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世龍老師這人有個怪癖,除了不得不用的拉片機器包括電腦、DVD、投影機之外,他對所有的機器敏感。似乎從那個時代過來的老人有很多都有這個怪毛病,比如攝影大師郎靜山先生,聽說除了電燈什麽電器都不用。


    電影學院那麽多在職的老師,估計隻有他一個是沒有配手機的,而且,他的辦公室也不讓裝電話,據說老爺子心髒不好,猛然聽見電話鈴響要出事。


    也正是因為這樣,連孫老爺子這樣的至交好友,一般要找齊老爺子都要通過他的同事、學生、兒子之類的人,所以孫老爺子才會讓孔儒跑這一趟。


    就在孔儒得意洋洋的往孫老爺子家回去的路上,那位在影壇顛簸了幾十年的大亨孫老教授,正在悠閑的看當天的報紙——娛樂版。


    寶叔補覺起來了,客廳裏開始有了響動。


    孫老爺子隨口問道:"小吳,幾點了。"


    寶叔還沒完全醒,楞了一下才掏出手機看了看,道:"十一點多了。"


    "啊?這麽晚了?差點耽誤事兒。"孫老爺子訝然摘下老花鏡,笑道:"你這一覺睡的可夠實在的。"


    寶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馬上叫準備午飯。"


    "不是吃飯的事。"孫老爺子道:"你幫我給敬鬆打個電話。要抓緊,過了今天十二點,他們就閉關了。"


    "電影學院的王敬鬆老師?"寶叔覺得有點奇怪,這時候找他幹什麽?


    孫老爺子點頭道:"問問齊世龍那老頭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寶叔問道:"您不是讓小孔專程去找齊老師了嗎?"


    孫老爺子淡然道:"就是因為他主動要求去,我才讓你打這個電話。你在電話裏別主動先說孔儒去找老齊的事,隻是探探口風,看看早上有沒有人找過齊世龍;如果孔儒已經找過他了,再問問說了什麽,怎麽說的。"


    寶叔臉色微微一變,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


    孔儒離開電影學院之後,特意在府城大商場逛了個夠,然後在有名的"阜成門烤串大王"吃了一串烤魷魚,兩個烤腰子,十個牛羊肉串,滿嘴香辣,這才心滿意足的慢悠悠的回到孫老爺子那兒去。


    一進門,就看到吃過午飯的老爺子正在喝消化茶。孔儒連忙恭謹的走上去,叫了聲:"老師我回來了。"


    孔儒在門口把自己的頭發稍微弄得亂一點,領扣解開,然後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上,這才開門進去。


    孫老爺子沒抬眼,吹了吹茶沫兒,輕聲問道:"回來啦?吃過飯了嗎?"


    孔儒很自然的道:"沒。還沒顧上。"


    孫老爺子喝了口熱茶,放下杯子,看著孔儒問道:"見到齊老師了?"


    孔儒苦笑道:"找了一早上,齊老師不知去哪兒,可能這兩天他比較忙吧。我差不多十點多就到他辦公室了,等了好久不見來,到處找也沒找著,倒是碰見我以前管理係的王老師,聊了會兒今年考試的事。"


    孫老爺子漫不經心的看了他兩眼,道:"這事就是沒辦成?"


    孔儒連忙道:"不要緊,我交代一個同學幫我留意了,下午我再去一趟,一定要找到齊老師。"


    孫老爺子眯著眼睛活動了一下筋骨,淡淡的道:"現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隔離閉關了吧?電影學院的規矩,專業考試最後一場的前一天,主考老師從看到三試考題開始,到第二天進考場,必須完全與外界隔離,不能接電話,不能會客,象高考的評卷老師一樣,在學校住宿休息,這你忘了?"


    "啊?糟糕!"孔儒拍了拍腦門,一副如夢初醒恍然大悟的樣子,連聲道:"該死該死,怎麽把這個茬兒給忘了。哎呀,畢竟是距離我自己考專業試過去太多年了,連這個規矩都忘了,這可怎麽好,明天就考試了,這..."


    "算了,"孫老爺子看著他,神色如常的道:"去吃飯吧,給你留了香辣羊肉鍋了。"


    孔儒垂頭喪氣的道:"對不起老師,我沒把事情辦好。"說完,看孫老爺子沒作聲,仰在沙發上養神,便靜悄悄的轉身去了餐廳。


    孔儒剛剛離開客廳,孫老爺子眯著的眼睛忽然睜開,眸子裏精光四溢,完全不象個懶洋洋的老人。他慢悠悠的端起那杯熱茶,試了試溫度,喝了一口,滿意的嘖嘖嘴,低聲自言自語的喃喃道:"這喝茶要講究個火候兒,時候早了,急了,要燙嘴。"


    ...


