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芙瞧著眼前這幕,心裏就一句話想說:果然看熱鬧是所有人的興趣愛好。


    這些女人怎麽可能是來好心迎接自個兒的呢,這些女人怎麽可能是好心來迎接佟佳氏的呢,而且自個兒也沒有組織她們來迎接,那麽能夠讓這些女人來到這裏,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們想親眼看看曾經以秀出名門、血統高貴為傲的佟佳氏現在是多麽落魄、多麽狼狽,還真是好強烈的惡趣味。


    隻可惜,這些女人注定失望了,很顯然佟佳氏很了解這些女人的心思……


    那身讓佟佳氏坐臥難安的華麗裝束,這會兒不就有了用處麽!


    “許久未見諸位妹妹,諸位妹妹一向可好啊!”佟佳氏迤邐聘婷地站在爾芙身側,嬌聲對著環繞在旁的眾女招呼道。


    “側福晉姐姐,您終於回來了!”還不等其他人吱聲,一直和同胞姐妹躲在最後麵的雨桐就忙從眾女中穿過,動作迅捷如同靈猴似的鑽到了最前麵,熱絡招呼道。


    她這般做,並不是毫無緣由地上前刷存在感,而是不得不表現出的態度。


    畢竟佟佳氏出府前,雨桐和雨椏兩姐妹曾經和佟佳氏走得蠻近的,佟佳氏出府後,雨桐和雨椏這兩個牽頭草就轉投到了烏雅赫赫和烏拉那拉氏身邊,不過也沒有斷了和佟佳氏的聯係,一直給佟佳氏傳遞著府內的消息。


    隻是多是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加之她們這些日子在府裏的所作所為,肯定是要偷偷和佟佳氏解釋一番,所以……


    雨桐這會兒上前刷個存在感就很有必要了。


    不過她二人身份低,便是她們這樣刷存在感,也沒有人特別注意她們。


    一切都要多謝烏雅赫赫吸引了府中眾女的太多關注力,不然她們也不能如此攪風攪雨地折騰了。


    隻是爾芙可沒有閑心在垂花門和這些女人打交道,一路顛簸,她真的好累了,所以她很是爽快地擺擺手,對著環繞在側的一眾女人,緩聲說道:“行了,佟佳妹妹回府,你們有大把時間和佟佳妹妹聯絡感情,這會兒就別都圍在這裏了,該散就散了吧!”


    說完,她就先一步離開了這個充滿著各種脂粉香料味道的地方,領人回正院去了。


    和爾芙一塊離開的,還有才剛剛回府的佟佳氏。


    東小院那邊兒,先一步回府報信的護衛,早已經通知留守東小院的宮婢打掃準備,佟佳氏倒是也不需要擔心回來以後沒有地方住,不過即便如此,爾芙還是讓詩蘭特地跑了一趟東小院,詢問一下那邊到底需不需要人幫助啥麽的。


    至於回到正院的爾芙,則簡單洗漱一下就伸著懶腰去休息了。


    她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個時辰,待她醒來的時候,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要讓人傳信,告知四爺,佟佳氏已經回府的事情。


    不過還不等去傳信的人見到四爺,四爺就已經回到了府裏。


    因為早在爾芙休息的時候,外院管事就給在內閣和一眾閣老議事的四爺傳了消息,佟佳氏回府,於四爺而言,還真是算不得什麽大事,所以他一直和幾位閣老確定好手頭上的政事,這才領著隨從回到府裏。


    才剛起床的爾芙瞧著突然出現在自個兒跟前兒的四爺,漫不經心地打著哈欠問道:“今個兒,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不早了,爺都已經和閣老們打完嘴仗了!”被問到頭上的四爺,低聲答道。


    同時他還順手拎過手邊的提梁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地給自個兒斟上一杯熱茶,咕嘟嘟地喝了兩大口,長舒了口濁氣,這才不緊不慢地問到佟佳氏的事兒,以及爾芙今個兒怎麽突然會去小善痷的事兒。


    爾芙聞言,聳聳肩道:“烏拉那拉氏看起來並不希望我摻和弘暉的婚事。”


    對於她這樣的回答,四爺顯然是不滿意的,直接反駁道:“她不希望你摻和,你就不去了,還無緣無故跑到小善痷去!”


