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將弘暉的真實身份告訴那惡賊,隻說弘暉阿哥是京中巨賈之子。


    那惡賊貪圖銀錢,荿格格則借機借四爺的勢力除去惡賊,替自個兒報仇雪恨,又能夠從烏拉那拉氏的手裏套取一筆銀財。


    不過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實施的時候出現了意外。


    比如弘暉阿哥根本沒有想過要隱藏自個兒的身份,他想著是天高皇帝遠的,荿格格又是府裏的逃妾,總不可能派人給自個兒的阿瑪傳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個兒的身份,言談舉止之間,難免就泄露了一些線索,加之馮寶殘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惡賊的親信發現,如此重重線索疊加在一塊,便是那惡賊財迷心竅,還是輕易就發現了荿格格的算計。


    那惡賊發現弘暉的身份後,又驚又恐,在百般猶豫後,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實他也不願意走到這一步,畢竟就算他並不太了解弘暉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暉阿哥是出自皇室宗親府裏的天潢貴胄,這樣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暉勒索錢財的事情沒有露底,但是他和荿格格有染的事,還是會讓他小命不保。


    與其坐等弘暉阿哥領著人來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為強了。


    在他做出決定後,他並沒有想和荿格格商量,因為他已經對荿格格動了殺心,在他發現弘暉阿哥的真實身份和荿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後,他就已經猜到荿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現實,也很簡單,既然荿格格對他生出怨懟之心,他何必婦人之仁!


    就在荿格格謀劃著要給京裏送信的時候,惡賊先動手了。


    荿格格做夢也沒想到死亡會這麽快就降臨到她的頭上,她望著麵容扭曲、猙獰如同夜叉惡魔般的惡賊,滿臉絕望地流下了眼淚,不過就算是如此,她也沒有想要求饒,因為她知道這惡賊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饒,這惡賊也不可能心軟留情,與其如此,還不如體麵的死去。


    當然,她心裏還有某種期許,她盼望著四爺領著八旗兵丁來替她報仇雪恨。


    隻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惡賊會如此膽大,就在這惡賊動手勒死她後,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給弘暉阿哥身邊的一眾鏢師安排了豐盛的晚宴,以及十數位風情萬種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藥的酒水,藥倒了滿屋子的鏢師,斬去了弘暉阿哥的保護傘。


    這也該怪弘暉阿哥太大意了,他怎麽就認為荿格格會任他予取予求呢!


    荿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爺府裏,唯有死路一條,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絕路上的荿格格,也未必不會對弘暉阿哥動殺機,但是弘暉阿哥對荿格格和這處宅子裏的所有人都全無防備,也正是因為他這種過於放鬆的態度,才讓護衛他安全的一眾鏢師放鬆警惕,著了這惡賊的道。


    這惡賊除去了保護弘暉阿哥的一眾鏢師後,也就對弘暉阿哥下了手。


    不過他並沒有貿然除掉弘暉,因為弘暉一行人人多勢眾的,行蹤難以隱蔽,他要是將所有人都殺死,日後有人調查的時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套路,他命自個兒的親信將弘暉轉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來,然後命令馮寶和小麗娘領著一眾鏢師,大搖大擺地離開小鎮,再辭退一眾鏢師,偷偷返回到小鎮之中。


    因為弘暉在這惡賊的控製下,馮寶和小麗娘不敢不按照這惡賊的吩咐辦事,哪怕他們知道這惡賊心存歹意,好在馮寶還算聰明的,他還知道要趕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麗娘的幫助下,避開了惡賊安排的眼線耳目,交給鏢師一封密信,讓鏢師將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爺府求救。


    不過就算鏢師快馬加鞭地往京城趕,卻也需要些時日。


    馮寶望著遠去的鏢師們,心底是一片淒涼,他不知道自個兒和弘暉阿哥能不能撐到京城派人來救,但是眼下他卻不得不隨著惡賊安排來的眼線,盡快返回到鎮中,隻是他沒想到這惡賊行事如此果斷,當他和小麗娘返回到鎮中大宅後,還未來得及對這惡賊言明自個兒已經給京中傳信求救,,便被惡賊和惡賊的手下打殺了。


