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關係就是這麽奇妙,有時候明明互看不爽的兩個人,也可能因為星點小事而成為交好的朋友,便如此時的爾芙與烏拉那拉氏兩人,同為四爺府裏的女人,當寵愛與權勢不在困擾她們,她們就是朋友。


    “主子,主子不好了!”烏拉那拉氏正和爾芙說話說的興起,福嬤嬤突然推門闖了進來,滿臉皆是慌張失措,聲音都有些差音了。


    烏拉那拉氏微微蹙眉,瞄了一眼爾芙,沉聲道:“什麽主子不好了,我們這不是都好好的麽?”


    “主子,孝思堂柴房著火了!”福嬤嬤顧不上請罪,忙指著孝思堂的方向說道。


    爾芙不自覺的抓住了烏拉那拉氏的手,希望能找到一絲安慰。


    木蘭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鬟不要緊,但是孝思堂卻是四爺在莊子上靜思的地方,平日裏都是有陳福、張保安排的暗衛負責守衛的,這會兒突然起了火,這說明的問題就很嚴重了。


    府中是該有多不安全,才能讓四爺靜思的地方都起了火,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烏拉那拉氏的情緒略比爾芙平靜些,但是那緊鎖一團的秀眉,卻也泄露了她心裏的隱憂。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讓張保和陳福過來!”烏拉那拉氏勉強維持著麵上的平靜,一雙手攥的爾芙都有些疼了,兩人卻都毫無察覺。


    福嬤嬤再次飛一般跑了出去,烏拉那拉氏和爾芙才頹然的坐在了美人榻上。肩並肩的依靠在一起。


    原本那剛剛平靜下的情緒,如今因為孝思堂的起火再次被點燃,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能安撫住的。連信心篤定的爾芙都不由的產生了一絲懷疑,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她的到來,影響了本來屬於四兒的運道。


    兩雙手顫抖的交纏在一起,爾芙心底充滿了悔恨,若不是她改變了曆史,若不是她奪得了其他女人在四爺心目中的地位,若不是她成日說那些兄弟齊心的話……


    當初瓜爾佳爾芙在夢中一而再的提醒她。切莫想要改變曆史,不然不單單是她會悲劇,所有人都會悲劇。


    可是她總是想著隻是那麽一點點無所謂。不管是她想要研究水力發電和風力發電,她想著隻是提個想法,並不是短時間內會實現便無所謂,如今現實卻實實在在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說到底。她就是有私心的。她想著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想著要去爭奪四爺的注意,想著避免那場曆時幾十年的浩劫,她不想要看她的祖國成為東亞病夫,她想著憑她的努力卻產生那麽一星半點的變化,可是命運卻如此戲弄她。


    如果四爺不能登基,那依靠著那些朝臣勢力登上大寶的八爺真的能做好一位明君麽?亦或是掌著兵權的直郡王,他一心想要謀奪帝位。他真的能成為一位聖明君主咩?