    不知不覺,宮大胡子押在看守所已經兩個星期了,款也罰了,笆籬子也蹲了,扳著指頭盼出去。


    這天他以前跟過的一個劇組的武行、替身、道具一大幫人湊了份子買了一堆好吃的來看他,到了地方給看守警官駁回去了,告訴他們:人不在了,轉中院羈押了。


    這幫朋友覺得納悶兒,一個年長點的連忙問道:"這事兒不是早結了嗎,怎得又轉去中院了?"


    "叫人告了。強奸罪,累犯!這下少也要十年八年的。"看守警官有點不耐煩,鄙夷的道:"這種渣滓,操!告兒你們哥兒幾個別跟這塊兒攙和兒,攙和多了可沒你們的好兒!什麽玩意兒啊..."


    與此同時,北影廠,仿清樓小院。


    徐曉君和梁曉剛正在忙著新一年常年班的招生宣傳工作。吹得天花亂墜的海報和廣告要趕緊雇人發出去,最要緊的是這兩天落榜的考生,要把傳單發到他們每個人手上,讓這些對電影學院還報有幻想的學生乖乖掏出錢來。


    每年發不完的招生財,徐曉君美孜孜,得意洋洋。


    宣傳廣告這東西很重要...


    可惜今年似乎不用了。


    砰得一聲,辦公室門被用力推開了,嚇了徐曉君一跳。


    門口站著兩個虎背熊腰的警察,一副撲克牌麵孔,麵無表情...


    ...


    孫茹和依依一早上起來,出了晨功,就坐車來電影學院跟易青、羅綱、楊嫻兒他們一起吃早飯。


    今天是電影學院二試放榜的日子,一大早易青和羅綱就不在。孫茹、依依和楊嫻兒去買了早飯,在男生宿舍等他們,孫茹給易青發了短信。


    沒等多久,易青和羅綱興高采烈的衝進來。易青興奮的對依依道:"抓起來了!抓起來了!"


    依依和孫茹愕然對視。


    易青道:"徐曉君兩口子,抓起來了!起訴他們協同犯罪,強奸案,馬上提起公訴了!這下好了,善惡到頭終有報,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終有惡貫滿盈的時候!"


    孫茹一聽,喜道:"真的?阿彌陀佛,老天開眼了。蒼天啊,大地啊,不知道是哪路英雄替我們出了這口惡氣啊!"


    易青笑道:"還不知道。明天我就把那卷帶子複製一份,交到中院去做證據,我和喬帆到時候還可以當庭指證徐曉君,加訴她詐騙!"


    "對!"楊嫻兒拍手道:"判她個十年八年,這才叫人心大快,大快人心!"


    孫茹搖頭道:"不好不好!判刑是要判的。但是依我說,最重要是罰她一百幾十萬,押著她,叫她親眼看著她的錢從她麵前一疊一疊拿走,一疊一疊拿走;然後不夠的部分再賣她的房子賣她的車,當著她的麵賠給那些上當受騙的學生...哈哈哈,那叫一個痛快!你們想想到時候她的表情!"


    羅綱摸著肚子道:"吃早飯吃早飯。吃完了趕緊陪依依去看榜。今天這麽高興,等依依再進了三試,我們中午又可以大肆慶祝了!"


    楊嫻兒白了他一眼,笑道:"德性!就隻有吃的出息!"


    易青和羅綱風卷殘雲的吃了早點。孫茹站在宿舍樓上看到底下人越聚越多,表導樓裏幾個研究生拿著榜單出來貼了。


    孫茹連忙招呼大家下樓。


    一行人到了樓下,第一批看榜的人連考生帶家長幾百人已經把榜單圍上了。這邊貼榜的人還在粘膠呢,那邊已經擠上來讀榜了。


    一時間雞飛狗跳,大家議論紛紛,沒多久,人群中開始有了尖叫聲——


    "在哪裏!看、看!是我,我進了,我進了!"


    一群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簇擁下,一個漂亮女生欣喜若狂的分開人群跑出來喜極而泣。


    有人歡喜就有人傷心。


    幾個女生默默的分開人群,慢慢的走出來。未及抽搐,淚已成行。


    再過了一會兒,安慰女兒、兒子的家長越來越多,大罵電影學院瞎了眼沒眼光的聲音此起彼伏。


    "算了算了,乖孩子別哭了。這麽個破學校,有什麽可上的,他們那都是靠關係,走後門的!黑幕,這裏麵都是黑幕!"


    "就是就是!"


    類似的聲音開始多了起來,有關某考生家長捧了多少現鈔進場,光是盛錢的皮箱就有好幾個的傳說開始不脛而走。


    依依屏著呼吸看了一遍榜單,孫茹指著一個考號道:"看,在那裏。"


    依依平靜的核對了一遍自己的考號,輕聲道:"走,領三試準考證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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