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四爺毫無疑問的又一次留宿在了西小院,引得其他女人再次打翻了醋壇,而其中的王蘭芪更是後悔沒有想辦法去爾芙房裏當格格,如果是當初她夠堅持,那她就可以替沒有辦法伺候四爺的爾芙承寵好些日子,運氣夠好的話,興許在爾芙還沒有生產的時候,她就已經懷有身孕。


    次日一早,爾芙就被四爺輕微的動作弄醒了,有些慵懶的靠在床頭,隨意地拿過一柄玉柄團扇扇著風,看著四爺穿戴整齊的重新來到床邊,留下一句溫暖而柔和的早安,離開了西小院。


    目送著四爺離開了房間,爾芙這才懶洋洋的起身,披著一件素白色繡小朵玫紅色月季花的杭綢袍子,往屏風後頭去解決生理問題了。


    “主子,大嬤嬤領了接生嬤嬤來請安了!”爾芙還沒有換上見人的衣裳,玉清就快步從外頭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先讓她們等等吧,你來伺候我更衣!”爾芙微微蹙了蹙眉,撐著大肚子起身坐在了妝台前,沉聲吩咐道。


    片刻過後,爾芙就換上了一襲水藍色繡素白色小碎花的綢布大襟旗袍,頭上梳著簡單的小兩把頭,腳下踩著一雙軟底的繡花鞋,笑吟吟的來到了外間。


    大嬤嬤等人輕手輕腳的走進門,便麻利的行了個半蹲禮。


    “起吧,大嬤嬤這會兒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麽?”爾芙有些奇怪的問道,說實話這大嬤嬤在沒有人算計爾芙肚子裏胎兒的時候,那在西小院的日子過得是格外的舒心,平常也甚少這個時辰過來給爾芙請安,弄得爾芙經常忘記院子裏已經多了管事嬤嬤這麽個人。


    大嬤嬤規矩的再次屈膝一禮,這才起身站在了牆邊,輕聲說起了話。


    原來這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節奏,大嬤嬤這次來是為了給爾芙準備產房的事情,按照習俗,女子生產的時候,自然是不能在正房的床上、炕上生產的,所以要提前將廂房布置成產房,而且之前還要有潔淨女子在產房的炕上睡上好些日子,這才算是徹底的完成了一整套繁瑣的工夫。


    爾芙之前從未想過此事,這猛然提起,倒是讓爾芙一愣。


    “東西廂房一直都是空著的,倒是都可以用,隻是這到底選擇哪間廂房做產房的事情,還要請大嬤嬤給拿個主意才好!”爾芙本著不懂就要說的原則,笑著說道。


    大嬤嬤也沒有推辭,直接接茬說道:“若是以老奴的意思,不如就將產房定在東廂房,一來這東廂房有些背光,能讓側福晉好好歇身子,而西廂房正好在西曬的位置上,恐怕會有些讓主子覺得曬得慌。


    二來,主子生產的日子剛好在七月末、八月初的時候,那會兒正是西風起的時候,西廂房不利於主子養身。”


    “那就按嬤嬤說的做吧,若是缺了什麽,隻管和玉清她們說就是了!”爾芙爽快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大嬤嬤也沒有再久留,領著幾個接生嬤嬤再次離開了房間,叫了二等丫鬟幫忙,盡快將東廂房收拾了出來,將原本幾年都沒有燒過的炕重新燒了起來,另外又在房間裏點上了炭盆,打開了窗子散味,熏上了上等的紫檀香去味。


    當然這隻不過是第一次的準備工作,未來每天都需要燒燒炕,這樣才能避免炕上有潮氣,不過這些工作都不需要爾芙操心,自有大嬤嬤去準備呢!


