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當爾芙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晌午時分。


    “主子,您可算是醒過來了!”爾芙剛一動手指,原本站在床柱旁抹眼淚的玉靜就撲到了床邊,尖聲叫了起來。


    爾芙揉著還有些發脹的腦袋,撐著酸疼的身子,勉強睜開了一雙朦朧的睡眼,看著眼前眼圈青紫鼻頭泛紅的玉靜,擠出了一抹安撫似的微笑,“你這丫頭哭得好醜!”


    “主子,您稍微緩緩,奴婢這便去請了主子爺和太醫過來!”玉靜說著就往外跑去,徹徹底底的忽略了爾芙那求助似的小眼神。


    望著近在咫尺的角幾上擺著的茶具,爾芙抿了抿幹得裂開細紋的唇瓣,無奈的笑了笑。


    玉靜剛剛跑出去不久,便領回了同樣眼圈泛青的四爺和胡太醫。


    看著胡太醫那縷花白的胡子都沒了往日的整齊,一襲熨燙筆挺的官袍,這會兒也皺巴巴的掛上了茶漬,配合著那張抽抽著嘴角的苦臉,爾芙不禁走神的笑了笑。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四爺冷著臉說道。


    “爺,您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爾芙被子下的小手不安的擰成了麻花,低眉順眼的陪著小心說道。


    四爺冷冷一撇嘴,沒有理會爾芙的問話,反手扯過了還在後麵愣神的胡太醫就甩在了床前,冷聲道:“看看側福晉的身子可大好了!”


    爾芙抬眸,正對上胡太醫欲哭無淚的喪臉,眼角瞟著明顯氣大發了的四爺,很是不安的動了動身子,不等她問問到底發生了事情。四爺的低吼聲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還想著使小性子,要不是這次蘇培盛那奴才反應的快些,你就徹底沒命了!”四爺指著爾芙那張懵懂的臉,氣不打一處來的吼道。


    啊咧!


    爾芙聞言,神情一怔,要是她沒有估計錯,她的這場落水就是被茉雅琦算計了才對。為嘛作為受害人的她要被犯罪人的爹這麽罵著。該不是四爺打著要護著茉雅琦的主意,所以和她玩先發製人呢吧!


    “爺,這次我落水並非我不小心。而是有人存心害我,便是有錯,也該是那人的錯吧!”爾芙眨巴著滿是淚光的眸子,低聲說道。


    胡太醫跪在床前。保養得宜的手有些顫抖的無處安置,看著已經吵起來的四爺和側福晉。忍不住的想念起了昨個兒對他和風細雨的福晉烏拉那拉氏了,更有些求救似的看向了玉靜。


    玉靜見狀,忙擰了擰頭,明哲保身的選擇了自保。無視了胡太醫那如泣如訴的小眼神。


    昨個兒自家主子落水,那四爺是動了雷霆之怒呢,往日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滿是陰狠之色。一雙狹長的鳳眸更是點燃了小火苗,連自家主子身邊伺候的其他幾個丫鬟都被丟到了張保、陳福手裏。要不是擔心主子身邊沒有得力的人伺候著被人鑽了空子,怕是她這會兒也在被人審問著呢!


    免受皮肉之苦的玉靜表示,咱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降低存在感,免得被台風尾掃到。


    反倒是四爺在爾芙那一臉不忿的模樣下蔫了,抬手擺了擺,“胡太醫,爺請你來是為了側福晉診脈的,不是讓你來看熱鬧的!”


    胡太醫心裏罵娘,麵上卻是恭敬非常,忙歉然的對著爾芙點了點頭,取出了隨身帶著的娟帕搭在了爾芙腕間,便屏息凝神的搭住了爾芙還顯著青紫的手腕。


    “回王爺的話,側福晉的身子還好,隻需要再服用幾劑安胎藥和祛除風寒的藥湯就能痊愈了!”胡太醫看著爾芙那恨不得立時三刻就往下掉的金豆子,往日拽文嚼字的臭毛病立馬就丟了個一幹淨,三言兩語說完,丟下一句下去開方子煎藥就撒丫子的往外走去。


    說走都是客氣的,那要不是礙著四爺那張臉太黑,胡太醫能當場就跑一個給他瞧瞧。


    胡太醫這個見慣了風雨,深知保命秘訣的家夥跑了,不單單是玉靜在心裏將他罵了個半死,連被爾芙那委屈眼神盯得有些發毛的四爺都驚了好伐。


    “無事就好!”四爺原本那股子火氣被爾芙看得煙消雲散,滿心都是對爾芙的歉疚。


    畢竟他昨個兒看爾芙一直昏睡不醒,便將一肚子火氣發泄到了當時在場的幾人身上,得到了一個讓他嘔血的答案,對著爾芙那張委屈的小臉,他好心虛有木有!