    當他的眼前被自個兒的鮮血鋪滿的時候,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縱著弘暉阿哥胡鬧。


    如果弘暉阿哥好好地待在京裏,又怎麽可能遇到這樣的危險,如果自個兒能夠提醒弘暉阿哥早日回府,弘暉阿哥也不會遇到如此危險,自個兒也不會命喪此地了……


    小麗娘就死得更慘了,她本就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這惡賊又是個好色成性的玩意兒,怎麽可能放過送到嘴邊兒的肥肉呢。


    她為求保命,主動迎合討好,卻還是難逃一死。


    而就在馮寶和小麗娘遇難的同時,弘暉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他是被那惡賊以出城遊玩的名義騙出鎮子的,來到這處還算講究的田莊上,陪伴在他身邊的人,也就是惡賊從樓院裏叫出來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談何有趣呢,加之田莊左右若隱若現的盯梢者,怎麽可能不引起弘暉阿哥的懷疑。


    雖然弘暉阿哥的江湖閱曆不多,但是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主兒,發現不對勁,甭管是自個兒多心,還是確有其事,第一反應就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他甚至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穿著一身貼身的寢衣就直接跑了。


    這也得虧是他果斷,但凡他再耽擱一會兒,那惡賊就領著人過來抓他了。


    因為弘暉成功從田莊逃脫,這讓那惡賊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經從馮寶的嘴裏得知到弘暉的真實身份是愛新覺羅氏的宗室子嗣,他生怕弘暉會找到當地衙門,又趕忙找到自個兒的親信去衙門口守著,同時自個兒坐著大騾車就往府城趕,他要找到他的拜把子兄弟幫忙疏通關係,趕在弘暉到府城求助之前,先誣告弘暉一個冒充皇室宗嗣。


    他的目的很簡單,他就是要讓府城衙門裏的那些大老爺們先入為主,認為皇室宗嗣不可能來到他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反而有些膽大包天的賊子見著他們這裏是個小地方,妄圖冒充皇室宗親欺詐銀財。


    如此就算弘暉阿哥找到當地衙門求助,也會被這些先入為主的大老爺們給轟走。


    從小就混跡於街市巷弄的惡賊孫德太了解這些個官老爺的性子了,那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守在衙門口的衙役們,更是隻看羅裳不看人,就弘暉阿哥那副狼狽的模樣,連能不能進去衙門求助都是個問題呢……


    安排好這些後,孫德也沒有在此地多停留。


    因為他知道他這點小把戲能糊弄住那些官老爺一時片刻,求得一時安穩,卻早晚都有露餡的那天,所以他安排這些,也就是替自個兒攜家財美眷逃跑,預留出相對充裕的時間而已。


    孫德回到宅中,分一二三四地安排起來。


    一,他先是將那些用錢財網羅來的狗腿子指派出去尋找弘暉阿哥的蹤跡。


    他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一來是能抓到弘暉,來個斬草除根,那是老天垂憐,他也不必背井離鄉地到其他地方去討生活了,二來是抓不到弘暉,那也無所謂,將這些人都安排出去,起碼是敲山震虎,讓弘暉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隱藏行蹤,耽誤他去衙門求助的時間,他就能有更充足的時間逃跑了。


    第二,他又安排自個兒的親信嘍囉去找來兩個人品極差、認錢不認人的人牙子。


    所謂窮家富路,他雖然是占了荿格格的萬貫家財,早已經是富甲一方的主兒,但是他骨子裏還是個吝嗇至極的人。


    他想著他內宅裏的那些個如花美眷,左右都是些自個兒玩夠的殘花敗柳,帶著她們一塊逃跑,一路上又要安排車船客店,又要吃喝嚼用,樣樣都是花銷,還不如將這些個殘花敗柳都賣出去,既能夠變現出些許銀錢,還能夠輕車簡從地離開此地,縮小目標,這絕對是件一舉兩得的好事。


    可憐他內院那些被他用各種手段強搶進府的女人們,還不知道噩夢就要降臨呢!


