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側福晉,奴婢一會兒糾纏著那兩人,您隻管往娘娘那裏跑,那裏有皇上為娘娘安排的暗衛和貼身女官!”毓秀趁著那兩人還為走近,忙貼在爾芙耳邊,低聲囑咐道。


    說完,也不管爾芙是不是聽明白了,便直接往身後那兩個宮女跑去。


    爾芙看著毓秀動若脫兔的瀟灑動作,愣了愣神,隨即也顧不上什麽同甘共苦的大意,抱著孩子就往綠蔭軒跑去,那動作靈活地比起吊在梢頭的猴兒還靈便些,絲毫看不出是個還沒有出月子的產婦。


    “砰砰砰……”一陣拳腳加身的動靜,讓爾芙這個產婦跑得更快了兩分,可是許是命裏有此一劫,爾芙已經跑出了飛人的速度,但是她還不等跑到綠蔭軒的月洞門,便被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道抓住了後衣襟。


    “爾芙,爺回來了!”四爺熟悉的聲音在爾芙的身後響起,聽得爾芙真有些喜極而泣的感覺,卻不想一回頭就看見四爺黑著臉的模樣,剛要辯解兩句,便被四爺一把將她摟入了懷裏,讓她已經到嘴邊的委屈,一下子就咽進了肚子裏。


    四爺攏了攏爾芙那散亂如草窩一般的長發,阻止住了爾芙掙紮的動作,護著爾芙往綠蔭軒走去,將身後幾具橫躺豎窩的屍身留給了蘇培盛領人收拾。


    他沒有想到那些所謂的兄弟狠辣至此,不過是皇上老爺子隨口一句“龍鳳呈祥,大吉之兆”就為這雙還不懂事的小家夥兒引來了殺機。也虧得有玉靜和大嬤嬤拚死相互,這才讓爾芙和玖兒、小九跑出了那間睡房。


    老八把持內務府多年,竟然有了這樣大的勢力。隻不過三天工夫就安排了這麽一出大戲。


    “剛剛前麵出了什麽事!”德妃娘娘隨意一瞥就看見了爾芙裙擺上的血痕,也注意到了四爺袍擺上的破損,臉色一凜,沉聲問道。


    “無妨,不過是些跳梁小醜罷了!”四爺攬了攬爾芙瑟瑟發抖的身子,同樣沉著臉說道。


    德妃娘娘沒有追問,不過猜也猜得出來是怎麽回事了。看著爾芙那赤著腳踩在地毯上的可憐樣子,忙吩咐宮人伺候著爾芙去洗漱一二,進內室歇息去。


    “毓秀還好吧?”看著爾芙一步步走進內室。德妃娘娘這才壓低聲音問道。


    “兒臣趕過來的時候有些晚了,怕是……”四爺搖了搖頭。


    四爺的話沒有說完,德妃娘娘卻也聽明白了,想來是為了護著爾芙和一雙龍鳳胎逃出險境。而命不久矣了吧!


    “她自小就跟在本宮身邊伺候。看著本宮從嬪位一步步走到今日,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老四要好好的安葬她才是!”德妃娘娘捏著手裏的念珠默念了一段往生咒,這才整理好了紛亂的心情,低聲說道。


    四爺點頭應是,聽著內室裏水聲停了,有些窘迫的望了望那虛掩著的碧紗櫥,一雙手也握緊了太師椅的扶手。便像毛頭小子似的沒個穩重。


    “去看看她吧,怕是嚇壞了!”德妃娘娘看著向來穩重的大兒子有這樣莽撞的一麵。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但是也不想做那礙眼的燈泡,抬手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便起身重新回到了佛堂裏跪在了蒲團前,望著那悲天憫人的觀音大士的鎏金佛像,繼續做她的功課了。


    四爺故作平靜的走進了碧紗櫥,看著爾芙白著一張小臉的半倚在床頭落淚,也顧不上還有婢女在跟前伺候,忙大跨步的上前坐在了床邊,將爾芙緊緊的攬入懷中,輕聲說道:“別怕,一切都有我在呢!”


    “爺……”爾芙哽咽的喚了一聲,便說不出話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


    當看見身後那兩個膀臂壯碩的宮女時,她真的以為自己就要這麽完了,甚至連一雙剛降世的寶貝都要隨著她一道完了,她的心就好似被大手用力揉捏般疼著。


    在剛剛那樣的場景下,她真的有點怨恨四爺!