    爾芙有些無語地抬起手往下壓了壓,打斷了四爺還未說完的話,低聲吐槽道:“你最近這脾氣有些暴啊,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麽……”說完,她還不忘丟給四爺一記大大的白眼兒。


    四爺見狀,訕訕一笑,卻也沒有再插嘴打斷爾芙的話。


    爾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輕聲解釋道:今個兒早起的請安禮上,我就按照咱們倆昨個兒商量好的那樣告訴烏拉那拉氏,我要和她一塊去參加左都禦史他他拉氏博爾康大人府上的簪花宴。


    她也沒有反對,請安禮後就回房去更衣梳洗,我也是如此。


    一路出府,也算是順順當當吧,隻是走到半路的時候,小善痷那邊的跑腿小太監突然在街上攔住我的車駕,他說是佟佳氏情緒激動,已經絕食整日,還尋死覓活。


    小善痷那邊的跑腿小太監傳回這樣的消息,我這個嫡福晉總不能不管不問吧,加之簪花宴這種交際應酬,到底算不得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隻能去小善痷唄。


    到了小善痷,佟佳氏好好的,傳信的小太監倒是偷跑了。


    整件事,由不得我不懷疑是烏拉那拉氏不想我和她一塊出席簪花宴,故意收買了佟佳氏身邊的跑腿太監,傳這樣的假消息來引開我。”


    說完,她又聳了聳肩,渾身放鬆地靠在了軟枕上。


    四爺耐心聽完爾芙的敘述,沉默片刻,帶著幾分猶豫的提問道:“那佟佳氏呢?”


    “關她什麽事兒??”爾芙不解的反問道。


    四爺表示他真是不該對爾芙的智商抱有任何期待,隻得耐著性子從頭到尾地認真解釋道:“你忘記了,派到小善痷那邊的兩個小太監都是特地從人牙子那買回來的新人,從頭到尾就在府裏住了一個晚上,烏拉那拉氏就算是想要收買,也沒有機會啊。


    難不成她還能未雨綢繆地安排人去小善痷收買一個都不知道會不會被帶回府的人?


    反倒是佟佳氏更可疑些,因為如果不是你今個兒去接她回來,她還不知道要在小善痷住多久,興許就是她為了能夠早些回府,特地編排出來的這出好戲呢!”


    說完,他又端起手邊的茶碗,咕嘟嘟喝了兩口熱茶潤嗓子,和閣老們探討一整天政事,回到府裏都不能靜靜地歇一會兒,他感覺他的嗓子都要說不出話來了。


    為了避免明個兒自個兒可能會失聲,四爺又從腰帶內側摸出一個藥包,將藥包裏的粉末一股腦倒進茶裏,也不管茶杯表麵飄著的藥粉有多苦了,大口大口地喝了個精光,這才清清嗓子,將注意力落在了爾芙的身上。


    爾芙扁扁嘴兒,先吩咐詩情將桌上的普通茶水換成對保護嗓子有好處的胖大海茶,又讓詩情去小廚房吩咐小生子給四爺燉上川貝雪梨湯,交代完這些,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覺得這事兒是佟佳氏安排的這種可能性,並非是完全不可能,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這麽湊巧地發生在今個兒,還是烏拉那拉氏動手腳的可能性比較大。


    再說,你當初送佟佳氏去小善痷清修的時候,也就是希望她避避風頭。


    現在距離那件事的發生都已經好幾個月了,便是她不動這些手腳,不需要過多久,你就會派人去接她回府了,她又何必非要鬧出這樣不利於自個兒名聲的事兒呢!”


    其實爾芙不是沒有懷疑過佟佳氏,隻是她分析來、分析去,總覺得不太可能。


    而至於四爺所說烏拉那拉氏沒有機會收買佟佳氏身邊伺候的跑腿小太監這件事,她反倒覺得不是太重要,這世上的事兒就沒有什麽是用錢都搞不定的,而且烏拉那拉氏貴為側福晉,身邊替她跑腿辦事的人不少,收買個把沒見過太多世麵的小人物,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算了,這事兒已經是這樣了,咱們就算是推測出真相,也是馬後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四爺覺得爾芙這麽一說,好像也有幾分道理,覺得這麽猜來猜去的,也不是個辦法,直接就這件事下了一個結束語。


