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芙急匆匆地跑出了門,蹲在了花盆邊,擺弄著幾盞正盛開的花朵,果然那抹惡心的感覺再次襲來,比起之前幾次都要嚴重的多,甚至連一秒鍾都忍不下去,直接趴在有些涼的回廊扶手上吐了起來。


    “你這是怎麽了?可是這花兒有什麽問題?”素玉單手替爾芙撫背順氣,輕聲問道。


    爾芙根本說不出話來,隻能勉強的點了點頭,反手指著那幾盆花房精心培育出來的月季花。


    玉清等人很機靈,看著爾芙似乎對那花兒很敏感的樣子,忙招呼了粗使丫鬟過來搬走了幾盆月季花,又讓人請了大嬤嬤來瞧瞧。


    大嬤嬤聽說院子裏可能混進來了髒東西,忙踩著一雙在房間裏穿的軟底繡花鞋就出來蹲在了花盆旁邊,隨意的折了一支花枝戳著那些特殊的紅泥和檢查著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


    過了好一會兒工夫,爾芙才壓下了胃裏的不適感,遠遠地站在回廊上,看著大嬤嬤。


    “主子,都是老奴看走了眼!”大嬤嬤終於掐下了一朵半開著的花苞兒,來到了爾芙身前,輕聲說道。


    爾芙擺了擺手,讓玉清上前扶起了大嬤嬤,“起來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主子,這些人動的手腳算不得高明,這花骨朵和泥土裏被人混入了兩種不同的藥粉,而這兩種藥粉本身並沒有對孕婦不好的地方,隻是當花枝吸收了泥土中本身的藥粉後,便會讓花瓣散發出一種催吐作用的味道,但是這東西對普通人卻沒有半點危害,隻會影響到正是孕吐最嚴重時候的主子。


    如果是往常,這些花盆多擺在回廊的外側,倒是對主子的影響不大,可是沒想到主子卻喜歡平日看看這花兒,又正擺在窗口的位置,倒是讓那奸人做的手腳,發揮了作用!”大嬤嬤在宮裏幾十年,見多識廣,對於這些暗害子嗣的醃漬法子,那更是爛熟於心,隻是因為這些日子各院送來的東西太多了,這才讓大嬤嬤一時間疏忽了這些從花房送過來的月季盆景。


    爾芙微微點了點頭,便吩咐人將這些花送回到花房去,另外又讓趙德柱去前頭給張保送個信,她可不想白白吃了這個啞巴虧的說。


    重新回到房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安慰,還是暗示效果,爾芙真的好像不想吐了,一口口的抿著酸酸甜甜的蜂蜜柚子茶,半晌也沒有說話。


    素玉和瓜爾佳氏對視了一眼,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原本爾芙得寵的事情,便已經讓府裏頭的女人心不安了,如今爾芙又有了身孕,難怪這些人下手會這麽快,可是到爾芙安全生產,最少還要七個月的時間,這其中的日子,爾芙怕是要不好過了。


    雖然說四爺安排了人護著爾芙,但是哪有千日防賊的呢,難免總會有疏忽的時候。


    想要一個人小產,那能做下的法子不要太多,康熙前二十年,那一個又一個的阿哥、格格接連夭折的事情,那還銘刻在每個人的心裏頭,如果不是康熙老爺子下了狠手,怕是如今也不能有那麽多子嗣在世了。


    而前朝遺留下來的那些秘藥,各大家族中都有不少,那絕對是讓人防不勝防的,即便是爾芙命大,熬到了順利生產的時候,怕是那些人也不會死心,要知道這生孩子那可是一隻腳邁入了鬼門關,但凡有那麽一星半點的差錯,那對於爾芙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如果下手的人心善些,可能還會留下爾芙一條性命,隻是讓爾芙終生不能有孕,而如果動手的人更加狠心些,怕是會動去母留子的念頭,到時候一個孤零零的嬰兒,那日子也不算好過,如果更狠心的話,很可能會讓爾芙一屍兩命,到時候即便四爺大發雷霆的徹查,也終究不能挽回爾芙的命了。


    爾芙怎麽會不明白這些事情呢,隻是她隻是在書裏頭看過那一幕幕的算計,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反抗,甚至說她根本不知道是誰對付她,因為這府裏頭就沒有女人是不恨她的,哪怕是後進府的四朵金花,那對於爾芙也是恨之入骨了。


    “你現在可不能總是這麽悶悶不樂的,那不正是中了別人的打算了!”素玉揉了揉爾芙逐漸冰冷的小手,聲音格外輕柔的勸說著。


    爾芙勉強的笑了笑,“我知道了,隻是如今我才剛有孕就已經動了這樣的打算,她們怎麽就這麽容不下我們呢!”


