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書房西跨院裏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後院陪著烏拉那拉氏一塊回到正院裏說話的爾芙,這會兒也是半點不得清閑,由張保提供一套不知道來曆的記檔冊子,對照著府裏奴仆的記檔冊子,一個個的勾畫著懷疑人的名單。


    其中,受到爾芙和烏拉那拉氏重點懷疑的,便是前年從杭州府那邊采買回來的若幹舞姬。


    畢竟佟佳貴妃所說的那個時間段裏,又要不引人懷疑地出現在眾人跟前,又要隨身攜帶武器,也就隻有湖麵上那些正在表演的舞姬了。


    誰讓爾芙設計的舞裙都是那種層層疊疊的曳地長裙和寬大腰封的唐風宮裙,要是往裏頭塞上把短劍、短刀的什麽東西,真真是沒人能發現。


    即便是管事的郝林會安排人手搜身檢查,也不好太過仔細檢查,畢竟郝林手下的一幹人等都是些個男人、或是去了根的太監,都需要注意下男女大防這事,誰知道哪個模樣、身段都好的舞姬就勾搭上了哪個貴人,到時候給他們這些一輩子都沒個平步青雲的小太監、小管事的穿小鞋呢!


    “要不把她們都送走吧!”爾芙翻了翻手裏的冊子,看著那一個個搔首弄姿的美人畫像,歎氣道。


    “送走?送去哪裏?”烏拉那拉氏笑著反問道。


    爾芙被問得一怔,反手撓了撓頭,有些自欺欺人的傻笑著回答著:“不如就給她們都找個人家嫁出去吧,左右莊子上的力巴不少,應該能安置下吧!”


    “姑且不說這些個舞姬買回來就是一筆大價錢,爺他能不能舍得這些個銀子,隻單說這些平日裏穿著錦緞綾羅的舞姬是那種能過著平淡日子的性子麽?


    便是咱們爺給手下人指婚,那也要找合適的才是。這要是弄得到處都是怨偶,那麻煩就更大了,我的傻丫頭!”烏拉那拉氏伸手點了點爾芙的腦門,語氣裏滿是無奈的嘮叨著。


    “嘶!我的福晉,您可不能這麽虐待我呀!”烏拉那拉氏的話音剛落。爾芙就抱著腦袋哀嚎了起來,原來是烏拉那拉氏隨意的小動作,正巧戳到了她腦門上的淤青。


    烏拉那拉氏見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是討饒般的攤了攤手。


    爾芙也不過是翻冊子翻得有些煩了,這才裝傻充愣的耍寶,緩解緩解房間裏的氣氛罷了,見烏拉那拉氏和瑤琴等人都不再注意她,便也低下頭繼續翻冊子去了。


    從杭州府采買的舞姬。一共有三十七人。年紀從十五歲到十七歲不等,其中最出挑的就是名為春紅、秋桃兩個,別看二人名字俗氣,但是模樣卻是媚而不俗的盡顯妖嬈之美。


    這兩個人本是被人自小買去,當瘦馬養大的,身段輕盈、曼妙,豐/乳/細/腰,看著就讓人有一種按耐不住的衝動,本該淪為那戶老爺玩物的她們,剛一展現出這股子魅惑就因那家犯了罪過。再次輾轉被人賣到了舞坊,本就身子柔軟,韌勁十足,隻不過跟著舞坊裏的師傅學了小半年舞技就練得一身好舞藝,成為了那舞坊裏的台柱子。


    春紅、秋桃就這麽在舞坊裏待了有一年多,最終被郝林從杭州府買了回來。


    “這兩個人應該沒問題吧!”爾芙指著兩人的畫像,滿眼嫉妒的咬了咬筆頭,輕聲說道。


    “看上去,確是如此,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


    畢竟她們二人這般優秀。那舞坊的老板怎麽就這麽輕易把她們賣了出來,而且據郝林的敘說,他可是並未提及四爺一言一語,甚至連付出的銀子都不是太多。”烏拉那拉氏翻了下手裏的冊子。找到了張保記錄的資料,對著爾芙嫉妒的小眼神,輕聲解釋道。


    “那是有些不對勁,可是殺手也有長得這麽漂亮的麽?”爾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嘟噥了一句,隨即用紅筆在兩人的名字上,勾了個大大的圈子。表示是重點懷疑對象。


    “這殺手怎麽就不能長得好看了。”烏拉那拉氏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抬的招呼過琦香,嘴角含笑的輕聲說道,“給你瓜爾佳主子展示展示,讓她開開眼,真是個沒見識的家夥!”


