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可是腿麻了?”躺在爾芙腿上的四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酣睡著的小包子身上,察覺到爾芙動來動去的,忙抬起頭來,輕聲詢問道,說著話就伸手要去拿擺在床頭位置的軟枕,誰知才剛一動彈,便感覺到腦後頭皮猛地一抻。


    好疼,四爺反手就要摸,才剛抬手就被爾芙笑著按住了。


    “別動,我瞧著你眼圈都有些黑了,想來是這幾日都沒有睡好,所以打算就打算趁著這會兒精神還好,給你好好通通頭發,你要是再亂動,弄痛了你,我可不管。”爾芙揚著手裏頭的梳子,柔聲解釋道,撒嬌嘟嘴的小模樣,看得四爺登時心裏頭一暖。


    他笑著側了側身子,更貼近了爾芙些,免得爾芙伸著胳膊不舒坦,卻沒想到爾芙沒有抬起來的手裏,正攥著幾根綴了米粒大小珍珠串的發繩。


    “嘻嘻……”


    爾芙竊笑著雙手齊動,如穿花般地給四爺梳了滿腦袋的小辮,夾雜在發辮之中的數串珍珠串,隨著四爺的動作,發出一陣細碎的碰撞聲,終於讓她不可抑製地大笑起來。


    被笑得一腦袋霧水的四爺,伸手摸去,立馬就瞪起眼睛來。


    “胡鬧。”四爺搶過爾芙手裏頭的小鏡子一照,看著他自己個兒頭發被爾芙弄成一縷縷小辮子的滑稽樣子,氣呼呼地訓斥了一句,便忙粗手笨腳地拆起了發繩。


    “瞧瞧你,頭發都被抻斷了好幾根。”爾芙不忍心瞧著四爺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也不願意瞧著四爺自己個兒這麽瞎折騰自己個兒頭發,半跪著從床上爬了起來,笑著上前幫忙,輕聲數落道,“私底下鬧著玩,你居然還真的生氣,你怎麽沒想想,我都多久沒瞧過你了,你可倒好,來了就知道盯著睡著的米團發愣,也不說陪我好好說說話,也不說去瞧瞧小七,哼……”


    本來爾芙還笑著哄著四爺,誰知道越說越氣,說到最後,她居然摔了手裏頭的梳子,捂著臉哭出來了。


    “你這怎麽說哭就哭,爺也沒說什麽……”眼瞧著嬌滴滴的爾芙哭了出來,四爺也顧不上滿腦袋的小辮子了,忙扯了帕子給爾芙擦拭眼淚,輕輕拍著爾芙的後背,嘴裏不停的說著情話,小心翼翼的哄著捂著臉怎麽都不肯抬頭的爾芙,他真是想不通女人,怎麽能說哭就哭、說笑就笑,明明該生氣的是自己個兒才對。


    哄了好一會兒,爾芙這才破涕一笑。


    她伸手扯了扯四爺腦後的小辮子,瞧著落在床上的長發,喃喃道:“你們男人總愛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我看您這頭發也不短,真要是好好比比,還不一定誰比誰的頭發長呢!”


    “又胡說!”四爺抹了把頭上急出來的冷汗,重新坐回到了爾芙的身邊。


    “我怎麽胡說了,不然咱們就拔跟頭發好好比比。”爾芙真不是個愛較真的性子,她今個兒之所以揪著頭發這事不放,隻是為了心裏頭突然鑽出來的那點小野心,清朝男子的發型,真心不是那麽好看,要不是四爺模樣過得去,氣質也算是出眾,便衝著這發型,便足夠難看的了,而且後世對於清朝留發不留頭的蠻橫法令,也多是不好的論調,難得她有機會影響到一代帝王,自然想要試一試了,尤其是她現在正在月子裏,便是說錯了什麽,四爺素來不是個喜歡和小女人計較的人,也不會怪罪她,這樣一本萬利的買賣,她這麽有經濟頭腦的小女人怎麽能不試試呢!