    不是她對四爺盲目崇拜,而是她聽著那些關於諸位皇子的傳聞。她真的不覺得康熙爺的眾多兒子裏,除了他培養了幾十年的太子和四爺外,還有人能做的更好。


    爾芙陷入了莫名的慌亂之中,一張臉慘白慘白的,沒有半點血色,身子也涼了下去,讓原本還注意著外麵動靜的烏拉那拉氏都嚇到了。


    不得不說,爾芙這腦洞開的有點大,都說關心則亂,很明顯爾芙就是陷入了她思想的怪圈中……


    曆史如果那麽容易就被更改,那這時代不是早就亂了套,所謂的蝴蝶效應,那也會被各種各樣的因素所影響,更何況命運總是會偏離人們預想的軌道,讓曆史按照一定的規則前進著。


    爾芙這麽個不起眼的小女子引起那麽一點點混亂,早就已經因為種種意外、巧合所更改了回來。


    陳福不在莊子裏,這會兒正在京城的四爺府中忙碌。


    張保聽說內院福晉叫他,也顧不上盯著人滅火,直接換了身幹淨的袍子就往榮月閣跑去,看著兩個同樣臉色發青的女主子,他就知道他麻煩了,心裏暗暗祈禱四爺快快回來。


    “孝思堂到底怎麽回事!”烏拉那拉氏在福嬤嬤的攙扶下坐在了外間的榻上,手裏握著溫熱的茶盞暖著,一雙鳳眸閃著幽光,厲聲問道。


    “主子容稟,那不過就是個不長眼的丫頭打發了燭台,引起了那麽點點火苗,以訛傳訛的傳到了主子這裏,怕是驚到主子了!”張保大事化小的說道。


    畢竟那都是昨個兒四爺吩咐將那丫頭鎖到孝思堂,隻是為了引出真正的幕後人,卻不想那幕後人這麽大的膽子,連放火燒房子的事情都想得出來。


    “你確定隻是點點火苗?”烏拉那拉氏嗤鼻一笑,瞄了一眼那燒紅的半邊天,沉聲問道。


    張保在心裏扇了自己一個嘴巴,連連叩首,隻說是爺吩咐的,不讓告訴內院裏的主子們,希望福晉不要再問了。


    爾芙不等烏拉那拉氏開口,便已經扶著扶手站起了身子,三步並作兩步的挪到了張保身前,半蹲下身子,雙手扶著張保的肩膀,一雙杏眼看著張保那雙閃著精明的眼睛,低聲問道:“張公公,我不問你前頭發生了什麽,我隻想問一句,爺他好麽?”


    說著話,爾芙的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大有張保說句不好就哭出來的意思,可是卻也讓張保有些張不開嘴了,畢竟這美人垂淚,總是一件很漂亮、很讓人心疼的事情。


    懊悔的情緒,一直壓在爾芙心裏,讓爾芙就好似落水的人一般,隻希望能抓住那麽星點的希望,讓她相信她並沒有害了四爺。


    “主子爺在宮裏都好,請主子們放心!”張保胸脯拍得duang duang響。眼神堅定的看著爾芙的雙眸,一字一句的說道。


    “好就好!”爾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吸了口氣。雙手捂著臉,如小孩子般蜷著腿,哽咽的說道。


    烏拉那拉氏看著爾芙為了四爺的安然無恙痛哭流涕的模樣,再次感歎這女子對四爺的感情太過真摯,甚至比她還要更真摯些,她不關心四爺為什麽在宮裏出不來,她隻是想知道四爺都好就好……


    “你先去外麵忙吧。若是有什麽消息,盡快來報!”


    既然知道了四爺都好著,烏拉那拉氏可不能看著爾芙在下人麵前出醜。也不想讓張保在她這耽誤工夫了,勉強的笑了笑,抬手打發了張保,扶著無聲落淚的爾芙坐在了榻上。吩咐丫鬟送了帕子和熱水進來。


    “傻丫頭。哭得這麽醜,也不怕爺瞧著厭了你!”烏拉那拉氏拿著溫熱的帕子一絲絲的擦去爾芙臉上的淚痕,笑著說道。


    ……


    時值正午,乾清宮外站滿了滿八旗大臣和漢臣,與諸位皇子,原本在毓慶宮中被禁錮著的太子穿著一襲有些沾染了汙穢的杏黃色太子服,滿是狼狽的跪在正門口的石階下。


    四爺說不好他對他這個二哥的心情,一方麵他欣喜著這個如中流砥柱般的太子要倒黴了。一方麵他又心疼二哥,看著太子已經有些皺紋的臉。看著太子那低著的頭,看著左右那些厭棄、幸災樂禍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將那些一臉嘲諷的人都統統趕走,可是他卻做不到。


    “哥,這到底是怎麽了?”平日與他素不親近的老十四湊到了四爺跟前,眨巴著眼睛低聲問道。


    四爺送給了他一枚白眼,略微側了側身子,“閉嘴,老實聽著就是!”


    “切……明明就是不知道,居然還裝深沉,你不告訴我,我就問八哥去!”老十四還是小孩子心性,再加上被德妃娘娘寵溺著,對四爺真心不算尊重,這會兒瞧著四爺黑臉,扯了扯袖子,氣鼓鼓的說道。


    “找八哥,你還找鸚鵡去呢!”四爺原本不是個玩嘴的人,但是這會讓聽說他要去找老八說話,心裏還是有些堵得慌。


    老十四臉色一青,剛要開口說話,便聽見乾清宮內傳來了召諸皇子覲見的聲音,忙整理了些衣冠,板著包子臉,一臉我很嚴肅的模樣,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隨著諸位兄弟,繞過跪在中央的太子胤礽,來到了乾清宮禦座前,分兩排站定。


    康熙身旁跟著的太監不再是往日跟在身邊的梁九功,而是一向不太出眾的魏珠,這讓四爺的心底更多了些許猜測。


    “兒臣恭請聖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不得不說康熙爺在教育兒子方麵很成功,個頂個的都是獨當一麵的好手,模樣也都長得不錯,這麽齊聚一堂,讓人瞧著就喜歡,也難怪康熙爺每次出巡塞外,將這些兒子統統打包帶去塞外炫耀呢!