    說著,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左右這會兒沒有什麽事了,爺先過去佟佳氏那邊瞧瞧,一會兒再回來陪你用膳。”


    “快去吧,佟佳氏這趟去小善痷吃了不少苦頭,你也該過去安慰安慰她。”爾芙無所謂地笑著說道。


    四爺微微點頭,招呼了蘇培盛一聲,便邁步往外走去。


    而與此同時的其他各院在四爺回府以後,也在注意著正院這邊的動靜,盯著四爺的反應,當後院眾女聽說四爺麵色如常地去了東小院,皆是滿臉不高興,暗罵爾芙不合時宜的大度和寬和,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接個情敵回府湊熱鬧。


    不過她們也就剩下在心裏吐吐苦水的這點本事了,讓她們站出來反對佟佳氏回府,或者是去找佟佳氏的麻煩,這些女人還真不敢,畢竟這是個男人三妻四妾合理合法的時代,誰敢如已逝的八福晉那般光明磊落地表現出自個兒的小心眼兒呢,做出任何可能被扣上一頂善妒帽子的事兒呢,而且即便是八福晉那般善妒,還不是任由八爺和其他女人生下子嗣。


    隨著四爺去了東小院,這些女人也就徹底消停下來了,接受了佟佳氏回府的事實。


    除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烏拉那拉氏。


    佟佳氏被爾芙從小善痷接回來的時候,烏拉那拉氏還沒有回府,她和四爺是前後腳兒回來的,也是府裏最後一個得知佟佳氏回府這消息的人。


    她擰著娟帕,恨恨地咬著小白牙。


    佟佳氏身邊的跑腿小太監傳假消息將爾芙引到小善痷,這本就是她的安排,但是她卻不是一個懂得成人之美的人,她本來的計劃是齊鐵山先給佟佳氏下藥,再由齊鐵山將爾芙引到小善痷,待到爾芙趕到小善痷的時候,剛好碰上已經服下參湯兩個時辰的佟佳氏毒發,這樣這盆汙水就會一點不糟蹋地潑在爾芙頭上。


    為了這罪名被坐實,她還特地在爾芙所乘坐的那輛馬車裏塞了個不起眼的藥包。


    小善痷遠在城外,消息往來不便,等到爾芙戕害府中妾室的消息被傳回京中,便是四爺想要替爾芙出言開脫,或是查出這件事並非爾芙所做的時候,卻也擋不住天下之人的悠悠眾口,到時候她就能夠順利除掉爾芙這個心腹大患,順道還捎帶上了佟佳氏。


    結果……不但爾芙安然無恙地回到府裏,佟佳氏也回來了。


    此時,烏拉那拉氏的心裏就剩下一句話了,這才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她頗為犯愁,那就是齊鐵山跑得太快,也跑得太果斷了,竟然連她許諾的五千兩銀子都不要了,傳完消息就直接跑路了,讓她都來不及滅口。


    如果讓爾芙、或者是佟佳氏找到齊鐵山,那麽齊鐵山早在被秦嬤嬤買進府前就已經有人收買過他的事兒就瞞不住了,那些和齊鐵山一塊學規矩的小孩子,也就要暴露在人前了,還有她好不容易才收買過來幫助自個兒的瞿婆婆,也要成為廢棋了。


    這對於烏拉那拉氏而言,簡直就是五雷轟頂般的巨大打擊。


    她是真沒有想到齊鐵山一個農家小子,竟然能夠看出自個兒有殺人滅口的想法,還能夠那麽幹脆地舍棄後續的巨額賞銀,最重要的就是他一個農家小子怎麽能夠在兩個死士的眼皮子底下就這麽輕易溜走了,如果不是兩個死士的身家性命都在她的手裏掐著,她都要懷疑是這兩個死士背叛自個兒了。


    烏拉那拉氏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來來回回地回想著自個兒的這番安排,到底哪裏出現了漏洞,足足有一炷香時間,她終於想到了一個關鍵點,那就是她辛苦收買過來的瞿婆婆,曾經見過自個兒身邊的肖嬤嬤,如果斬斷了瞿婆婆這條線索,也就不怕齊鐵山被人抓住了。


    所以,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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