    說著就推了推爾芙正在勾畫圈子的胳膊,示意爾芙抓緊抬頭,千萬不要錯過這種百年不見一次的好戲。


    爾芙被烏拉那拉氏的舉動,弄得有些發蒙、糊塗,但是還是順著烏拉那拉氏的意思,抬起了頭。


    隻見,之前一直縮在落地罩陰影裏的琦香,居然破天荒地站在了正堂下首的空地上。


    一襲藍粉色的宮女旗裝穿在她身上,顯得很是合身、服帖,勾勒出了女人的玲瓏曲線,巴掌大的鵝蛋臉上,絲毫不見毛孔,小小的櫻桃唇微嘟著,兩彎柳葉眉下是一雙如杏核般烏溜溜的靈動眼睛,將女子的柔媚和少女的俏皮,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塊,本來該算是瑕疵的一顆紅痣,落在眉梢的側下方,仿佛美人落淚一般,真真是美得讓人窒息。


    “原來她這麽美!”爾芙從未想過整日跟在烏拉那拉氏身後如影子般的琦香,居然有這麽一張讓人心動的臉,有些驚訝的失聲叫道。


    “這不算什麽,接著看!”烏拉那拉氏倒仿佛看慣了這樣子的反應般,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指著琦香,笑著接茬說道。


    爾芙又是一陣疑惑,再看琦香,已經動了起來,一把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來的軟劍,迎著宮燈灑下的乳白色光暈,閃爍著寒氣逼人的星光,如遊龍般在堂上舞了起來。


    唰唰唰的破空聲,讓爾芙清楚的意識到琦香這看似舞蹈的舞劍,殺傷力絕對不低,便是比不上那些膀大腰圓的護衛武士,也絕對是個以一當五的好手。


    眨眼間,繡著纏枝紋的輕紗幔帳就碎成了一條條的破布,琦香連大氣都不喘地站在原地,嘴角仍噙著一抹淺笑,似是絲毫不把這事當回事一般,引得爾芙流露出了濃濃的羨慕眼神。


    “這是……”爾芙傻乎乎的拍了拍手,腳下已經不自覺地往琦香身邊走去。一雙如凝脂般的柔荑在琦香身上摸來摸去,嘴裏頭還念念有詞的嘟噥著,“藏到哪裏去了,藏到哪裏去了……”


    琦香被爾芙的小手。摸得滿臉通紅,又不敢動手抵擋,隻能一步步地往後推著,眼神裏滿是求救的盯著烏拉那拉氏,希望自家主子能替她解圍。


    “好啦好啦!”烏拉那拉氏不負琦香之望。對著爾芙招了招手,笑著說道,“她是第二代琦香了,第一代琦香與我一同長大,我學治家看賬的時候,她就跟著師傅學武,後來陪我嫁到阿哥所,再後來年歲大了,家裏就替我尋了她來。


    今個兒就算是讓你見識見識,會武的人。也不都是那些粗胳膊、粗大腿的莽漢,這才是真真正正的高手,平日裏不聲不響的與普通嬌弱女子沒有兩樣,可是動起手來,卻是絲毫不比武林高手差!


    你看過那麽多的話本子,難道還不知道那些武林高手都是擅長於各種各樣的偽裝的,真是白浪費了時間。”說到最後,烏拉那拉氏又是調侃了爾芙幾句,抬手讓琦香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站著,免得習慣了在陰暗處躲藏著的琦香在那麽明亮的光線下不自在。


    琦香紅著小臉回到了落地罩的陰影裏站好。有些懼怕的看了看恢複正常狀態的爾芙,暗道:“這位瓜爾佳福晉真是個怪人,別是跟師傅說的那些喜好特別的女人一樣,以後可得躲她遠著些。”


    爾芙還不知道她之前的失態在琦香的心裏。已經留下了陰影,還在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注意著縮回到角落裏的琦香的一舉一動,那眼神熱辣的就好像看見了頂級翡翠一般,嘴角都已經流出了可疑的液體。


    “行了,你收斂收斂。你都嚇著琦香了!”烏拉那拉氏順著爾芙的眼神,回眸看去,正好瞧見琦香又往陰影裏縮了縮的動作,也注意到了琦香那有些怕怕的小眼神,笑著拉了把爾芙,輕聲說道,“你身邊的瑤琴,比起琦香來,那也是半點不差的,而且還擅長醫術,也不知道爺是從哪裏給你找來這麽個寶貝,連我看著都有些眼饞呢!”


    “阿!?”爾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眼,坐在她下首正在整理記檔冊子的瑤琴,滿是懷疑的問道,“你的功夫也很厲害麽?我怎麽都不知道呢,你還有什麽秘密是沒告訴我的!”


