嬤的衣裳是真沒有多少,這倒不是說四爺虧待住在外麵的小米團和米團身邊的婢仆,實在是她們從莊子上出來的匆忙,很多以前給米團做的衣裳和她們這些人的衣裳都在那場大火中被毀掉了,住在暢春園裏這些日子,雖說是康熙老爺子安排住過去的,但是到底是皇帝的行宮別院,劉嬤嬤又不過是個奶嬤嬤,也實在不好吩咐這些專門伺候皇帝老爺子和宮中妃嬪的人給小阿哥裁剪新衣,簡單幾件穿一穿就熬到搬來四爺府的日子了。


    旁的事情都可以耽擱,這事卻是最著急的。


    之前爾芙也是疏忽這件事了,或者是對針線房那些繡娘的保密性不相信,所以這才會等到小阿哥回府之後安排這些事情,她拿著嫁妝單子翻了翻,從中挑選了幾塊綿軟的料子,扭頭將勾選好的單子,遞給旁邊伺候著的詩情,輕聲交代道:“淡白色的素錦,淡藍色和銀白色的軟緞,先就這些吧。


    你記得讓針線房的人抓點緊,趕緊給小阿哥趕出來幾身外穿的小衣裳,另外在讓人給小阿哥做幾身細棉布的小衣裳,最好都用淺色的細棉布做,送過來你們多洗幾次,再給劉嬤嬤那邊送去。”說完,她就催促著詩情快去針線房那邊傳話了。


    其實要是以前她還是側福晉的時候,她完全可以將小七和弘軒穿過的那些小衣裳找出來給小米團穿,隻是她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以前的瓜爾佳氏,卻也不得不避諱些,將以前所有的東西都徹底封存在倉庫裏,再也不去翻動出來,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想想,也是怪別扭的。


    若是知道這樣別扭的事情一出出的往外鑽,她當初還不如咬緊牙關讓四爺說動康熙老爺子直接扶正她,頂著原主瓜爾佳氏的名頭成為新福晉呢!


    隻能說,有的時候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行為,真傻!


    她略顯苦澀的想著心事,惦記著西小院那邊住著的小七,終於熬不住心裏的折磨,叫過了在外間候著的詩蘭,輕聲交代她去把小七叫過來說話,她是這樣想的,她現在就算是不再是名義上的小七生母,她也還是小七名正言順的嫡母,這樣把小七招呼過來說話,任誰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再說西小院這邊,小七自個兒住在這麽大的院子,也是無聊,她又是個性格跳脫的好動孩子,好在西小院有爾芙昔日養的雪團和百福陪著她,一人兩狗,身後跟著隨身伺候的婢仆,禍害禍害花房精心培育出來的各種名貴花木,再如同探尋寶藏似的在一個個空空的房間裏跑來跑去,也還算有意思,但是這一切都比不過爾芙這邊的一聲召喚。


    詩情才一進院門,得到消息的小七就滿臉是笑地跑著迎過來,她知道來人是額娘身邊倚賴的大丫鬟,很是親昵地看著躬身見禮的詩情,不等詩情話說完,便已經蹦蹦跳跳地回房更衣去了,邊往房間裏跑去,邊對著落在身後的宮女吩咐道:“把茶室裏頭的那些小點心和橘子水給詩情姑娘送去,另外再把我前些日子繡的如意屏風找出來,我可不能這樣空著手去給嫡額娘請安。”


    恍若兩人的小七,讓詩情發自心裏的喜歡上了,她能看出小七這位驕傲的小格格是真的很像自家主子,性格隨和溫暖,待人平和親近,她之前還有擔心小格格會對自個兒這個從鈕祜祿家出來的陪嫁丫鬟有抵觸,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優待。


    很多時候,像四爺府這樣權貴人家的命婦,親生子女都不如身邊伺候的婢仆來得親近,這也和這些女人並不曾親自撫育孩子有關係,而且孩子確實是從小就很少有機會在自個兒身邊待著,難免相互之間的親情會有些淡漠,就如同四爺進宮見康熙老爺子的時候,仍然會對魏珠這樣在康熙老爺子跟前伺候的大太監彬彬有禮,不然有這些人經常在康熙老爺子耳邊說四爺的壞話,饒是康熙老爺子心中暗許的繼承人四爺也承受不來。


    小七這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就這樣收服了詩情的心。


    重新梳妝打扮過的小七,穿著一身華麗的金線繡芙蓉花的大紅色旗裝,腦袋上梳著小巧的兩把頭,鬢邊簪著幾朵精致的珠花,襯得她身上那件明明很是豔麗的大襟旗裝,竟然多了些素雅的味道,不過她臉上卻帶著一絲拘謹,故意拉著詩情走在前麵,甩開了身後伺候的一眾人,輕聲問道:“額娘她這些日子過得還好麽?我的身份不好就這麽貿貿然地跑過去給額娘請安,也不知道額娘會不會覺得小七不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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