    大嬤嬤自打將東廂房定為產房,便將房間裏的東西統統挪了出去,另外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了整套的紅木家具布置房間,又在門口掛上了一把銅鎖,同時還請了林太醫來仔細的檢查了每一處角落,生怕被人動了什麽手腳。


    別說大嬤嬤做得還真是蠻細致的,林太醫也足夠盡職,在牆邊的角落裏發現了引起女子血崩的髒東西,又在窗邊發現了讓女子無力生產的東西,這些東西自然毫無意外的被大嬤嬤送到了四爺眼前,引得四爺再次動了大火氣。


    隻是苦於沒有證據證明是誰做的,四爺也隻能生悶氣了,黑著張臉的樣子,讓蘇培盛叫苦連連,好在很快就有另外一件事讓四爺煩心了,也就將這短暫的氣憤,暫時放在了腦後。


    康熙四十二年(1703)五月,索額圖因“議論國事,結黨妄行”罪,被康熙帝拘禁宗人府。


    這消息傳到四爺耳朵裏的時候,四爺不能說不驚訝,急吼吼的換上了進宮穿的石青色朝服,騎著快馬就往宮裏頭衝了去。


    至於宮裏發生了什麽,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而爾芙成日呆在四爺身邊,倒是從四爺臉上那明顯更難看的臉色上,看得出來康熙爺並沒有很給他這個傲嬌的四爺麵子。


    日子還沒過兩天,宗人府又傳出了索額圖過世的消息,四爺整個人就好像屁股上安裝了彈簧似的,一下子就又進宮去了。


    爾芙看著四爺火燒火燎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嘟囔著:爺回來怕是又要生氣了。


    看過若幹清宮劇的爾芙,深刻的明白,這不過就是九龍奪嫡的開頭,未來還有更多更讓人寒心的事情發生呢!


    …………………………


    毓慶宮,正殿。


    太子胤礽身上仍然穿著一襲杏黃色的蟒袍,隻是那皺皺巴巴的大襟和袍擺上顯示出,這身衣裳已經在胤礽身上幾天了,渾身的酒味和昏暗的房間,預示著胤礽的心情。


    自小就被封為太子,胤礽一直覺得他是兄弟中最幸運的人,即使他沒有額娘在身邊陪他長大,但是他有一位很聰明的長輩索額圖幫扶,無論是在學識上,還是手段上,索額圖都是他當之無愧的老師,他教導他如何去整理身邊的關係,他資助他去扶持根基。


    還記得年幼的時候,即便是盛名在外的皇阿瑪對其也是讚賞有加,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都變了。


    先是索額圖被閑在家裏,後是赫舍裏族中的動亂,胤礽真的有些搞不懂,他這個太子做的真的就這麽失敗麽,失敗到連家族中的人都反對他,恨不得將他一時半會就拉下台來!


    這幾天,胤礽過得醉生夢死的生活,時而高聲吟唱,時而低聲嗚咽,連太子妃幾次求見,都被胤礽拒之門外,隻有貼身太監阿寶時不時的送些酒水和小菜進去。


    四爺匆匆從乾清宮見過康熙帝後,便拐彎來到了太子的毓慶宮,剛一進宮門口就聽見正殿裏那仿若狂顛似的嚎叫聲,臉上原本的陰鬱更加凝重了幾分,快步來到了殿門口,一把就推開了想要阻攔的阿寶和侍衛們,一腳就踹開了虛掩著的隔扇門。


    殿門裏的味道,可謂是五味雜陳,弄得四爺忙掩住了鼻子,也不管太子胤礽在寶座上又叫又吵的,直接將一扇扇窗子打開,這才揪著癱在寶座上的太子往內殿走去。


    清冷的水,潑在了太子胤礽的身上,渾渾噩噩幾天的太子,第一次有些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黑臉如鍋底似的四爺,笑著站起了身子,濕漉漉的胳膊搭在了四爺的肩膀上,輕聲說道:“老四你來了,來陪孤喝杯酒吧!”


    “喝喝喝喝……二哥,如果你不振作起來,你讓索額圖大人的亡魂如何安心!”四爺一把推開了仿佛潑皮無賴似的太子,沉聲說道。


    “振作,孤這樣子不是挺好的麽,他們不必再費心算計我,也不必再去將一個個罪名扣在孤的親人頭上了!”太子原本就幾天沒有好好吃東西,在加上酒精的作用,被四爺一推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如無助的孩子般哽咽著吼道。


    四爺怒阿、恨阿,原本他以為太子即便是受到了打擊,但是很快也就能振作起來,可是如今看來,太子早就被那種種壓力壓得堅持不住了。


    “如果你這樣,你覺得你的那些親人能安穩,你的阿哥能平安,那你就真是小看一個人的嫉妒心了,當他們出手對付你的時候,他們早就不在乎你是他們的兄弟了!”四爺隻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無力的打濕了旁邊的手巾丟在了太子身上,冷聲丟下了一句話就快步從毓慶宮的正殿走了出去,回家抱孩子去了。


