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憑什麽才誕下一子就能夠被晉封為側福晉,偏偏我還自鳴得意,愣是沒有發現這其中的詭異之處,而且就算我執掌中饋後,我也一直都不曾注意到府裏那位不聲不響的伊爾根覺羅格格,這裏麵要不是有人從中作梗,那還真是一件鬧鬼的事了。”


    此時的佟佳氏素玉臉上寫滿了落寞,眼裏滿滿都是後怕之色。


    爾芙見狀,笑著擺擺手,輕聲安慰道:“不論她是好是壞,總歸是過去了!”


    她不想去猜測坊間傳聞的真假,但是她不能眼看著閨蜜被蒙在鼓裏。


    爾芙之前就曾經數次提醒過佟佳氏素玉要注意那位不爭不顯的先福晉瓜爾佳氏,但是佟佳氏素玉一直都是無所謂的模樣,她以為佟佳氏素玉和自己有著相同的避世求安心態,也就不再多說,再然後就是先福晉瓜爾佳氏過世,那麽不管先福晉瓜爾佳氏曾有過怎麽樣的算計,總歸是失敗了的,也就沒有必要提了。


    “是啊,總歸是我更勝一籌。”佟佳氏素玉聞言,笑得有些失落地答道。


    “不過你回去以後還是要多和那位一直龜縮在角落裏的伊爾根覺羅格格來往來往,興許她會知道不少秘密呢,畢竟她可是在先福晉瓜爾佳氏陰影下平安誕下雙子的人,這樣的人就如同潛藏在草叢裏的毒蛇,稍有不慎,她就要咬你一口的。”


    “我知道,我知道……”佟佳氏素玉強壓住心底的恐懼和擔憂,柔聲答道。


    “行了,這事都已經過去了,咱們還是好好聽戲吧!”爾芙意識到現在已經不是個合適談論正事的好時機了,她笑著將佟佳氏素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個兒身上,指著不遠處已經初見規模的戲台,輕聲說道。


    說完,她也不等佟佳氏素玉回答,微微抬手,對著戲台下監督的玉潔使了個眼色。


    眨眼間,對麵臨時搭起來的戲台上,便響起了一陣急密的鑼鼓點。


    ……


    足足一個多時辰過去,戲台上的鑼鼓點,終於停了。


    爾芙有些疲憊地打著哈欠,扭頭瞧瞧身旁還有些意猶未盡的佟佳氏素玉,搖頭道:“你是真愛聽戲,我都快困死了!”


    “你啊,這張嘴是真無遮無攔,總是死啊死的,不怕不吉利。”


    “我是真的困了,你也出來兩個時辰了,再不回去,怕是又要惹得管事嬤嬤挑剔,我送完你出府,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這些日子為了茉雅琦的婚事,我真是吃不下、睡不著的,眼瞧著就瘦一圈兒了。”爾芙才不管那些呢,她掩唇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地看著對麵的佟佳氏素玉,笑著回答道。


    佟佳氏素玉也知道爾芙這些日子辛苦,那眼下還掛著黑眼圈呢。


    她笑著點點頭,端起茶盞,喝光了最後一口茶水,抬手對著涼亭外伺候的宮婢招招手,示意宮婢上前來伺候,又轉頭對著爾芙客氣地提出了告辭。


    這一溜表麵工夫做完,她這才站起身來,爾芙也趕忙起身,一路送著佟佳氏素玉來到了垂花門口,親眼瞧著她平平安安地上了回府的馬車,這才轉身回到了主院,打算洗漱休息。


    別看坐在涼亭裏有涼風習習,但是這一坐就是小兩個時辰之久,那滋味也真難受。


    最是不喜滿身是汗的黏膩感覺的爾芙轉身之際,便已經對著隨行伺候的詩蘭,含笑吩咐道:“我要洗漱,快去備水吧!”說完,她就已經撩著轎簾,坐進了剛抬過來的軟轎裏。


    軟轎裏有冰鑒降溫,怎麽都比迎著太陽往回走舒服啊。


    一會兒工夫,軟轎就回到了主院的院外。


    爾芙不等外麵的宮婢催促,撩著轎簾,便快步往院子裏走,但是她這前腳才踩到院門口的台階上,後腳還沒有抬起來,不遠處就響起了大李氏急切的呼喚聲,這讓爾芙心裏突然冒出了無數句的髒話,沒有比被人打擾洗漱、安眠這些享受感覺,更為討厭的事情了。