    隻是今日,康熙爺沒心情欣賞他們的朝氣蓬勃、英姿颯爽,反而對這些還年輕的麵龐多了些許忌憚。


    他老了,他知道他老了,他不是沒有想過將權柄交給太子,隻是太子雖然不錯,卻還有些缺點,更何況其他兒子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真的有些不放心,他害怕他和赫舍裏的獨子被這擔子壓垮。


    “朕突然回京,想必你們心中都多多少少的有些猜忌吧!”康熙爺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裏翻滾的如沸騰的水花一般的心情,清了清嗓子,布滿了褶皺的手摩挲著手邊的鎏金鳥銃,低聲說道。


    “兒臣不敢!”眾皇子齊齊道。


    康熙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剛要開口,便看見四爺往外橫跨了一步,站在了他眼前,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太子的身後,叩首一禮,沉聲道:“皇阿瑪,兒臣有一事不明,還請皇阿瑪賜教。”


    “起來,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康熙是何等精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四爺之前往毓慶宮走過一遭,怎麽會看不出四爺眼底那抹心疼,冷聲喝道。


    四爺還要開口辯駁,太子胤礽就抬起了低垂的頭,對著四爺微微搖頭,讓他不要衝動。


    “唉……”四爺在心裏歎了口氣,這才腳步沉重的站回了隊伍中,收獲到了二貨老十四的一枚白眼,心裏的不自在更多了。


    康熙爺坐在上首,雙眸掃了一圈在場的兒子,又望了望殿門外站著的朝臣,緩緩走下高高在上的禦座,站在了跪著的胤礽身前,看著胤礽那和赫舍裏有些相似的臉龐,兩行淚水就劃過了他的眼角。


    這是他寵了三十餘年的兒子,自打他出生以來,他擔心他沒有額娘在世,擔心他在內宮受了委屈,特地讓人將他挪到了前頭來,又將毓慶宮修建了起來,作為他的太子府,日日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可是何時開始,他心裏有了這麽多的不安……


    回京路上這幾日,康熙爺無時無刻不在回想他與胤礽相處的時候,從什麽時候開始胤礽不再纏著他,從什麽時候開始胤礽對他隱瞞了……


    “你可知錯了?”康熙爺問道。


    雖然康熙爺並未指名道姓,但是在場的人都不傻,紛紛將眼神丟到了胤礽身上。


    垂頭跪在地上的胤礽緩緩抬頭,仰視著站著筆直的康熙爺,悵然一笑,“兒臣知罪!”


    “好好好!”康熙爺連說三個好字,那淚水卻讓站在左右的皇子們心驚,生怕這位已經年邁的皇上轟然倒下。


    在眾人不同的眼神中,康熙爺拍了拍胤礽的肩膀,一步一步的重新走回到了禦座之上,望著下首的眾人,一字一句的說起了胤礽這些年的罪行。


    定罪五條,分別是:


    專擅威權,肆惡虐眾,將諸王大臣隨意捶撻;


    窮奢極欲,衣食所用已經超過皇帝標準,仍不滿足;


    恣取國庫錢財,遣人攔截蒙古等部入貢使者,搶奪進貢皇帝的物品;


    對親兄弟無情無意,對諸皇子不聞不問;


    結黨營私,窺伺皇位,探聽皇帝起居動向,企圖害死皇帝。


    條條大罪都是死不足惜的罪過,可是四爺怎麽也不相信他二哥胤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知道二哥對於直郡王和八貝勒他們越來越是不滿,但是卻一直顧念著手足情,他更明白二哥對皇阿瑪的崇拜,他絕不相信二哥會做出弑君弑父的事情來。


    隻是他是親眼看見過梁九功身上的傷和聞到了康熙爺身上的血腥味的,難道……


    他不敢想象,他堅信這其中定有誤會。


    “不能讓這樣不孝不仁之人為國君,否則,國家必被敗壞,人民必遭塗炭。”康熙爺單手猛地一拍眼前的桌案,垂淚喝道。


    殿外站著的眾位大臣,紛紛石化,連連勸說聖上息怒,切切保重龍體。


    康熙爺緩緩的止住了眼淚,淚眼掃過在場的兒子和外頭的臣工,命大家夥兒發表意見。


    這會兒誰敢冒泡替太子鳴冤洗白,紛紛表示聖上明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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