    瑤琴含蓄一笑,輕聲道:“奴婢確實會些個拳腳功夫。”


    果然是高手在民間。


    看著神色如常,絲毫不見傲嬌之色的瑤琴,爾芙簡直有一種看到了金庸老爺子筆下的喬峰、段譽那些武林高手的感覺,將瑤琴當成了傳說中的摘葉飛花就要人性命的高手,恨不得當場就給她磕幾個,隻求她能教她幾招,讓她有個自保的能力呀!


    “行了行了,你又想到哪裏去了,抓緊整理這些冊子,找出那些個可疑的人,找出府裏隱藏著的探子才是正事!”一看爾芙又露出詭異的笑容,烏拉那拉氏就覺得後背一涼,忙抓著爾芙的胳膊搖了搖,低聲提醒著。


    爾芙也意識到了自己個兒的腦洞太大了。


    別說真實中存不存在飛簷走壁、隔山打牛等絕世神功,便是真的存在,那也絕對不是一撮而就就能練成的,而且她都這個歲數了,要是讓她一點點的從蹲馬步學起,她還真是沒那份毅力,所以她還是踏踏實實的當個米蟲好啦,若是有希望就從四爺那混把火銃啥的防身,這才是正道。


    安下心的爾芙,也不再注意瑤琴和琦香,繼續低頭翻冊子去了,依照著張保整理出的冊子,專心致誌的找著可疑的宮女、婢仆,連外院四爺身邊的管事、常隨都沒有拉下。


    ……


    “時辰不早了。”不知過了多久,烏拉那拉氏出言,打破了正院上房的平靜,揉搓著發僵的肩膀和脖子,朗聲說道。


    爾芙聞聲,有些迷惑的抬頭,掃了眼博古架上擺著一尊小小的西洋座鍾,隻見表針都已經指到了淩晨三點的位置上。


    高掛在天際的一輪皎潔明月,眼瞧著就落到了樹梢頭上,顯然是時間不早了。


    “難道爺今個兒沒進後院?”爾芙也學著烏拉那拉氏的樣子,一邊捏著僵硬的肩膀,一邊有些疑惑的問道。也不知道是在問什麽人,畢竟眼下堂上這些人從送著那些賓客離開以後就在這裏,一直沒有離開過,連她們提神用的濃茶和冰帕子都是宮女們自發自動送上來的,從頭到尾就沒人說過一句話,問過一個問題。


    這會兒已經是淩晨時分,便是拿著對牌,後宅裏的這些人也是不能過了垂花門的,要是想要知道前院的情況,便隻有府裏地位有些奇怪的張保能做到了,所以烏拉那拉氏也沒有客氣,抬頭捏了捏眉心,朗聲吩咐道:“張保,你去前頭看看吧!”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張保也沒推辭,畢竟他的地位在特殊,也不能和烏拉那拉氏這樣子的主子頂著幹,何況他也惦記著前麵的情況,照說四爺今個兒絕對不會不守規矩的歇在前麵,駁了烏拉那拉氏的臉麵,獨自歇在前院。


    想到這裏,張保的心裏頭就著急了,拱了拱手就往外走去。


    “別裝用功了。”烏拉那拉氏也知道四爺逢初一、十五,必定要來到她院子裏留宿,但是卻不像張保那麽了解前麵的動靜,所以倒是沒有太多心,似斷了電一般的癱在了太師椅的靠背、扶手上,對著還埋頭翻記檔冊子的爾芙,笑著說道,“這都這麽晚了,咱們也該吃點東西了!


    琦香去後頭小廚房裏看看,給我和你瓜爾佳主子一人來一碗熱騰騰的元宵,其他的你自己個兒掂對吧!”烏拉那拉氏最後這句話是對著陰影裏站著的琦香吩咐的。


    琦香忙應了個聲,就從後門直接去了西北角的小廚房。


    小廚房裏的灶裏留有火種,用來溫著灶上的水,隻是灶上伺候的幾個大師傅都已經回去歇下了,琦香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打消了去後罩房裏叫醒他們的想法。


    隻見她動作麻利地從窗邊的長條工作台下,找出了一笸籮半凍著的元宵,又從櫃櫥裏找出了幾塊醬牛肉等涼拌菜的材料來,三下五除二就弄出了四盤鮮香可口的小菜,那邊灶上煮著的元宵也出了鍋,裝在了青花瓷的大海碗裏,穩穩當當地擺在了存著炭保溫的食盒裏,往上房走去。


    “砰!”哪成想,她剛走到後門門口,一聲悶響就傳了出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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