    隻是她心裏不快,卻也不好就這樣甩袖子離開,唯有撐起滿臉假笑,停住腳步。


    “李姐姐怎麽過來了?”爾芙笑著回眸,如同看到至交好友般的柔聲招呼道。


    被稱呼李姐姐的大李氏聞言,臉色微微一怔,隨即也露出了一臉笑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爾芙交疊在身前的玉手,一副好姐妹模樣地拉住了爾芙,笑著說道:“我本來早就想過來和福晉說說話的,不過聽說福晉院裏有客人,我怕貿然來打擾不好,便一直讓丫頭子等在外麵,這聽說客人走了,便忙過來了!”


    爾芙心下暗惱地敷衍道:“姐姐有事找我,派人來通傳一聲就是了。”說完,她就已經和大李氏相攜走進了主院的院門。


    進了主院上房,兩人分賓主落座,待宮女奉上熱茶退下。


    爾芙有些困頓地打著哈欠,笑著催促道:“姐姐,請恕我有些失禮,不知你急著過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呢?”


    “還不是茉雅琦那丫頭的婚事。”大李氏也不繞彎子,直接說道。


    爾芙一臉不解地抬起眸子,接茬問道:“茉雅琦的婚事,四爺不是已經交給姐姐負責了麽,可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隻管說就是。”


    “嗐,說來也是無奈,福晉也知道,茉雅琦那丫頭一向心高氣傲,福晉挑選的那些男子雖然是極好的,但是我覺得她怕是一個都沒瞧上,今個兒早起,她更是急匆匆地進宮裏去見德妃娘娘了,我真擔心她會去找德妃娘娘胡說啊!”大李氏聞言,眼圈登時就紅了,她擰著絹絲帕子擋住眼角,一副很苦惱模樣的輕聲答道。


    “這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事,實在不必姐姐如此著急。”爾芙心裏冷笑著,柔聲道。


    這大李氏是真當她是傻瓜糊弄了,茉雅琦的性格如何,她雖然不是特別了解,但是也有所知曉,茉雅琦要是對那份名單不滿意,第一反應就該是直接來找自個兒和四爺要說法,要不是大李氏從中挑撥,那個憨貨怎麽可能連鬧一鬧的想法都沒有,便想到直接進宮告狀這個妙招。


    如此想來,應該是大李氏怕自個兒和四爺怪罪,特地跑來表明立場的吧。


    事實,亦是如此。


    大李氏雖然安排了秋荷跟在茉雅琦身邊,但是宮裏是什麽地方,茉雅琦貴為皇室血脈,比她這個庶福晉的地位都要高,要是茉雅琦存心想要告狀,連她都擋不住,何況秋荷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呢!


    她待在府裏,越想越是不安,這才會主動跑來找爾芙解釋。


    隻是她沒想到爾芙正在府裏待客,來人更是簡親王府的當家側福晉佟佳氏素玉,這佟佳氏素玉在京裏命婦中頗有賢明,而且有不少至交好友,這佟佳氏素玉一句話,便能壞了她的名聲,所以別看她往日在府裏任意胡為,多次仗著進府伺候的時間早,不將爾芙放在眼裏,但是當著佟佳氏素玉的麵,她是不敢做出絲毫越禮之事,唯有滿心焦灼地等在院外。


    她本以為佟佳氏素玉很快就會離開的,但是久等都不見佟佳氏素玉離開,她這才留下一個小宮女在主院外守候,自個兒先行回去望水居稍事休息,頗為好奇佟佳氏素玉此行目的的她,一聽說佟佳氏素玉離開,便趕忙過來了。


    大李氏能夠那麽巧地和爾芙撞上,也是她緊趕慢趕的結果。


    “福晉寬容,但是我怕德妃娘娘會怪您,這對您不好啊!”大李氏怎麽肯讓爾芙就此斬斷話茬,她笑著糾結於這個問題上,一副替茉雅琦請罪的模樣,但是很快她就將話題扯到了佟佳氏素玉的身上。


    對此,爾芙也沒有想要藏著掖著,本來這事也瞞不過別人的。


    她見大李氏一個勁追問,笑著拂拂耳邊被汗水打濕的鬢發,柔聲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我和佟佳氏一塊入宮待選,也算是有些交情,她交友頗多,我特地請她過來就是為了拜托她幫忙安排茉雅琦的婚事的。”