    ………………………………


    西小院裏,爾芙今天不止一次的敲打了身邊的人繃緊皮,免得被四爺捉住錯處責罰,另外也去東廂房看了大嬤嬤布置的產房,瞧著眼前煥然一新的東廂房,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為什麽會這麽說的,那完全是因為東廂房裏的布置有些詭異了。


    到處都是暗紅色的錦緞繡福壽雙紋帷幔,炕上也鋪著繡著吉祥紋的褥子,入目所及都是暗沉的紅色,如果再在其中點上兩盞蠟燭,那夜幕降臨後,這完全就是恐怖片的場景阿!


    爾芙默默的表示,如果能在這麽強大的心理壓力下生出孩子,這人也是蠻拚的麽!


    不過在問了大嬤嬤後,爾芙還是決定產房就這麽樣吧,誰讓這些東西都是經過薩滿祈福的呢,如此一隻腳邁進鬼門關的事情上,還是相信點神佛力量吧!


    爾芙又看了看針線上送來的肚兜、小被子等東西,吩咐玉清將她們自己個兒準備的東西也拿了過來,另外又按照大嬤嬤的吩咐,挑選了玉蘭和玉冰替她暖房,送上了一份不菲的紅包,這才重新回了正房等待可能在外受了委屈的四爺回府。


    日落暮鼓,四爺才帶著一身酒氣回到了西小院,引得爾芙連連蹙眉,吩咐著玉清準備醒酒茶和熱水給四爺沐浴,這才端著一杯濃茶來到了四爺身邊,溫柔的靠在了四爺的懷裏,輕聲說道:“爺這是怎麽了?”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連尋常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可是爺的兄弟就不知道,枉他們都是受了名師教導的!”四爺一口氣喝光了茶水,這才嚼著幾片茶葉,恨聲說道。


    爾芙笑著取過了足銀的痰桶,遞到了四爺眼前,柔聲說道:“我曾經在某本不出名的書上看過這麽一段話,說當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人們為其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人們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人們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殺頭的風險。


    太子爺是皇儲,也就是未來名正言順的皇帝,如果把他拖下聖壇,那利益該有多少呢!”


    其實這段話是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說的,但是現在這個場合,爾芙覺得這句話足以形容他們兄弟為了那把椅子拚勁全力搶奪了,另外也可以很好的安慰了四爺,畢竟那利益太大了,兄弟情啥麽的也就可以舍棄了。


    “你知道索額圖在宗人府過世了?”四爺有些驚訝的反問道。


    爾芙囧了,她完全不知道好不,但是她知道九龍奪嫡,而四爺明明是因為太子進宮的,回來卻說了這樣的話,她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出其中的關聯好不。


    對於四爺的疑問,爾芙還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笑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事雖然不能說人盡皆知,但是我到底是您的側福晉,各種各樣的閑言碎語,總是能傳到我的耳朵裏,再看看爺這幅被兄弟傷了的樣子,倒是也能想出來一二了!”


    “是阿,利益……”四爺拍了拍爾芙的肩膀,長歎了一聲。


    爾芙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生怕被人發現她這個妖孽,忙招呼著玉清在淨室準備好洗漱的東西,扶著有些醉酒的四爺往屏風後走去,忍著想吐的衝動,將四爺身上的衣袍扒了個幹淨,叫了玉清幫忙,扶著四爺進了浴桶。


    熱水帶走了四爺身上的酒氣,可是爾芙還是覺得那股子酒味縈繞在鼻尖上,有些嫌棄的踹了踹地上的衣袍,吩咐玉清將那團汙染源送到洗衣房去,這才一下下的撩著熱水替四爺洗身子。


    其實四爺隻是有些醉酒,但是神智卻很清醒,因為心裏有些堵得慌,才借著酒意發了牢騷,這會兒瞧見爾芙撐著大肚子半跪著替他洗身上,這老臉就有些熬不住了,拉住了爾芙柔軟的小手,輕聲說道:“如果有一天,爺也變成了他們那樣的人,你會不會害怕呢!”


    “自打我進府的那天起,我就和爺成為了一體,不管爺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爾芙認真的說道。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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