    “四爺隻有一個,有了你四爺都不瞧她們一眼,等你生了孩子,她們不是更沒有地方站了麽!”瓜爾佳氏很明白這種處處飛刀的人生,對著爾芙苦笑著說道。


    “可是我該怎麽辦呢!”爾芙好像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抓住了素玉和瓜爾佳氏的手,緊張的問道。


    素玉略微沉吟了片刻後,輕聲說道:“你也別多想,四爺如今在外頭,即便是想要照顧你,怕是也力有不逮,但是我記得你說過四爺曾安排了不少人護著你,你的處境總比我當時有孕的時候要好的多了。


    隻是你還需要更小心些,平日裏那些花阿,粉阿的都不要碰了,另外這熏香什麽的也該停了!”


    瓜爾佳氏連連點頭,表示著對素玉所說的話的高度讚同。


    “熏香,我基本上沒用過阿!”爾芙原本也是在點頭的,可是聽素玉說起熏香這事,有些奇怪的說道。


    玉清也在旁邊幫腔的說道:“對阿,我家主子不喜歡熏香的味道,所以平日都是讓咱們開著窗子、門的透氣,保持著房間裏的清新空氣。”


    素玉有些迷惑的掃視了一眼爾芙房間的擺設,見卻是沒有在堂屋裏看到落地香爐,而博古架上的一對鏤空吊鏈白玉熏爐瓶,也不過就是當擺設的,根本看不出使用過的痕跡,但是她在進門的時候卻著實聞到了那股子熏香裏獨有的香料味道,那絕不是爾芙本身的體香,或是丫鬟身上的香囊的味道。


    瓜爾佳氏也是一臉迷惑,很明顯也是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了,隻不過如今正是冬日裏,基本上平日都會熏香,所以並沒有覺得奇怪,可是看爾芙那傻愣愣的樣子,看樣子這突然出現的奇怪香味,想必也是有問題的了。


    “我沒有聞到阿!”爾芙左嗅嗅、右嗅嗅的好一會兒,才奇怪的問道。


    素玉很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玉指一下下的戳著爾芙的腦門,沉聲說道:“你是不是已經傻了,你成日窩在房間裏,即便是真有什麽味道,你怕是也聞不到了,如果不是你嘔吐不止的樣子,即便是我聞到了,我也沒有覺得奇怪,也就能說明這味道很淡很淡了!”


    爾芙撓了撓頭,擋住了素玉的手指,有些幽怨的說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些日子吐的都要不行了,哪還有力氣出去走動,當然要一直窩在房間裏了,難不成還要出去吐不成!”


    “……”瓜爾佳氏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樣子的爾芙,不過她也喜歡和爾芙相處的輕鬆氛圍,不需要考慮說的話會不會得罪人,也不需要考慮說出的話會不會丟臉,隻是如和家裏父母在一起一般,隻管隨意就好。


    素玉平日也總是一副溫柔的樣子,可是一到了爾芙這裏,仿佛也瞬間變成了野蠻女友,時不時的冒出幾句傻話,倒是讓瓜爾佳氏第一次和素玉在私底下碰麵就很熟絡了。


    “說起來也真是多虧了你平日裏的好習慣了,不喜歡那些名貴香料,這些日子你又一直吐阿吐的,弄得你時時開窗通風,不然還真是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呢!


    不過這樣子也有一個缺點,就是那股味道很淡,隻有剛剛進門的時候能聞到那麽一絲絲,想要找到那東西的位置就不容易了,看樣子下手的人很小心,而且你身邊應該也是有內鬼了!”素玉擺弄著手裏頭的白瓷茶盞,笑著說道。


    內鬼啥麽的最討厭了,爾芙一張小臉瞬間就垮了下來,趴在了桌子上扮孤僻,嘴裏頭碎碎念著。


    “行了,既然發現了蹤跡,隻管細細尋找就是了!”瓜爾佳氏安慰似的拍了拍爾芙的後背,輕聲勸說著。


    都說為母則剛,可是爾芙這個家夥是個沒膽量的小人物,那是標標準準的蝸牛心態,碰見一點點危險就恨不得縮回殼裏,如今看著時時處處都可能存在的害人東西,整個人都不好了,如帕金森症患者似的抖著雙手起了身,顫顫巍巍的打量著房間裏的一物一件,希望眼睛能變成x光機,發現那隱藏在暗處的害人髒東西。