    “勞煩福晉為茉雅琦如此費心,妾身真是愧疚。”大李氏聞言,心裏暗喜著。


    佟佳氏素玉在京裏的人脈有多廣,大李氏比爾芙還要更清楚明晰,有了佟佳氏素玉幫忙操持此事,那她的茉雅琦肯定是能嫁到一戶好人家的,她越想越是歡喜,要不是這些年早就修煉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本領,那她早就要笑出聲了。


    不過即便如此,大李氏那微微上揚的唇角,還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爾芙對此,並不意外,其實她早就清楚大李氏是這種性格了。


    她抬眸瞧瞧麵露喜色的大李氏,又瞧瞧一旁的琺琅彩座鍾,笑著道:“這時間也不早了,姐姐若是沒事,那我可要去洗漱休息了!”


    “是我來得不湊巧了,福晉早些休息吧!”大李氏聞言,立刻就起身告辭道。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識趣呢……


    對此,爾芙也是一陣無奈。


    她還真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但是到底是同府相處的姐妹,這麵子情是要顧全的,所以她仍然是笑吟吟地將大李氏送出門,一路送到了院門口,這才回到房間裏洗漱休息。


    淨室裏,洗去滿身疲憊的爾芙,捧起了案頭擺著的賬本。


    春去冬來,夏花秋實,這一年四季,時時事事都需要爾芙這位嫡福晉操持,加之她之前離府那麽多日子,府裏壓下來的庶務不少,如果不是為了茉雅琦的事兒,她哪裏有時間和佟佳氏素玉聽戲閑聊呢,這會兒沒有旁人打擾了,她也就不得不再次埋首這些煩死人的庶務了。


    一本本的賬本都是管事嬤嬤整理好送過來的,粗略翻看一遍,做到心裏有數就是。


    不過要是本本粗略一觀就放在旁邊,必然會有心藏私心的婢仆中飽私囊,所以總是要抽查幾本,細細核對下數目的,比如今個兒爾芙拿起來這本賬冊,這是大廚房那邊的日常賬目,也是她習慣性重點注意的賬目,她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沒有細查過大廚房的賬目了,今個兒就要細查。


    一筆筆的開支核算下來,雖有些小差錯,但是並無大礙。


    爾芙滿意地合上賬本,嘴角揚起了一抹淺笑,果然讓管事嬤嬤們互查是有好處的,起碼大廚房那邊的賬目越來越幹淨了,但是還有些小問題,這也是人之常情,她並不大算細究,每月有個百八十兩銀子的虧空錯漏,於這偌大的四爺府來說,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用印吧!”她一邊將賬本轉遞給旁邊伺候筆墨的詩蘭,一邊吩咐道。


    說完,爾芙就伸手拿過了旁邊的另一本賬本。


    這是一本用青色細棉布做封麵的賬本,也是府裏雜務房的開支賬目。


    這也是一向不被她重視的部分,因為整個雜務房管著的就是府裏的各處雜務,裏麵當差的宮婢仆從,亦是府裏一些犯了錯的宮婢雜役,每月開支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數目字,加之掌管雜務房的嬤嬤是府裏四大管事嬤嬤秦嬤嬤的親戚,她衝著秦嬤嬤的麵子,也不會太為難那邊兒。


    不過今個兒,她偶然拿起了這本賬冊,倒是也沒打算放回去。


    爾芙細細翻看著賬本,越看眼裏的冷色就越重,一處小小的雜務房,竟然每月都要消耗近千斤的皂角粉,這府裏是有多少衣物需要清洗,要單單如此,爾芙也不會動怒,因為皂角粉的價格不貴,莊上也種著皂角樹,其實並不需要花費什麽銀錢,最讓她憤怒的是雜務房那邊的其他開支。


    廁紙,這是一種隻有貴族望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四爺府是正兒八經的親王府,府裏主子們肯定不能如普通百姓那般過糙日子,細白無瑕的粗紙,噴上香香的玫瑰露熨平,這就是爾芙等諸位主子們如廁用的廁紙,其中玫瑰露的價格不菲,所以這些宮婢用起來都很是仔細,一月有兩瓶左右,也便足夠了,但是最近幾月,這雜務房的玫瑰露用量突增,竟然翻了數倍之多。


    雖然這多花費的銀兩是不太多,但是此風不可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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