    “爺,可是事情又讓你為難了!”爾芙苦笑著問道。


    自打她入府,幾次遭人暗算,幾次險些喪命、喪子,每次她都心疼著四爺的為難,一忍再忍,忍了再忍,差點就要變成忍者神龜了。


    再見四爺那張滿是為難和心虛的臉,爾芙隻覺得往日壓在心裏頭的委屈一下子就爆發了起來,原以為一直不曾怨恨過四爺的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直麵本心。


    她是怨恨著的……


    她怨她無能,不能保護好自己和孩子;她怨他不能賞罰分明;她怨那些女人心狠手辣;她怨他不能為她做主……


    怨得太多,爾芙一時間不想要再看到四爺那張臉,她不想再聽見四爺對她說什麽了!


    “我有些累了,玉靜送爺出去吧!”爾芙徑自縮回了被子裏,一張小臉慘白如紙的躺在暗紅色繡並蒂蓮的枕麵上,語氣中滿是寂寥的無力說道。


    “爾芙……”四爺心知爾芙的委屈,卻又惱她不聽他的解釋就發火,聲音難免多了些冷意,卻不想正好觸碰到了爾芙那根敏感的神經。


    玉靜為難的攪了攪手指頭,最終覺得還是自家主子的身子重要,頂著四爺那要殺人的眼神,磕磕巴巴的說道:“主子爺一夜未睡,不如還是到偏廂歇歇吧,稍候主子好些,奴婢再去請您過來!”


    看著爾芙那白得沒了血色的小臉。又知這次的事情與茉雅琦有關,四爺咬了咬牙,點頭往外走去。


    四爺的身影消失在爾芙眼前,她那在眼圈裏打轉好一會兒的淚珠子,終於掉了下來,滴落在暗紅色的被麵上留下了一個個水痕,滿是陰霾之色。


    “主子。您不知道昨個兒夜裏爺都急成了什麽樣子。聽了那撐船的宮人的話,直接就拎著劍闖進了二格格的睡房,要不是下麵人攔得快。怕是就要出人命了!”玉靜知道自家主子心裏委屈,卻也不得不提主子爺說句話了。


    昨個兒夜裏,她們眼看著爾芙脫力的掉進了水裏,紛紛匆忙的往水裏蹦。好不容易才把爾芙平平安安的拖到了船上躺平,還來不及看上一眼。四爺就已經從另一艘上轉了過來,徑自脫了衣裳為爾芙保暖,這才讓她免受風寒侵擾,又連夜闖到了暢春園。頂著巨大的壓力將專門照料聖上身上的禦醫都請來了。


    隨著爾芙的昏迷不醒,四爺的脾氣越來越暴躁,連救人上船的蘇培盛都沒落個好字。更是直接將那空著的院子當成了刑部大牢,將當時在爾芙身邊伺候的丫鬟和幾個撐船的宮人都審了一遍。


    一直到爾芙蘇醒。玉靜去請,這之間四爺連眼睛都不曾閉一下。


    這些在玉靜看來的很是不得了的舉動,可是卻溫暖不了爾芙的心。


    穿越前,爾芙就是個懷揣著童話般完美戀情的少女,即使來到這裏,經過重重事情打磨,往日理想中的愛情已經忘了個八九不離十,但是她還是在心裏希望四爺是真心待著她的,是可以為了她而對上所有人的,便如那些寵文裏的男主一般,不容許心愛的人有一分一毫的閃失。


    隻是這一切都似乎遙不可及,一次次的忍耐,讓她累了。


    爾芙擰著眉毛的望著床頂上繡著的富貴綿延圖案的帳子,陡然一笑,暗道:不單單是話本子騙人,網絡小說也是騙人不淺,若是沒有看過那麽多一對一的愛情,許是她這會兒就不會這般失望的心痛吧!


    “主子,您可是覺得哪裏不舒坦?”玉靜看著爾芙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模樣,徹底嚇傻了,也顧不上舉止是不是符合規矩了,一下子就撲到了爾芙身側,抓著爾芙那雙冰涼的手,尖聲問道。


    “你說為什麽男人這麽花心!”爾芙茫然回首,低聲問道。


    是呀,若是她能早那麽十來年就來到這裏,若是她能如小說裏那些女主般成為出現在他身邊最早的女人,那些尋她麻煩的李氏等人,乃至於現在等不及除掉她的茉雅琦是不是都不會出現了。


    她寧可像小說中那些陪著男主曆盡艱險登上高位,成為男主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女主一般,也不願意這般坐享其成的享福,看著那些算計一次次的來襲……


    如果她是董鄂妃該多好,哪怕隻是光華一刹的煙花,起碼她愛得恣意,起碼她身邊的男人是隻愛著她的!


    “主子,您就不要胡思亂想了,爺已經將二格格送回到了德妃娘娘身邊,以後也會直接從宮裏發嫁,再也不會回到府裏害您了!”玉靜被爾芙的話嚇得不輕,手麻腳亂的捏著帕子擦拭著爾芙眼角的淚痕,低聲說道。


    爾芙聞言,嗤鼻一笑,這是打算讓她就這麽吃了啞巴虧吧!


    以後都不會回到府裏了,直接從宮裏發嫁,還不是怕她衝動之下傷了他的寶貝女兒!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就讓茉雅琦把她推下水淹死好了,即便是為了給瓜爾佳府一個說法,茉雅琦也不會再有風風光光出嫁的那一天了!