    怨恨四爺為何不替她安排兩個武力高強的婢女伺候著,怨恨著這一切的策劃者……


    這一切的怨恨都在她腦中那樣徘徊著,在看到四爺如天神般降臨時,她都有些轉不過這個勁,恨不得狠狠一巴掌閃過去,質問四爺為何連妻兒都護不住,讓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要麵對這樣的險境。


    幸虧她沒有這麽做,不然她這會兒就真的沒臉見四爺了!


    畢竟四爺之前安排給她的婢女中就有懂拳腳功夫的,是她不習慣陌生人在跟前伺候,將那兩人安排在了外麵伺候,這才造成了遇到危險救援不及時的現象,並非是四爺安排的不周到,實在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no zuodie!


    這句話在任何時間都受用,要是能重來,她絕對不會隨著性子來的,那樣玉靜就不會衝到她身前替她擋刀,毓秀姑姑也需要為了糾纏住那四個看起來就很凶的宮女而遇險……


    想到這裏,爾芙顧不上懊惱自己的過失,忙推開了還緊摟著她不撒手的四爺,低聲問道:“玉靜她們還好麽?毓秀姑姑還好麽?”


    “還好!”四爺不敢告訴爾芙真相,他怕刺激到爾芙想不開,又不想騙爾芙,隻能挑了個還算合適的詞糊弄過去,打算等到這事慢慢淡去,再提及此事。


    “我想去看看她們!”爾芙瞪著眼珠子說道。


    “別去了,你身子還不大好,一會兒還要讓太醫來瞧瞧呢!”四爺重新將爾芙拉回到懷裏,拍著爾芙仍然有些發抖的身子,低聲說道。


    爾芙是親眼看著玉靜被刀戳中的,拔出利刃時的那道血箭直衝房頂的承塵。向來是劃破了重要的血管了,不然不會有那樣的威力。


    至於毓秀姑姑……


    那四個人來者不善,絕對是要下狠手的。估計情況也不會好!


    而四爺那瞬間僵硬的臉,也證明了她的猜測。


    “讓太醫好好照顧著她們,好麽?”爾芙喃喃道。


    “放心吧,蘇培盛已經領著太醫去給她們的治療了,好藥也會源源不斷的送過去,你就別擔心了!”四爺低聲安撫道。


    一直不曾被四爺注意到的龍鳳胎,這會兒終於不甘寂寞的哭了起來。


    “這是……”四爺替爾芙往腰後塞了個枕頭墊好。這才有些不敢靠近的看向了玖兒和小九,指頭隔著看不見的空氣指著那一雙龍鳳胎,有些驚訝的問道。


    “男孩叫玖兒。女孩叫小九,我希望她們能平安久久!”爾芙拉了拉搭在身上的錦被,擰著衣襟說道。


    四爺僵著臉抱起了一雙兒女,低頭看看小九那胖嘟嘟的小臉。俯身親親玖兒那光滑的大腦門。笑得好像大傻子似的呲著牙,下巴上那撮山羊胡忽閃忽閃的抖瑟著。


    “怎麽也不等我回來給孩子們取小名呢!”四爺傻笑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起名權就這般丟了,有些懊惱的說道。


    “我還給弘軒也起了個小名,叫平兒。”爾芙又潑了一盆冷水,似是故意和四爺較勁似的說道。


    四爺真是被氣著了……


    要不是他這會兒抱著孩子手騰不出來,他一定要好好給這小妮子上堂體罰課,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你你你……”四爺膛目結舌的瞪著爾芙就說不話了。


    爾芙眨巴著水蒙蒙的雙眸。扯了扯四爺腰間係著那枚巴掌大的玉佩,含淚說道:“當時爺不在。也沒個能主事的人,可不就得我做主了,難不成就這麽小阿哥、小格格的叫著阿!”


    “委屈你了!”四爺聞言,那滿肚子的怨氣都散了。


    這次突然被康熙爺留在宮裏,四爺也沒有想到。


    而且老爺子擔心他和太子聯係各自的幕僚出主意,又將他們身邊人都打發去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讓他想給爾芙送個消息都做不到,要不是後來老爺子知道爾芙產子的消息,安排了德妃娘娘和福晉她們出宮照顧著,他在宮裏還真是安不下心來。


    爾芙也不過就是隨口說說,她其實這麽早就給玖兒定下了小名就是為了避免那個敗家子似的乾隆皇帝的名諱——弘曆。


    “皇上親自給玖兒和小九定了名字。


    阿哥就叫弘允,希望玖兒能允文允武;格格叫蕙兒,希望小九蕙質蘭心。”四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放下了手裏抱著的一雙龍鳳胎,從衣襟裏取出了一本明黃色封麵的冊子,笑著送到了爾芙手裏,輕聲說道。