    四爺這人的性格,要是用現代的說法形容,那就是徹徹底底的糾結症患者,說他心性寬宏大度吧,他能記起小時候被老太監為難的事,心裏想著念著的要找回場子來,說他心胸狹窄吧,連指著鼻子罵過他的戴鐸,他都能厚禮相待,連騙過他銀子的小痞子李衛,也送了出身,要是拔高來講,那就是說四爺這個人很有大是大非觀點,不會為了一己私欲就故意折騰誰,但是這次他在這小事上就有些認真起來了。


    他被爾芙鬧得臉色囧紅,又不好和爾芙一個小女子真計較。


    畢竟人家爾芙說的話也有道理,這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快成了大老爺們的口頭語了,再瞧瞧他落在床上的發絲,貌似還真不比爾芙的短,糾結症犯了的四爺,默默咬了咬牙,合計著以後要是繼位稱帝,一定要將這腦袋後麵的長發剪去,絕對不能落了小妮子的口實。


    “怎麽不說話了?”爾芙瞧著四爺臉色一變再變,暗道得逞,笑著打趣道。


    “爺不和你個小女子計較。”他苦笑著扭頭,悶悶不樂地坐在了床邊,催促著爾芙快點幫自己個兒把頭發拆開了,不然一會兒宮人進來伺候瞧見了,那像個什麽話呢!


    爾芙也不是非要在今個兒就跟四爺辯出個子醜寅卯來,她笑著上前,順著四爺的話,伸手拆著小辮子,一邊拆還一邊可惜著,這時代怎麽就沒有照相機的存在,不然要是將四爺這幅樣子留存下來,以後等她和四爺都老了的時候,拿出來看看,一定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一會工夫,爾芙替四爺重新梳好了麻花辮,殷紅色的流蘇穗子綴在發尾,她頗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四爺油光水亮地發頂,拉著四爺坐回到了暖烘烘的被窩裏,腦袋微微倚著四爺的肩頭,喃喃問道:“你這趟來能在莊上住兩日麽,我自己個兒在這裏待得好無聊,又是在月子裏,想出去走走都不行……”


    “這些日子為難你了,隻是京裏頭的事情頗多,我最多就隻能在莊上待兩日就得回去,而且連小七都要帶回京裏頭去,畢竟我這趟過來是借口要接小七回京出來的。”說到最後,四爺的聲音就越低,他雖然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爾芙的安危,但是瞧著爾芙眼底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他還是有些自責,如果他的勢力再大些,便不需要爾芙小心隱忍地留在莊上了。


    爾芙瞧出了四爺眼底一閃而過的歉疚,忙轉移話題地說起了瑤琴的事情,她有些不放心瑤琴就這樣一個人離開,“你說能不能找人找找她去,她一個女兒家孤零零地走了,也不知道該怎麽生活,外麵壞人又那麽多,萬一有人欺負她,那可怎麽辦呢?”


    “你這丫頭就是太心善了。”四爺笑著敲了敲爾芙的腦門。


    爾芙不高興地瞪眼,伸手拂過光滑的腦門,嬌嗔道:“別瞧,本來人家就不聰明,這不是越敲就越笨了,我哪裏是太心善,我就是打算把她從外麵抓回來,命她給我做苦工的,一文錢的月錢都不給她,每天就讓她吃白米飯、鹹菜絲,看看她還敢不敢背叛我……”


    “要去找人,倒也不是不行。


    隻是她到底是皇上安排過來的人,爺貿然安排人手去找她,可能會給她惹來旁的麻煩,你不如委托白嬌從民間慢慢尋找,左右你的女人坊和炫彩坊都已經開到兩江那邊了,要想找個把人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四爺聞言,略一沉默,壓低聲音說道。


    “這爺就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吧。


    想要從民間找個尋常姑娘家,指望著女人坊和炫彩坊,還不如指望便利坊,您也不想想,能出入女人坊和炫彩坊的人都是何等身份,那可都是非富即貴,瑤琴就算手裏頭有我這些年賞下的體己,也過不上那般富庶的日子,反倒是便利坊出入來往的都是些個升鬥小民,更容易找到瑤琴這丫頭吧。”爾芙很是傲嬌地仰著頭,笑著打趣道。


    這話說來也是不錯,女人坊和炫彩坊裏賣的東西都太過昂貴,尋常百姓就算是省吃儉用幾十年都未必買得起一件,便是一些富商巨賈都舍不得購買這般貴重的首飾、衣裳,也正因為有這兩處產業在,四爺從中發現了不少隱藏在清廉牌坊下的大貪官,不過考慮到康熙帝這些年施政越發寬仁,他並沒有上本參奏這些個盤剝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反而是打定主意等到繼位以後,再好好收拾收拾這些個蛀蟲,填充耗費一空的國庫。