    “我有些累了,想睡會兒,你也下去歇歇吧!”爾芙扯著被子翻了個身,將背影留給了玉靜,低聲吩咐道。


    以往她覺得身邊都是四爺安排的人是一種關懷備至,可是這會兒身邊沒個體己人,讓爾芙連心裏頭的委屈都不知道對誰說明,連痛快痛快的發泄話都沒地方說,還真是讓爾芙越想越鬱悶。


    爾芙就這麽胡思亂想的再次進入了夢鄉,玉靜得了吩咐,卻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她不是個傻子,眼見主子的情緒明顯不對。這要是不守在身側,倒是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那四爺一定會扒了她的皮的好伐!


    正當玉靜靠著床柱發呆,暗罵高高在上的二格格是個惹禍精的同時,四爺一臉沮喪的走了進來,看著連睡夢中都緊蹙著眉頭的爾芙,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更是悶得一塌糊塗。


    剛剛爾芙的眼神。四爺看得分明,那是滿是埋怨已不想說的眼神,他一次次的告訴她。要相信他能保護好她,他不會讓她受傷害,可是她卻一次次的被人算計,一次次的被傷害。說到底都是他無能,若是他能早些發現茉雅琦的不對勁。她就不會遇到這樣的危險。


    旁人都以為他四爺為了側福晉昏睡不醒,而暴怒的牽連旁人,可是隻有他心裏明白,若不是禦醫無意中注意到了爾芙衣袂上沾染的一抹幽香。又從丫鬟口中得知爾芙曾吃過魚肉,這般兩項對衝,爾芙才會似醉了酒一般昏昏沉沉的跌下船。他也會以為隻是側福晉的不當心罷了,畢竟爾芙有多怕水。他是看在眼裏的。


    想到這裏……


    四爺又不禁暗恨自己,恨自己意亂情迷的跟著李氏先行離去,若是有他陪在爾芙身邊,再加上左右丫鬟的小心護著,即便爾芙頭腦不清楚,身子也重了些,他也能扶著她穩穩的上船。


    哪怕不能順順利利的扶著爾芙上船回來,他也能做主留了爾芙在畫舫上歇息一晚,不是讓兩個不能做主的丫鬟陪著暈乎乎的爾芙,眼看著茉雅琦攔著救援之路而束手無策。


    “哎……”四爺抬手攏了攏爾芙鬢角的碎發,又扯過了玉靜手裏的帕子擦了擦爾芙腦門上的汗珠子,歎了口氣。


    “主子不過是剛剛醒來有些犯迷糊,稍候就好了,主子爺不必這麽擔心!”玉靜眼看著那條她最喜歡的蝶穿百花的帕子被四爺大力的擰成了梅幹菜,心疼得一顆小心髒碎成了餃子餡,卻不得不放柔了聲音安撫著,不禁又為她身為奴仆的沒節操留了一把老淚。


    四爺無聲的搖了搖頭,便這樣靜靜地坐在窗邊陪著爾芙,一直到爾芙發出一聲嚶嚀緩緩醒來,才低聲交代了玉靜保密,匆匆領著人離開。


    日落時分,與此事無關的玉華、玉涵等人也都被送回到了蓮花館中,一份經陳福、張保整理的口供送到了四爺手邊,看著那上麵整齊幹淨的墨字,四爺那緊握著拳頭攥得更緊了。


    這件事從發生到結束,爾芙因為戒備李氏會對她和她腹中的子嗣下手,所以一直躲著李氏,連上船、下船都有意閃避開了,所以從頭到尾能接近爾芙,且讓她沾到那股子幽香的人就隻有茉雅琦。


    事後,玉靜也證明當時她上前檢查的時候,確實在茉雅琦身上聞到了一股很是清幽雅致的味道,她當時還覺得那香料的味道很是好聞,有心過後問問茉雅琦身邊伺候的人名字,也為爾芙準備一些。


    至於隨後的事情就更好看清了,比如茉雅琦故意跳到船上,引得本就有些晃蕩的船身更是不穩,又刻意在矮榻上留下了些水漬,引得爾芙側滑到船外,同時她見爾芙抓住了船沿,又擋在了玉華、玉靜身前,斜著身子趴在艙裏,讓兩人沒有機會上前,更是下手想要掰開爾芙緊抓著船沿的手。


    而爾芙指間那一個個半月狀的細小傷痕,也正好證實了這一點。


    至於一直隱藏在水下抓著爾芙往下拖的那兩個小太監,也已經被陳福在園子裏揪了出來。


    其中之一就是茉雅琦從宮裏帶出來的一個,因自小長在江邊,最擅長閉氣潛水,再加上嘴裏叼著葦管,倒是如行走平地般的輕易。


    至於另一個則是那撐船宮人的兄弟,這幾日與茉雅琦身邊的一小宮女走得很是親近,更是手裏握著茉雅琦的貼身玉佩,據說茉雅琦已經答應事成之後,便將身邊那才十六歲的小宮女許給他當對食。(未完待續)


    ps:ps:下章開始冷戰,並進入謀劃階段,女主要開始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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