    第三點,也是他最看重的一步,那就是他必須要抓緊時間的賣房、賣地,將這些固定資產變現成方便攜帶的銀票。


    當初荿格格拿著銀票來到此地置辦產業,她精挑細選地買下了的這許多產業,現如今都成了孫德的產業,孫德現在要跑了,他總不能背著土地田產地跑吧,但是這事是不能急的,一旦著急,這些田產宅院就賣不上價格了,畢竟當地能接受這些產業的人,那都是精於算計的富賈商戶。


    再說,他也必須將這件事做得隱蔽些,萬一被人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怕是還不等弘暉跑到衙門口求助成功,便有人懷疑他殺人越貨,將他三下五除二地告到衙門去了,那他真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而就在孫德安排這些的時候,馮寶許以重金的鏢師,也帶著密信到了京城。


    不得不說,這也怪弘暉的運道太差了,因為這位鏢師來到京城的時候,正是聖駕離京,四爺和三爺在乾清宮裏監國理政的敏感時期,四爺府這邊兒正是按照往年慣例閉門不出的時候,一個連事都說不明白的鏢師,如何能輕而易舉地將密信送到府裏……


    這也得虧馮寶所托付的鏢師是個重承諾、守信譽的人,他並沒有一氣之下的離京,而是一根筋兒地帶著鋪蓋卷,日夜不離地守在了四爺府的府門外。


    他在四爺府府門外,足足守了半個月有餘,終於等到了偶然外出的爾芙。


    這日,本不打算出府的爾芙,被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就想要去前門外聽戲、看雜耍的小七給纏得沒法子了,便答應陪小七往前門外走一趟,她也能順便去炫彩坊和白嬌敘敘家常,因為要從內城到外城去,她不願意引來太多的關注,便沒有乘坐自個兒那輛太過顯眼的朱輪大馬車,而是命婢仆準備了一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氈棚騾車。


    她和小七坐著油氈棚騾車從側門出發,剛繞到府門前,撩著車窗簾往外看的小七,便注意到了窩在牆邊的鏢師,她一臉好奇地看向爾芙,抬手指著縮在牆角的鏢師,開口便問:“額娘,您瞧那人怎麽縮在牆角呢,該不會是書裏說的流民、災民吧?”


    這裏是內城,別說流民、災民不能進入,便是普通百姓都不能隨意進入。


    爾芙聽小七這麽一問,自然也順著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看出不對勁來了。


    因為那鏢師雖然是風塵仆仆的模樣,也是蓬頭垢麵地龜縮在牆角兒,和街邊乞討為生的叫花子無二,但是他卻衣冠齊整、雙目有神,顯然並非是那種早沒有了生活目標的人,而這樣的人守在四爺府府門外,且目光鎖定在府門方向,目的為何,也就是顯而易見了。


    她叫住趕車的把式,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管管這樁閑事。


    因為她相信不是事出無奈、無計可施,沒有任何人會在這冷死寒天的時候,裹著單薄的被褥守在府門外,隻為有機會見到大人物一麵。


    爾芙想到這裏,哪裏還能淡然處之,她輕聲對詩情吩咐道:“去問問是什麽事?”


    詩情聞言,恭聲應是,貓著腰就跳下了馬車,她三兩步走到鏢師跟前兒,僅僅是搭話幾句,便神色大變地跑回到了車邊,並不是她大驚小怪,而是她偶然發現了鏢師手裏緊緊攥著的一塊玉佩。


    單單是這塊玉佩並不太出奇,玉質普通,雕工尋常,但是這塊玉佩的作用,卻足以讓詩情神色巨變,因為這塊玉佩是出入四爺府內宅的憑據之一,能使用這樣對牌的人,那都是主子跟前兒得臉的婢仆,隨弘暉出府的馮寶,正是夠資格擁有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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