    如今瓜爾佳氏也正在有孕,爾芙雖然有心拉著她出謀劃策,可是一想到潛在的危險,還是有些擔憂的下了逐客令。


    瓜爾佳氏是傳統的古代女人,對於肚子裏的那塊肉看得比天還大,倒是也沒有逞能堅持,隻是輕聲囑咐了爾芙幾句,便領著貼身丫鬟匆匆離開了西小院。


    爾芙目送著瓜爾佳氏離開了西小院,素玉也不放心爾芙再回到正房坐著,拉著爾芙穿戴上了大衣裳,坐在了有些蕭條素寂的花園裏頭說話,身邊隻跟了玉清和素玉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其他人統統留在了西小院裏大檢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素玉也不好在外頭待到日落,終究在未時三刻離開了四爺府,而爾芙就有些無奈的回到了西小院,看著那有些黑洞洞的房門口,雙腿打顫地往門口走去,一步步的走進了房間,仿佛一隻不甘願走進凶獸巨口的小羊羔般。


    一股幽香撲鼻而來,爾芙眼睛一亮,吩咐人趕快關上房門,順著味道,一步步的挪到了東次間擺著的兩個鎏金炭盆旁邊,隻覺得那股子香味濃重了不少。


    “把這炭盆清理出來,讓大嬤嬤仔細瞧瞧!”爾芙隻覺得發現了新大陸,很是驚喜的說道。


    玉清忙屈膝一禮,便取過了旁邊的火鉗子,叫過了玉蘭,一同抬著炭盆走出了房門,房間裏的溫度一下子低了不少,而那股子幽香似乎也被門口吹進的風吹散了一般。


    大嬤嬤檢查了許久,也並沒有在炭盆裏發現什麽不對勁的東西,有些懷疑是不是爾芙聞錯了味道,被上午發生的事情弄得疑神疑鬼的了。


    爾芙聽完大嬤嬤的回話,眼神一暗,她不相信是自己疑神疑鬼的弄錯了那抹味道,她發誓她真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幽香味道,那絕對不是她房間裏應該有的味道,因為她格外喜歡玫瑰和茉莉的花香味,所以她的所有香囊、脂粉等東西,都是四爺特地從江南讓人帶回來的,味道並沒有這種的,而她身邊的丫鬟都知道她不喜歡聞到另外的香味,身上並沒有佩戴香囊那些東西,至於這些丫鬟自然也沒資格用到那些香噴噴的香粉了。


    隻是看大嬤嬤言之有物的樣子,似乎也不像是想要推卸責任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爾芙心裏頭想著煩心事,信步跟著大嬤嬤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已經挪到外頭的炭盆旁邊,看著那旁邊變成銀色灰燼的銀炭,腦子裏開始了一陣頭腦風暴。


    “這些炭?大嬤嬤可曾看過了!”爾芙不顧會弄髒手的直接摸上了那攤子灰燼,抬眸問道。


    大嬤嬤臉色變了變,她還真的沒看過這些灰燼,如今聽爾芙一說,也覺得是她疏忽了某種重要的事情,她記得之前良妃有孕的時候正是隆冬時節,覺得那股子炭味刺鼻,讓人不許在房間裏點炭盆,隻是讓宮女灌了湯婆子和燒地龍取暖,這事可是傳的沸沸揚揚的。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糊弄外人的,她這個原本儲秀宮的管事姑姑聽說的就詳細多了,原來是因為良妃的鼻子特別的靈敏,聞到了炭味下掩蓋的奇怪味道,又怕鬧大了引起康熙爺的注意,惹怒了那動手人,這才借口說聞到炭味不舒服,讓人將炭盆都挪到了外頭。


    如今爾芙碰到的這事,卻是和當時的良妃碰到的事情有些相似了,大嬤嬤想到這裏,忙讓人取來了蜂蜜水,細細的灑在了灰燼上,眼看著剛剛銀色的灰燼,瞬間就變成了一灘暗紅色的泥水,讓大嬤嬤的臉色瞬間一變再變。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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