    爾芙倒是不知道四爺的小心思,照常讓白嬌每月將兩處產業的賬本送到府裏頭給戴先生領人組成的賬房盤賬,有了戴先生領著賬房組成的監管處在,她可是省心多了,各地掌櫃的也不敢再從中取利,收入是節節攀升,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就這幾年,她各處置辦的田產、鋪麵、茶園等等私產加在一塊,足足有百萬兩之巨了。


    除此之外,她還將大筆收入都送給了四爺,讓四爺有更充足的銀子去打造更加精良的火器,以防日後西洋列強興兵而來,隻是她以為她出了好多銀子,足夠那些個工匠耗費,卻沒想到就憑她一己之力,實在是杯水車薪,好在是如今有了康熙爺幫忙,又有了頗善火器製造的戴梓先生傾情加盟,一直沒什麽進展的火器營終於步入正軌了。


    兩人說著說著話就拐到了朝政大事上,爾芙忙叫停,“時候不早了,我這肚子都咕咕叫了,米團也該抱去給奶嬤嬤喂奶了,您怎麽就不知道餓呢!”


    “嗬嗬,秀色當前,爺當然不知道餓了。”四爺笑著應道。


    別以為他看不出小妮子是顧忌著祖宗規矩,不過他也不點破,笑著照顧進來在廊下伺候著蘇培盛,朗聲吩咐著蘇培盛備上一桌好酒好菜,他今個兒要好好和小妮子喝一杯,不說不覺得,他還真是有些饞小妮子釀造的葡萄酒了。


    “你就渾說吧,也不怕旁人聽見了笑話您沒個正行。”雖說被四爺調侃一句有些臉紅,爾芙還是很滿意四爺對自己個兒傾心的模樣,要真是四爺坐懷不亂的一板一眼,她還真要著急了,這男人碰上喜歡的姑娘家,還能一本正經說著色即是空的,那多半就是廢了。


    好吧,接受現代教育的爾芙,比之古代人,還是更加隨性些。


    兩人又膩在一塊玩了會咬舌頭的遊戲,她笑著在四爺臉上落下甜甜一吻,又親了親奶香十足的小阿哥米團,這才滿臉羞紅地低頭整理著衣裳,快步進了淨室裏洗漱去了,好些日子沒有痛痛快快坐在浴桶裏泡澡的她,這才剛出了身汗,便覺得身上黏滋滋的了,簡單用溫水擦了擦身子,又換了身幹淨的裏衣,她小臉紅撲撲地回到了四爺身邊,滿眼羞澀的低聲說道:“你和丫兒她們說說唄,這眼瞧著就要出滿月了就讓我好好泡個澡吧,真不差那麽幾天。”


    “那可不行,照說你此番早產,那可是要做足三個月月子的,也就是梁宇軼他們一塊作保,又考慮到天氣越來越熱,讓你做那麽長時間月子太難過,爺這才勉強同意你就做一個月月子的,你現在還得寸進尺地還打算在月子裏就泡澡,你還真是不怕爺一生氣就讓你三個月都窩在床上。”四爺難得理智了一把,沒有被爾芙的美色誘惑,很是不高興地認真說道。


    “切,小氣鬼。”美人計沒成功,爾芙喃喃道。


    不過她也知道四爺和丫兒都是為了她的身體好,雖然不高興,卻也隻能咬牙忍了,左右還有三天就算是徹底出滿月了,到時候誰也不能攔著她盡情泡溫泉去,也不能攔著她出去曬太陽吹風,想想就覺得高興。


    眼瞧著爾芙嘴角勾起了一抹倩麗的弧度,四爺無奈搖頭。


    他真不知道小妮子的腦袋瓜兒是怎麽長的,人家坐月子就算是覺得辛苦些,也是盡量多忍耐些日子,生怕一不留神就傷到了身子,坐下什麽毛病,偏偏爾芙壓根不將這事放在心裏頭,反倒是如同坐牢一般的盤算著日子,恨不得掐著點出月子就要去洗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卻不知道爾芙若不是怕嚇壞了這些古代人,根本連月子都不想坐的。


    左右閑來無事的爾芙,親自點了幾道小菜,又翻出了之前寫的大字,讓四爺點評,看著爾芙殷勤地望著自己個兒笑,四爺無奈地在心裏歎了口氣,他也不求爾芙做個女才子了,隻求爾芙不要寫出一手狗爬字,但是爾芙實在太懶怠了些,一直都沒有練出風骨來,他隻好又提筆寫了兩副字帖,留給爾芙閑暇時候臨摹,這才算是逃過一劫,總算是不必對著全無優點的大字,費心挑些還算過得去的筆畫誇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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