    康熙的字很有風骨、力道。


    灑金的米黃色紙上寫著幾個大字和數十個小字,不單單有爾芙熟悉的繁體字版的漢字,還有那些彎彎曲曲似小蝌蚪一般的滿文,看起來很是正式。


    “咱們玖兒和小九這麽快就有名字了!弘允、蕙兒,好聽,都好聽!”爾芙笑著嘟囔著,珍惜無比的將那冊子放到了枕頭下麵,打定主意要拿框框裱起來。


    這可是康熙爺的親筆,而且不管是墨、還是紙都是一等一的,這絕對是老值錢了。


    隻是太興奮的爾芙忘記了她壓根沒有回到現代的打算,而且就她手裏這冊子拿出去,絕壁會被人說是贗品好伐,還會被人笑她是個大傻子,連最基本的雍正有幾個子女都沒搞清楚就出來糊弄事,所以這注定隻能存在箱籠裏收藏了。


    “你喜歡就好!”四爺看著爾芙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小樣子,也勾起了唇角,將剛剛回園子就遇到那幕慘事丟到了腦後,將兩個小家夥又一次排排坐的擺在了床尾,攬著爾芙的肩膀一道靠在了床頭,笑著說道,“你姐姐也產子了,取名胤祈,與你同一天產子,雖然早產了些日子,但是底子打得好,多養些日子就沒事了!”


    “之前就聽人說了,隻是一直沒有得到具體消息,不想倒是錯過了給姐姐的阿哥送洗三禮了!”爾芙羞澀的攏了攏鬢邊的碎發,臉頰緋紅的低聲說道。


    “睡一會兒吧,一會兒太醫過來,我再叫你!”四爺攬著爾芙說了會兒閑話,注意到爾芙眼下的青色,有些心疼的說道。


    爾芙微微點頭,順著四爺的胳膊就滑了下去,扯了扯滑到腰間的被子,枕著四爺伸著的修長大腿,聞著四爺身上熟悉的鬆香味,如乖貓兒似的窩成一團的就閉上了雙眸。


    這一覺,爾芙睡得很安穩。


    一直到日落暮鼓敲響,婢女點起了廊下懸掛著的宮燈,昏黃的燭光灑滿內室,四爺才輕聲喚醒了爾芙,吩咐安頓好玉靜和毓秀等人住處的蘇培盛將膳房早就準備好的飯食送到了內室裏。


    “蓮花館那邊還要收拾收拾,我和額娘已經說好了,你就先住在這裏吧!”四爺一邊替爾芙布菜,一邊捧著熱粥送到了爾芙唇邊,含笑說道。


    “那娘娘呢……”爾芙嚼著白灼小白菜,含含糊糊的問道。


    “額娘已經搬到牡丹台那邊住著去了,怕吵著你就沒有收拾這邊的東西,等明個兒再讓宮人過來拿就行了!”四爺說著指了指櫃子上擺著的箱籠,又將剝去了蝦殼的大蝦捏著蝦尾送到了爾芙嘴邊,一幅生怕她吃不飽的樣子,愉快的進行著並不熟練的喂食舉動。


    片刻工夫,爾芙就被四爺塞了個半飽,瞧著四爺那雙沾滿了油漬的大手,咬著一顆小丸子沒心沒肺的笑了。


    “剛剛睡醒就別吃得太飽了,等晚點再用些蓮子粥,先喝藥吧!”四爺注意到爾芙的眼神,笑著從床邊放著的繡墩上拿過了帕子擦手,又擦了擦她嘴角沾染著的油花,輕聲解釋著。


    一想到要喝那苦得讓人發寒的湯藥,爾芙往床裏蹭了蹭。


    “嘶……”原本沒動彈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動彈,爾芙就覺得仿佛有一隻大手在抓著她的五髒六腑往下拽一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栽倒在了床上,一雙手緊緊攥著織金錦的被麵,眼淚在眼圈裏打轉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快塞到衣服裏暖暖!”四爺慌忙起身挪開了擺在床上的炕桌,拿著小宮女早已經準備好的艾草銅棗和灌了熱水的湯婆子往爾芙手裏塞。


    爾芙咬牙將有些燙手的湯婆子塞到了肚子上捂著,又將銅棗都係在了後腰上,這才坐正了身子,眼圈泛紅的問道:“我怎麽了?”


    “你還沒出月子就抱著孩子這麽瘋跑,惡露未止又生,所以才會覺得格外不舒坦,隻要按時喝藥,過些日子就沒事了!”四爺的大手一直放在爾芙的腰上,摩挲著爾芙那豐腴了兩分的腰肢,滿是心疼的說道。


    “難怪肚子這麽疼!”爾芙笑著點了點頭,低聲嘟噥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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